“我怎么觉得以安比你更像是写《浮生媚》的人呢?”慕歌对着许以安眨了眨眼睛,两人端起酒杯碰了碰,一起笑着看向钟晨暮。
慕歌喜欢上许以安的速度比钟晨暮想象中更快,他能看到两人相见时眼睛中流露出的光芒,那是一种能照见自己模样的锋芒。慕歌为许以安调的酒叫“锋芒如媚”,琥珀色的液体看上去摇曳生姿,温润的气息中能嗅出凛冽的清香,许以安喝了一口说道:“我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这个味道,姿态可以柔媚如烟,风骨必须锋芒如刃!”
两人谈酒、谈自己与酒的经历、谈与酒有关的人,那场景像极了嗜酒成癖的两个陌路骤逢者,用臭味相投诠释大快平生。钟晨暮坐在一边听她们高谈阔论,说到畅快时两个姑娘视若无人的哈哈大笑,引来邻桌人诧异的目光,他只能咳嗽一声示意两人低调点,结果引来的却是能杀死干扰者的眼神。
她们从酒谈到《浮生媚》中的人物,这时好像才意识到身边还坐着一个大活人,但是目送过来的不是同情而是批判。《浮生媚》是钟晨暮正在更新的一部小说,主要讲述八个青楼女子的故事,里面牵扯到末世离乱、爱恨情仇、家国天下,展示她们如何对待自己、如何待爱情以及如何对待世间的历程。慕歌曾对钟晨暮说,他对与酒有关的情节安排得不好,酒是有性情、有命运的,应该与人物的精神相匹配。
“每一种酒都会产生一种别致的醉意。”许以安说到,钟晨暮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她接着说:“酒醉往往能体现一个人气质,史湘云醉卧芍药圃,那是豪爽与纯真;李清照沉醉不知归路,那是洒脱与风韵;杨贵妃酒醉百花亭,那是柔媚与骄纵;《浮生媚》中的女子醉得过于整齐划一,没能释放鲜活能量。”
“所以,人物要么不喝酒,要喝就要喝出姿态!”慕歌在总结陈词了,钟晨暮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以别人的言论作结语:“不过,最近还不错,快从码字行为进入写作状态了。”
“不用夸他,讲道理与激励对他的启发从来都不大,只有血淋淋的嘶吼才能让他清醒,这点我很有经验。”许以安摆手说道,钟晨暮笑了,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方式就是点头认可,许以安曾多次给他当头棒喝,尽管有时候显得勇气大于理智。但钟晨暮始终都明白她是对的,不是指她说的有道理,而是通过她酣畅淋漓的一通骂,他从另外一个角度想明白了之前转进死胡同的事情。他说:“其实吧,我是想说……”
“我们不接受解释。”慕歌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同样不接受反驳。”许以安直面钟晨暮看过来的眼睛。
“不是吧?酒不给喝,话也不让说啊?”钟晨暮说的酒是指慕歌调的酒,他手中只是一杯普通的鸡尾酒,带着委屈的表情看着两双坚决的眼睛。
“哦!那你说吧,你想说什么?”许以安喝了口“锋芒如媚”,眼睛盯着手中轻轻摇晃的杯子,色若云烟,摇曳生姿。
“其实吧,我是想说,慕歌打算怎么过年?”
“话题转得太生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聊天!”许以安一脸孺子不可教的嫌弃,尽管她更不擅长聊天,但她觉得钟晨暮可以做得更好些。
“我啊?按照平常肯定会去福利院的。”慕歌笑着看着他们俩,说:“那里毕竟还有家的感觉,还有像家人一样的亲人,过年要回家嘛!”
“你说按照平常!”钟晨暮抓住了重点,就在这时,许以安的手机响了,她说先出去一会。
“福利院?”许以安看着慕歌的背影,转脸盯着钟晨暮,钟晨暮也是在认识慕歌两年后才听她说起自己的事情,她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高中没读完就开始混迹社会,在“往事今生”从打杂做起,逐渐成为一个调酒师,但是具体的情况她从未细说。
许以安有些诧异,她能从慕歌的表情中读出坚韧,但却完全没看出孤儿的痕迹。许以安又喝了一口“锋芒如媚”,那就是慕歌的一种写照,她们刚才还在说酒的性情就是人的性格,要有多锋芒才敢如此飒爽,要有多柔媚才能如从容。她还在想着,慕歌已经回来了,用手挽着一个身穿夹克头发卷曲的男孩,慕歌笑着介绍到:“沐哥,我的好朋友;以安,我的知己。这位是我男朋友,羞涩的键盘手牧野风。”
“音乐家啊,我还没跟搞音乐的人握过手呢?可以握个手吗?”许以安说着,手已经伸到牧野风面前,牧野风有几分不好意思,看了看慕歌然后握了握许以安的手。
“你这样会吓到人家的。”钟晨暮对这个羞涩的键盘手笑了笑,牧野风对他点了点头,转脸问慕歌:“你不是说你没朋友吗?”
“是的啊,我确实没朋友,但我有好朋友啊!”慕歌说,许以安白了钟晨暮一眼,这明显是他的交友风格,死党、朋友、同学、熟人从来都是泾渭分明。
牧野风眉头皱了皱眉,也就没再说什么,两人落座后,氛围一时间有些安静。许以安看向牧野风:“我喜欢素有琴邪之称的芬兰首席金属键盘手Janne Warman ,俊俏的外表,超凡的琴技,速度和激情中带有含蓄的伤感,谜一样的存在啊!野风,你呢?也有自己喜欢的键盘手吧?”
“你喊他牧野就好了,我平时就这么喊他!”慕歌说道,听到野风的时候,钟晨暮差点笑出来,哪有这样喊别人的。慕歌说:“牧野喜欢战车乐队的Flake Lorenz.”
“是我妈比较喜欢他,说喜欢这个德国人旺盛的斗志。”牧野风说,许以安与钟晨暮对视一眼,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之前沐哥不是问我去哪里过年吗?我跟牧野他们家。”慕歌说。
“见家长啊?”钟晨暮笑着问道,看向牧野风,就听他说:“主要是我妈妈想见见慕歌。”
慕歌和牧野风是在十分钟之后离开的,牧野风说他们乐队今晚要排练,刚好带慕歌去看看。钟晨暮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默默说道:“这羞涩的键盘手是够羞涩的。”
“也许音乐响起后,人就不羞涩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Janne Warman 了?”钟晨暮突然问道。
“牧野风坐下的那一刻,总得有人喜欢键盘手吧?不然怎么跟羞涩的人聊天。”
“还好我不羞涩,不然,你要喜欢的东西岂不是太多了?”
“你还是羞涩点好,脸皮太厚也是一种病。”许以安满眼都是嫌弃。
“我在想,我们怎么过年?”
“我们?”许以安有些疑惑,她本以为钟晨暮一定是要回家的。
“我这么善良的人,留你一个人在异城他乡,于心不忍啊!”
“懂了,家里给你安排了相亲。”许以安一针见血。
“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钟晨暮一脸吐血状,家里确实给他安排了相亲,还不止一场;结婚的事情,他可以波澜不惊,家里已经波涛汹涌了。
“我们不是朋友,某人亲口说的。”许以安开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他们的死党江伊春结婚前,将未婚夫介绍给他们认识,她未婚夫说早就听小伊说她有五个好朋友,钟晨暮说我跟她不是朋友,许以安、百里霜、冯即墨、严子苓随即复制粘贴,看着未婚夫一脸的莫名其妙,江伊春笑着说:不是朋友,都是亲人。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过年吧,这才是重点!”钟晨暮一脸严肃,不过他表现的不像,他的表情有过温和、有过冷漠、有过悲伤,就是没有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