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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安的种子

——“红色夜幕下,寒冷冰雪上,一朵孤独的紫鸢尾花等待绽放。”

【白马城·一刻钟报社】

在大火中失去家的克莱伊只好暂住在报社里,沃克社长为他安排了一间只有麻雀大小的房间。尽管住在二楼,但因为这个房间处在报社和隔壁房子之间的夹缝地,所以光线比较昏暗,即使是白天,大部分时间也都见不到阳光,阴暗角落也处长满了霉菌。但这也比露宿街头要好太多了,起码不会被雨淋。

克莱伊来到二楼休息厅中,桌子上摆放着今日份的早餐,这是沃克社长为他准备的。盘子上只盛放着一块黑面包,半截烟熏马鲛鱼和一个香橙,天天如此。克莱伊拿起黑面包紧皱着双眉,他犹豫着,然后闭上眼睛咬下一口。硬!实在是太硬了!他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差点没崩掉牙!而且淡淡的咸味中夹杂着令人恶心的酸臭味,这简直是恶魔吃的食物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食物?他了解到,黑面包是忒伊亚最北端一些地方居民的传统主食,口感特别粗糙。据沃克亲口说,他每天早上也必须吃黑面包,就跟克莱伊每天早上必须数一遍兜里的钱一样重要。

万般无聊的克莱伊翻开桌上的《一刻钟日报》,想看看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他一向喜欢“奇闻异事”板块,今天的专栏上介绍的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之王——血色邓肯。

在猎人之海的贝西里克群岛上,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这一切都要从一个叫邓肯的青年人说起。他是【红港】之中一艘叫【复仇号】猎船的船员,复仇号是一艘专门捕猎海怪的猎船,他们在海上没日没夜地搜索,发现并捕获海怪,然后把海怪贩卖到血港的屠宰码头上去,从而获得巨大的利润。

某一天,复仇号船员像往常一样在海上搜索着海怪,然后他们在不远处惊喜地发现一条体型足足有整艘船这么庞大的【惊魂】。惊魂是一种体型巨大,嘴里布满尖牙的凶残大鱼,是已知咬合力最大的生物。船员们之所以格外惊喜兴奋,是因为惊魂不仅是非常稀有的海怪,但最重要的是它口中生长着一个叫【黑囊】的宝贝,这是可以提升契约道具能力上限的神奇材料之一,所以价格卖得非常高,只要一个黑囊,就够买下十艘大船外加船员还绰绰有余。但前提是一定要活取才行,如果惊魂死了,那这个黑囊就失去作用了。在它张大的血口里露出了一颗巨大无比的黑囊,这比他们所见过的都要大。船员们都知道,要是得到了这颗大黑囊,以后一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因为邓肯是船上最好的捕猎人,所以复仇号的船长命邓肯进去惊魂的口中取出黑囊。随着他一声令下,船上好几十支带绳索的鱼叉一齐喷射而出,每一支都穿透了它背上厚鳞的硬皮——惊魂被瞬间控制住了。邓肯用绳子绑住自己的腰就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惊魂口中,操起弯刀就要动手。然而正当他准备把黑囊取下的那一刻,从惊魂幽深的巨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颤动,紧接着海面上泡沫翻腾,出现了一大群惊魂,它们从远处包围过来。一时间场面异常混乱,船员们惊恐万分,慌张无比。船长当即下令——跑!于是船员们纷纷扔掉了手中的鱼叉,切断了连接在邓肯身上的救生索,调转船头逃跑。可怜的邓肯就这样被大鱼吞了下去,他的腿先是被锋利的尖牙切断,然后再是手臂、大腿、脊椎……弱小的邓肯在强大的海怪巨口中毫无反抗之力,嚼碎一个人对它们来说就跟游泳一样简单。就这样,邓肯惨死在惊魂的口中。

不知是不是黑囊的魔力产生了作用,邓肯支离破碎的肢体慢慢重合在一起,他居然奇迹般重生了!而重生后也带来身体上的变化,他浑身上下长出了锋利的尖牙,每一根尖牙都是仇恨的化身。在他重生之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复仇,他要让背叛和抛弃了自己的复仇号船员成为惊魂口中的美餐。

此时正飞速逃离的复仇号突然陷入了黑暗,周围被漆黑的迷雾包围着,船长手中的罗盘也失灵了,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晃。邓肯一跃而起登上复仇号,利用身上的尖牙将船上的人全部杀死,扔入海里成为惊魂的美餐。在这之后邓肯自己驾驶着复仇号漂流在猎人之海上,专门掠夺经过的船只,每一艘被邓肯袭击过的船都会变成流浪在海上的无人孤舟,因为邓肯会把船上的人全部杀死,然后成为惊魂的口中食,留下的只是一滩滩殷红的血泊……

后来邓肯被人们称作“血色邓肯”。但血色邓肯的传说真的存在吗?因为在整个贝西里克群岛从来没有过一艘叫“复仇号”的船。也没有关于这艘船的任何停开纪录,那么“血色邓肯”到底是谁呢?

诶?这个叫邓肯的人怎么有点耳熟呢?噢,克莱伊想起来了。他从衣领里拿出鱼形玉佩,他把这个阿萨莫阿赠与他的护身符做成了项链戴在身上。那个探险家阿萨莫阿说他曾经当过邓肯的船员,可是贝西里克并没有一艘叫“复仇号”的船啊。总之克莱伊看了这个故事后懵圈了,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当然这种传说肯定添油加醋了,他觉得楼下的这群家伙个个都是胡编乱造的好手,留在报社里简直屈才,应该去当骗子,绝对能把死人说成活人。

就在克莱伊苦苦思索的时候,休息厅的门被打开。沃克依旧杵着他的黑色拐杖走了进来,其实看起来他并没有瘸,跟正常人走路没什么两样,但偏偏喜欢杵着拐杖走。

“沃克社长,能否考虑一下给我换一套早餐呢?”克莱伊对走进来的沃克说,“这黑面包又硬又咸又酸,太难吃了吧。”

“爱吃不吃。”沃克的眼神突然间变得锋利起来,冷漠地说道,“我之所以给你提供住宿又提供伙食,是因为我念在你是幕刃的人份上,要是你没有这个身份,要多远滚多远。你要是不幸被豺狼吞了,我连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虽然他声音的分量不大,但由他口中说出来的话特别刺耳。

“诶……嘿嘿,跟你开玩笑开玩笑……”克莱伊苦笑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沃克社长从他大衣里边掏出了一张羊皮纸,放在克莱伊面前。“什么东西?”克莱伊定睛一看,心脏像被千斤玄铁砸碎了一样痛。因为纸张上的人正是他最好的朋友乔·约翰。只见乔的双眼紧紧的闭合着,脸色惨白,上面还有无数道伤痕。

“你的朋友终于找到了,在离案发现场三公里外的一个马厩草堆里。很不幸,他早已没了呼吸。”

“为什么会里案发现场这么远?”克莱伊扶着额头,只觉得太阳穴在胀痛。其实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乔的消息,恐怕两人早就阴阳相隔了。但他确认收到乔的死亡通知时依然难以接受。

“这就不得而知了。”沃克漠然视之。

“他的遗体在哪里?”克莱伊埋着头,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眼泪,“我想看看……”

“火葬场。赶得上的话还能看最后一面。”

白马城郊外的一座小山上坐落着一片陵园,这是专门为“血色婚礼”的遇难者们建造的,到目前为止已经有146条生命沉睡于此。这里寂静而冷清,仿佛能听见灵魂在寂寞地低语。

克莱伊带着一些贡品守在一座墓碑前,嘴里似乎在叨念着什么。

在他赶到火葬场时,乔的遗体还没火化,由于太长时间没有处理,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了。他望见乔的遗体的那一刻便哽咽了起来,尽管遗体脸上伤痕累累,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望着乔的遗体缓慢地推进炉子里,在一道火光之后,曾经的挚友就成了手上的一个盒子。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从克莱伊的身后走过,叫住了他,“朋友,你也是来悼念亲人的?”

克莱伊回过头,“对。”

男人摘下帽子,圆圆的脸蛋上长着一个朝天鼻。他随即也跟克莱伊一样蹲了下来,呆呆望着地面说,“唉……我原本人在塞勒涅,几天前收到家里寄来的信……说我母亲在婚礼上遇难了,你知道吗?我当时快疯了。我没日没夜的赶路来到白马城,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会是在这个地方……真是命运弄人。”

“请节哀顺变。”克莱伊对男人说。

“你的……父亲?”黑衣男子望着克莱伊面前的墓碑说道。

克莱伊刚张开嘴,就合上了。准备呼之欲出的话语给咽了回去,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兄弟。”

黑衣男子竟意外呆住了,然后安慰克莱伊道,“我为你兄弟的离去感到悲痛,我祝福你的兄弟在天国得到永生和幸福。”

“嗯……谢谢。”克莱伊点点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淡微笑。

“嗯?话剧书?”黑衣男人一脸疑惑,他看着墓碑前摆放的贡品之中有一本话剧书。

“对,他最喜欢的就是话剧了,他梦想着能成为一名伟大的话剧演员。但现实弄人,就因为脸上的伤疤,成了阻止他成为话剧演员的障碍,其实没有那道伤疤的话,我觉得他还是蛮好看的。”

“我最喜欢的就是南瓜饼,母亲每年都会做南瓜饼寄给我,那天她提着刚做好的南瓜饼到邮局时,经过婚礼现场,然后就……唉,我很自责,我恨我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现场,这样的话,也许母亲就不会……”

“你不用自责,你应该庆幸自己没在现场,不然连你都有生命危险。那是我见过的最为悲惨的场景……直到现在,那些爆炸声,呼喊声,哭嚎声依旧游荡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像用刀刻在脑子里一样。”克莱伊说着说着眼角就泛起了泪花,“你知道吗,我跟他一同被埋在废墟之下,我逃了出来,我很想去救他,但……但我就是撑不住了……手脚完全不听使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挪动那可怜的小半步……”

“你也不用自责,我相信你的兄弟会理解你的,他会在天国为你祈福。”黑衣男子拍了拍克莱伊的肩膀。

“谢谢。”

“我要走了。”克莱伊站起来,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有缘再见。”黑衣男子紧紧地握着克莱伊的手说道,眼神里充满不舍,像是这一回道别就是永别。

“有缘再见。”说完,克莱伊转身走出陵园大门。

他边走边想,这个男子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额,不对,是从未见过的老朋友?一见如故?他拍拍脑袋,想什么呢……我疯了是吗?

“兄弟么。”黑衣男子望着克莱伊一步步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撕下用于伪装的真人脸皮,露出他原本的相貌,脸蛋上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格外显眼。冰冷的光斜斜的照在刻着他自己名字的墓碑上,聆听着凄凉的风伴随着不远处传来的鸟鸣声,仿佛唱着那首古老的童谣,为这里沉眠的逝者悲哀。

【白马城·湖心公园】

克莱伊走下山,途径一个湖心公园,这是到陵园的必经之路。步行街道周围的石榴花渐渐盛开了,绿叶衬红花,甚是美丽,远望去就像一片烘烘燃烧的烈火。克莱伊看到如此美丽的石榴花,心情并没有变得多舒畅,他只觉得这一片片红色就像不久前家里发生的那场大火,令他感到悲愤。

他低着头独自走在湖心的一条窄桥上,窄桥的尽头是一个人工小岛,上面种植着一颗巨大的榕树,那是乘凉的好去处。克莱伊打算到小岛上吹吹凉风,现在他的内心实在是太压抑了。而且从山上一路走下来,早就累了。

走过窄桥,来到小岛上。当他越过榕树时,心里一惊,怎么会有一朵云在树下呢?克莱伊定睛一看,原来是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她背对着克莱伊,柔顺的银发跟裙子融为一体。

该不会是?

克莱伊走几步往前一探,果然是罗斯,她端坐在画架前画着湖内的风景。此前克莱伊也在莉莉口中了解到罗斯似乎很喜欢绘画呢。

等等!不对!罗斯画的不是湖内的景色,现在正值初夏时节,而罗斯笔下则勾勒着白皑皑的冰雪世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克莱伊站在罗斯的身旁,但她似乎忘记了这位客人的存在,全神贯注地屏息凝视着铺在架子上的画纸,眉眼里尽是认真。看着她如此投入,克莱伊也不忍心打扰他。在茂密如云的巨大榕树冠顶下,初夏的微风轻轻拂过,仿佛连时间也停止了……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

“嗨,克莱伊,好巧啊。”罗斯终于发觉了克莱伊的存在,立马停下手中的画笔,用充满抱歉的眼神说道,“真是抱歉,是我太投入了,没有发现你来了。”

“没事的。”然而现在,克莱伊只对这幅画感兴趣,“你在画……雪?”

“嗯。”

“可……为什么偏偏是雪?我还以为会画着湖中的风景呢。一个冬天,一个夏天,这根本就两个毫无关联的东西。”

罗斯不由地皱起双眉,作出很苦恼的样子,“怎么说呢?我脑子里总是会一闪而过一些画面,这些画面都是不完整的,零碎的。但又很深刻,像是用一把炽热的铁烙深深地烙印在我脑海里一样。每当脑海里浮现出这些画面的时候,我就想把它画下来。”

克莱伊歪着脑袋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她在说什么呀?

罗斯咯咯一笑,绽开的嘴角好似摸了蜜糖般甜美,“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这样很奇怪,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呢,你画的真好。”虽然克莱伊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最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只不过,这幅林海雪原景色美虽美,但很冰冷,冷的无情。

“其实啊,我小时候画画特别差,但我又喜欢画画。于是我父亲就请来塞勒涅最好的画师专门教我画画。期间还给老师添了不少麻烦呢。”罗斯咯咯笑道。

克莱伊仔细观察着这幅画,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突兀的画着些已经凋零的紫鸢尾花,这样的花居然遍布整个篇幅。他还注意到了,画中几乎每一处紫鸢尾花周围都会有些微微泛红,红的让人不安,凝视久了似乎真的有血会从里头淌出来。是加了红色的颜料吗?为什么啊?

“嗯。——但你不觉得这幅画越盯着看越感觉瘆人吗?或者说,越看越让人惶恐不安?”

顿时,罗斯嘴角上的笑容消失了,泛起忧伤的神情,“连你也这么说啊。”

“啊?”克莱伊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小时候画的画经常被父母呵斥,他们都说我画的太惊悚,太恐怖了。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女孩想象出来的画面……可我当时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一模一样的画面啊。怎么就没人理解我呢。”罗斯苦笑着,丧气地说道,“他们还给我看心理医师,结果发现我心理很健康……”

“你画这幅画的时候脑海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克莱伊望着那幅雪原景色的画问道。

“大概是的,不过它还没有完成。”罗斯盯着画纸说,“其实,这种怪象在我长大后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经历过了。但不知为何,最近这段时间又频繁的再现。”

“你都记得有哪些画面吗?”

“都记得,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景……只是,我都看不清他们脸的样子,总是以模糊的形象出现在我脑海里。”

“你说……这幅画还没有完成?”

“嗯……还有一处关键的地方没有画。”罗斯一向不喜欢被人追问,渐渐地她觉得克莱伊有些烦人。

“那为何不把它画出来。”

“我画不了……没办法下笔。”罗斯做了个手势,示意克莱伊就此打住,递给他一个略表歉意的微笑。

“抱歉。”克莱伊此时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但也是觉得这张画实在感觉太诡异,好奇心驱使自己不断地追问下去。唉——罢了,最近发生的诡异事情还不够多吗?

“罗斯——罗斯——”黛西从窄桥上一路小跑过来,手上提着的篮子里是刚刚采集来的红珊瑚浆果。那两位来自皇宫的侍女在后面追赶着,嚷嚷道,“少夫人小心点……慢点走……”

她跑到罗斯跟前,举着篮子一脸兴奋地说:“你看,我刚摘得果子。”

罗斯伸出手从篮子里拿了个红珊瑚浆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散发出来的浓郁果香,浸染到舌尖和牙齿,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嗯——很甜诶。”

黛西也拿起果子咬上一口,她的嘴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脸蛋好似绽开的牡丹花,笑意写在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喜悦。黛西已经完全回归最初的模样了,此刻他完全忘记自己是伯恩利家族的少夫人,仿佛回到了那个天真善良的淑女。

克莱伊对眼前这位拥有动人容貌的女子有些许印象,她是伯恩利家族的少夫人,罗斯的姐姐——黛西·怀特。她正如传闻中那么美丽,金色长发和冰蓝眼眸搭配得完美无瑕。

“请问,这位是……”黛西看向克莱伊,转过头问罗斯。

“他叫克莱伊。”罗斯凑近黛西的耳边,低声细语道,“是潘多拉幕刃的人。”

“你好,克莱伊。”

“你好,夫人。”

“尝一尝水果吧。”黛西拿着一个红珊瑚浆果递到克莱伊面前。“我得谢谢幕刃的各位工作人员……谢谢你们在婚礼当晚出手相救,才阻止了悲剧的继续扩散。”

“额……我也才加入幕刃不久。其实我也是那次袭击的受害者呢,要不是罗斯小姐救了我,我可能就在天国了。”

“啊……这样啊。那罗斯还是你的救命恩人。”黛西说,“话说回来你是在执行任务么?这附近是有什么强盗,恶棍?”

“没有强盗,请夫人不必担心。我只是恰巧路过,在观看罗斯小姐画画呢。”

“嗯?”黛西的视线落在画板上,随即她流露出一股忐忑不安的神情,对罗斯说:“那些画面又出现了?”

“嗯。就最近的事。”罗斯点点头。

“你们说的画面到底是什么?”克莱伊发问。

“这……克莱伊,你还是不要问的好。”黛西说。

“所以,你见过罗斯小时候的画对么?”

黛西的瞳孔突然颤抖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鬼魅,“你怎……我希望你不要在打听关于画的事情了,我也不想再提。”

越是这样克莱伊越是在意,罗斯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到底是什么?她在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凭记忆画出来的画会如此让人不安?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忒伊亚帝国·帝都塞勒涅】

塞勒涅地处忒伊亚帝国的东部。境内第一大河流【白水河】的支流在盆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泊,这个湖泊被称为【孔雀湖】。塞勒涅就是围绕着整个孔雀湖而兴建起来的繁华都市。自忒伊亚建国两千年以来,它是帝国都城的志高地位就从未动摇过。

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了遍地,那些灰白色的古老建筑在细碎的阳光下,安安静静的呈现出古朴的艺术气息,喷泉和花园在暖暖的阳光下越发柔和,广场内的乐手们弹奏着古琴,美妙的旋律飘散到树上,与鸟儿一起组成一篇悦耳动听的乐章。不同于白马城的繁华和喧闹,尽管塞勒涅街上的行人很多,却不显得吵杂拥挤,十分和谐。

塞勒涅是一座每个角落都堆积着创造的艺术之地,是一个连地窖里都挤满了艺术精灵的神话城池。这里的房子古而不拙,典雅精致,而且沉积了岁月的色素;时钟大教堂巨而不重,庄严肃穆,即使暗夜里也散发着白日饱吸的天光;胡同小巷狭而不闷,处处通灵,各种精美的小物品随时都能瞥到艺术的慧影。

古典与庄严是这座都城千古不朽的刻印。

在蔚蓝的天空掩映下孔雀湖的湖水蓝的纯净,蓝的深湛,也蓝的温柔恬雅;锦缎似的湖面上,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在湖岸边伸出一道长而宽阔的石桥,连接着湖中心处一座恢弘壮阔的纯白宫殿,而这座宫殿就是忒伊亚帝国的皇宫。

巴尔韦德上一次走进这个叫做伊斯梅尔城的巨大宫殿建筑时,是十年前。

十年过去了,这里依然没有任何变化。高耸入云的尖顶,辽阔无比的中庭,高高的院墙仿佛巨大的山崖,将宫殿围绕其中,整个建筑修建在湖中心的小岛上,远远望去仿佛是神祇居住的仙境。

它是皇室帝王居住的中心。它代表着忒伊亚最高的高度,它那几栋银白的尖顶,永远笼罩在云雾里。偶尔有巨大的飞鸟从它旁边掠过。嘹亮的神乐也来自伊斯梅尔城最顶端的钟楼,每天早晨,婉转的赞美诗般的旋律,都会笼罩整个塞勒涅。

“你可算到了,总管大人。”一位女骑士在宫殿大门前恭迎巴尔韦德。器宇轩昂的银白色盔甲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暗金色的瓷鼬在上面雕出精美而繁杂的花纹,肩上镶嵌着两颗硕大的星光红宝石,华丽无比。背后还披着一领绯红团花披风,披风中央绣一头威武的雄狮,雄狮头顶顶着一枚皇冠,那是伊斯梅尔皇族的家族徽章。

“好久不见。”巴尔韦德对女骑士说。

“好久不见。”女骑士微微一笑,她轻巧地转身,绯红色披风扬起她帅气的英姿,“那么请随我来,其他三位总管大人已等候多时了。”

“有劳团长大人了。”

此时的巴尔韦德正坐在宫殿中的一个秘密房间内,脸上显露着疲态。这次的召集十分紧急,经过几天的颠簸路程才到达塞勒涅,刚一下车就要赶过来,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时机。

圆桌之上其他三位总管早早就在座位上等候着了,昏暗的房间内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别无他人。

“巴尔韦德,看来你安然的抵达了,路上可安全?”一位灰色头发的男人率先发话,岁数偏大,体型略微肥胖,长着三角眼,鹰钩鼻。

“很庆幸,我在途中没有被你手下的人所暗杀。”巴尔韦德回应道。

“呵呵,夜莺可不是幕刃那种只替人干脏活的部门。‘乌鸦’这个名字不就是因为你手下的人做事太血腥,给让人起的么。”

“我觉得你的嘴巴可比乌鸦恶心多了,至少它们嘴里可不会吐粪。”

“哼,你还真是个让人憎恶的臭乌鸦。”灰发男人说,“恕我直言,你还真比不上你的弟弟。”

“我哪比得上他,他可是国王。”巴尔韦德耸耸肩。

“但你至少穿的比他好。”灰发男人翘起一边嘴角,“你花在衣服上的钱,恐怕连太后都比不不上。”

此话倒是不假。巴尔韦德穿着暗绿色的鹿皮长袍,上面绣了十二头金色的雄狮。一边肩头潇洒地垂着织金半披风,用一枚五色翡翠胸针别起。“这应该算不上滔天大罪吧?”巴尔韦德笑道,他一向戴着用于遮挡右眼的眼罩,今天换成了一片黑色的单片眼镜。但不管怎样,他的右眼依旧隐藏在隐逸的黑暗之中,“瞧瞧你穿的什么德行,那才失礼。”

“我哪比得上你,你可是亲王啊,巴尔韦德·伊斯梅尔大人?”灰发男人不理会他的嘲笑,嘴角挂着近乎轻慢的微笑看着巴尔韦德。

“蒙托亚,你能别在我耳边嗡嗡嗡的,行么?跟夏天的蚊子一样惹人讨厌。”坐在蒙托亚一旁的赫拉说道,“有这精力,你的夜莺又怎么调查不出国王失踪的原因呢?还监察部门呢,国王在眼皮子底下失踪都不知道。”

“呦呦,赫拉瞧你这话说的,魔镜不也没找到国王的行踪吗?你的情报网络不是号称‘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吗?怎么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蒙托亚特地提高音量对赫拉说道,然后冷冷地看向巴尔韦德,“这恐怕是一出有预谋的案子,你要知道洛里斯的王座是从某人身上抢过去的呢,某人怀恨在心……”

“这真是个有趣的点子,蒙托亚要不你来我们报社上班吧,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刊登到一刻钟日报上,肯定能大卖。说不定【约克城】的公爵夫人读后欣赏你的才华,向你献媚都不一定。啊,其实她也经常向我提起你,多半是火冒三丈的时候。”巴尔韦德毫不留情地给予反击,显然对方这句傲慢的话语惹恼了他。

“你……”这话也正好戳中蒙托亚的痛处,他面目紧绷起来,一股怒火正在咽喉处酝酿着。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此时,天阁的总管恩宗齐发话了,严正地对它们呵斥道,“国王都失踪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斗嘴?这种关键时刻不去解决问题,而是产生问题。要是给百姓知道一直以来维护帝国的力量是这副模样,该多失望。”尽管是一顿呵斥的话语,但恩宗齐的声音轻柔细语的,感觉他吐出来的是一缕轻雾。他是个高瘦男人,长而柔顺的黑发,脸部轮廓棱角分明,颧骨异常突出,眼窝很深,鼻子很挺很尖,下巴还留着一小撮胡子。

恩宗齐说完后,其余三人都安静下来,房间回归平静。而圆桌边上仍然摆放着一张没人坐的椅子。

片刻之后,昏暗的房间内出现一道光线,巴尔韦德稍稍转过头去,其余三人也看着大门的方向,沉重的石门被推开,一个人影悄然站在逆光里,之后走进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长而浓密的雪白胡子从鬓角处一直延伸到下巴,人中的位置也留着厚厚的一撮,同样也是白色的。

“诸位大人。”他正色道,“很抱歉让大家久等。”

巴尔韦德看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老者,心里想的和实际情况一致。果然是他,圆桌会议本就是国王主持的,但如今国王失踪,太后又不干涉内政,那么有权力发起并召集潘多拉四大总管的人,也就只有威尔金森首相大人了。按常理推断的确是这样,但首相根本就没法插手圆桌会议的,这人比我想象中要可怕。

“这一次召集你们来的原因,想必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洛里斯国王失踪了。国王不可能自己出走,他就算要离开塞勒涅,肯定也都会事先有所交代。但根据夜莺从现场的调查来看,在国王失踪的寝宫里一点可疑的迹象都没有,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物品,也没有争执打斗过的痕迹,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威尔金森的声音像古老的磐钟,浑厚有深度。

他用那近乎暗夜的漆黑眼眸一一掠过四位总管的脸庞,向他们投去冰冷的目光,宛如一条蛰伏在暗处的蛇,“诸位对此还有什么看法么?”

“额……”蒙托亚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但他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把畏惧写在脸上,“我觉得也许国王真的只是出去散散心,他可能事先忘记交代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如今忒伊亚的第五十六任国王洛里斯·伊斯梅尔很少管理过国家政事,巴尔韦德很了解他这个弟弟对治理国家这件事不怎么上心,凡是牵涉财政、农获和法律的事务,他就头痛。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基本都交给威尔金森首相和天阁的学士们处理,原本权力就高的威尔金森首相,在国王把国家交给他打理后,可以说是权倾朝野,大臣们就无一不畏惧他的。他衷心的追随者更是对他阿谀奉承,担任夜莺总管的蒙托亚就是其中之一。

“你是说这是国王的错?”威尔金森首相眯起眼睛,面容凝重地望着蒙托亚。

“额……臣没有这个意思,臣罪该万死……”蒙托亚被威尔金森的目光震慑住了,低着头,慌慌张张地回答。

其他三位总管都快看不下去了,纷纷别过头去。“好一条狗。”巴尔韦德心里暗骂着。

“国王独自出门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没给任何人事先交代这件事,就连他的皇家护卫和史官,一个都没带,这怎么可能。”威尔金森首相一边盘着手里的两个冰白玛瑙球,一边说着,“国王绝对是以非正常的形式离开伊斯梅尔城,这点毋容置疑。”

“有没有这种可能……”坐在威尔金森旁边的天阁总管恩宗齐突然开口说道,“最近在南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恐怖组织叫假面舞会,国王失踪这件事会不会跟他们有关呢。”恩宗齐声音很细柔,语气速度很慢,他说出来的话就像在空中缓慢下落的羽毛。

“赫拉你怎么看?”威尔金森看向赫拉。“有查清楚这个假面舞会到底何方神圣了么?”

“假面舞会初步断定是一个反社会组织。他们的成员行动时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所以都配戴着面具。他们的首领叫杰森,面具是一个笑脸,组织内的人都尊称他为‘笑面先生’。他手底下有四大柱臣,目前已经摸清两个。一个叫塔米,他是火药领域的专家,而且很有制作并创新炸药的天赋,在圈内是公认的天才。还有一个叫艾丝,面具是兔子,这个女人太容易猜了,控制水元素的能力者,这个能力放在忒伊亚不出两个,另一个是她姐姐,不过早就已经死了。更有趣的是她以前曾协助过潘多拉……但不知为何却加入了假面舞会。”相比蒙托亚诚惶诚恐地跟首相对话,赫拉就显得自然多了。

“没了?”首相问。

“没了。”赫拉答。

“四柱臣才弄清楚两个?还要在努努力。”

“我已经派多名卧底潜入他们组织内部,相信很快就会知晓他们的底细。”赫拉不紧不慢地说道,红宝石般的美丽眼眸在烛光中散发着精光。

“你怎么不说话?巴尔韦德。”首相向巴尔韦德投去异样的目光,“说起假面舞会,没有人能比你更熟悉了吧,毕竟在伯恩利家族和怀特家族的婚礼上,幕刃跟他们打了一仗。”

“我也不见得很熟悉啊,首相大人,毕竟跟他们交手的是我的手下,而不是我。”巴尔韦德推了推右眼上的单片眼镜,“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国王失踪跟假面舞会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此话怎讲?”威尔金森首相的瞳孔突然间亮了一下。

“伊斯梅尔城的戒备是帝国之最,大约是【卡布维缇】和【萨尔瓦】的十倍,岂是这么容易潜入的?不仅悄无声息的潜入还悄无声息的把人带走,据我所知这样的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再说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不知道一个国家的君主到底意味着什么,想要对国王下手,绑架国王,那不就意味着站在了国家的对立面么?试问有谁能拥有如此胆量和实力敢挑战整个国家?”

圆桌上顿时鸦雀无声,整个石室里充斥着古怪的寂静,没有人再继续说话。

“那国王失踪怎么解释呢?”蒙托亚突然开口。

巴尔韦德沉默了一会儿,说:“无法解释,国王亲自出走也不是没可能。”

“切!”蒙托亚咧起一边嘴角肆意嘲笑着,“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的见解呢,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刀吧,你还是适合干些脏活累活。”

“那是当然,幕刃本就是伴随着血腥而诞生,杀戮是我们的天职。”巴尔韦德也不生气,顺着蒙托亚的话接下去。

“活该你当别人的手中刀!”

“有完没完!”威尔金森首相用手指把桌面敲得咚咚作响,“你们两个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吗?每次见面都要嘲讽来嘲讽去的。”

巴尔韦德和蒙托亚两人便闷闷不乐的沉默下来。

“首相大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恩宗齐问道。

威尔金森思索了一会,说:“没办法,我先帮国王取消所有出席的活动,封锁一切消息渠道,避免走漏风声。夜莺和魔镜两个部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搜索国王的行踪,有新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幕刃听候夜莺和魔镜的命令,如果需要作战就得需要你们了。至于天阁……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

“好了,这次圆桌会议就到此结束。”

首相和其余三位总管陆续走出密室,【皇家护卫骑士团】的团长守在门外,与他们一一道别。巴尔韦德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骑士团团长见到他后立即迎上去,微笑道:“来吧,我陪你去见见母后,她很想你。”

“是啊,很久没见她了。佩蒂,我也很久没见你了,没想到你还真的当上了骑士,我在宫殿大门看到来迎接我的是你的时候真的吃了一惊。”

“怎么?连你也挖苦我么?”

“哪里,我在替你高兴呢。”巴尔韦德把手别在后边,转过头望着佩蒂这身坚韧又华丽的装束,“这身红袍还习惯吗?”

“嗯,特习惯,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巴尔韦德愣了一下。

“合适吗?”

“啊,比起长裙缎带你还是更适合铠甲长剑。”

佩蒂不再看巴尔韦德,她眼睛注视着无尽的长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太后午睡醒来,战战兢兢的坐在床前。刚刚的噩梦让她惊魂未定,她梦见自己的儿子洛里斯·伊斯梅尔国王被架在断头台上,只见一把巨大的斧子应声坠落,洛里斯的头颅如香槟的瓶塞,飞了出去。一个丑八怪抓住他的头发就这样将他的头颅提了起来,狂妄大笑着。围观民众们都朝洛里斯的头颅上着吐口水……

“母后您看我把谁带来了。”佩蒂朝着太后面带微笑。她跟巴尔韦德一样拥有一头深棕色的齐肩卷发,灵动而美丽。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她的双眸,像融化的金子闪闪发亮,妩媚动人。据传闻,忒伊亚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都抵挡住佩蒂的眼神。

巴尔韦德随后在佩蒂的身后出现,太后见到多年未见的儿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立马一路小跑迎上前去,用手捧着巴尔韦德的脸。

“巴尔……你十年你都没回宫里看看母后了……”太后眼里饱含泪水。

“我这不是回来看您了么。”巴尔韦德温柔地对太后说。

“你已经知道了吧,洛里斯他失踪了……”

“我已经知道了,潘多拉正努力得追查他的下落。请母后别太担心,相信不用太久就能找到洛里斯的。”

“真要是如你所想就好……就怕啊……你知道吗?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他被……”

还没等太后说完,巴尔韦德就打断了她,“别乱想了,好吗?洛里斯可是国王,在这世界上能杀他的人根本不存在。”说着,巴尔韦德和佩蒂一起搀扶着太后,让她坐到地台上的沙发上。尽管太后不再年轻,但依旧风韵犹存。

“你让我别乱想,你们得让我省心呐……洛里斯无缘无故失踪,你又极少回来,我知道潘多拉的任务繁重,但是就不可以交给手下打理吗?”太后依靠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抵着太阳穴。

“我是他们的头,我得对他们负责不是吗?我以后经常回来看你就是了。”

“还有你妹妹。”太后看向佩蒂,“最让我掏心掏肺,你说他都快四十的年纪了,怎么还不想成婚呢?”

“母后……我才三十六……”佩蒂无奈的苦笑道。

“在我眼里都差不多,人家公主十几都已经出嫁了,你呢?要知道想要娶你的男人多到整个孔雀湖都塞不下!你倒好……把婚约全给推了,跑去当护卫骑士,这符合你的身份么?整天裹着一副铠甲东奔西走,那东西又硬又冷,我一点也不喜欢。公主嘛,就该有公主的样。”

“当骑士一直是我的梦想,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变过。”

“梅斯塔利亚的【瓦伦西亚】家族的格雷公爵我看就不错,年纪跟你也相仿,而且他勇猛善战,立下过许多战功,并且瓦伦西亚家族也是忒伊亚有名的大贵族……”太后自言自语地说着。

“不行不行!她都有女儿了!”佩蒂连忙拒绝道。

“但听闻格雷公爵的夫人已经不在了啊,他现在是单身。”

“母后,我想陪佩蒂到陵园看看父王……你先休息好吗?”

“我刚午睡完,休什么息?!”

佩蒂和巴尔韦德两兄妹相互对视着,露出无可奈何地神色。

皇家陵园内,巴尔韦德站在他父王温亚德·伊斯梅尔的墓碑前。

“巴尔,你不在的这几年,每年拜祭我都会准备你的那一份。”站在一旁的佩蒂说。

“谢谢你了。”巴尔韦德低下头,轻轻一笑。

“你在想什么?”佩蒂问。

巴尔韦德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唇,说:“我特别想知道在二十年前的那场【萨尔瓦战役】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两国的国王都丧命于此。”

这是哥哥第一次向她提及这场战役的事情,即便当初事发的时候也只字不提,这场战役让他失去的不仅仅是父亲,还有原本属于他的王位,他的命运从那一天开始扭转,但巴尔韦德是个乐观坚强的人,他懂得如何表现情绪,单从这一点来看,他的确比洛里斯更适合当国王。只不过这只有佩蒂知道,他这是在逞强罢了,心里越在意的,就越隐藏的深。所以,刚才的这番话着实另佩蒂愣了一下。

佩蒂迟疑了一会,说道:“那场战役真的是一场噩梦,也希望那只是上帝做的一场噩梦而已,那该多好啊。”

“这场梦何其的真实,上帝还未醒来那只是噩梦的开端,下来的才是真正的梦魇。”

“你是这么想的?”

“我永远都做最坏的打算。”

佩蒂没法接下去了,如此沉重的话题也不愿接下去。此时她的心跳很快,有一个问题在心里藏了很久,但一直没机会说,现在话语在喉咙悬停着了,迟疑了好久终于艰难地问了出来:“你……真的放弃剑了吗?”

巴尔韦德不假思索地回答:“嗯,放弃了。”

佩蒂的瞳孔忽然失去了应有的光芒,她压低了声音,“要不是十年前的那件事,你也不会放弃最心爱的剑……”

“往事就不要再提。”

“你执剑的英勇身姿真的连神祇都无法媲美,我亲爱的忒伊亚第一剑士?”

“忒伊亚第一剑士……”巴尔韦德呵呵一笑,“只有我知道,真正的忒伊亚第一剑士是你才对。你清楚的很,真要打起来我打不过你。”

“你……真的不再执剑了吗?”佩蒂再次问道。

巴尔韦德看着佩蒂,久久不作声。

“想当初,我小时候也是跟普通女孩一样,长大想成为一名优雅的淑女,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公主。但在我十岁生日那天,你送我一把短剑,起初我对剑的热情还没有那么深,但再往后的日子里我到哪都带着它,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拜你为师。后来也结识了很多英勇的骑士,我被他们为誓约而战的精神感动了,立志长大后要进入皇家护卫骑士团,保卫这个家族……”佩蒂的瞳孔里完全是散发着少女对挚爱的憧憬和萌动。

“每当我被你打败时,身边就有人来安慰我,我内心就很反感。因为我觉得我很强,不需要得到安慰,输赢我自己有能力去承担……我就这样没日没夜地训练着,这很苦很累,但我不愿放弃,不愿放弃追随你的脚步。但如今我追上了,而你却放弃了。”

巴尔韦德只是静静地望着佩蒂,不知道说什么好。光线照着她坚毅的侧脸,让她冰冷却美艳的面容,露出一股让人怜惜的倔强感。

“拿过来。”佩蒂伸出手,示意身后的骑士将一把剑递给她,“这是我特地为你打造的剑。”她又把剑递给巴尔韦德。

巴尔韦德接过佩蒂手中的剑,放在手中端倪着,这把剑比他想象的要轻。剑鞘是樱桃木制作的,红皮革包裹。剑柄圆头用纯金雕刻成象征着伊斯梅尔皇族的狮子头,镶嵌上两颗红宝石眼睛。他将剑抽出,动作干脆利落,看到剑身的那一刹那,便感叹道:从未见过有如此漂亮的剑!剑身上有金色和红色两种波纹,两种色彩相互交割,每道波纹各不相同,他似乎感觉到烈阳和血红的波涛在相互搏斗。

“真是把好剑。”

“我希望你不要拒绝。”佩蒂的目光里沉淀着闪烁的光影,“毕竟你也舍不得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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