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中,我们都是对方的过客,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季清接到电话时,正在菜市场买菜,这么多年,她依旧如同以往,一个人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你好,”是个陌生的号码,季清猜测这又是一个骚扰电话,但又不小心接通了,“请问你是?”
电话里的声音传到耳边,男人温柔的嗓音有些无奈:“没想到你居然会忘记我。”
季清愣了一下:“宴安甫?”
当年高中毕业后她就没怎么与大家联系了。虽然宴安甫高中时期喜欢过她,可后来毕业就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如今却突然联系她,季清有些疑惑。
“你还记得杨晓燕吗?”宴安甫突然问她。
“杨晓燕?”季清有些记不清了,“她好像是我们班的吧?怎么了?”杨晓燕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季清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只能猜测一番。
“杨晓燕是隔壁班的,就是当年那件事的当事人之一。”怕她还不清楚,宴安甫特意解释了一下。
“当年那件事,”季清沉默了一下,“我记不太清了。”
说起当年那件事,她就记起杨晓燕是谁了。
杨晓燕当年帮助过她,可她是怎么帮的,季清已经记不清了。
“你应该还记得,当年——”宴安甫还没说完,就被季清打断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清不想再次回忆起当年的任何事,她已经不再那么追究是否有人相信她了。
反正都过去了,反正也没人会再乎她的感受。
“杨晓燕死了。”宴安甫有些沉默。
季清也有些沉默,她半晌才出声,有些干涩:“她怎么会死了呢?”
季清不懂,明明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离开了呢。
“你是她的朋友。”宴安甫在电话里说。
朋友。多年不见的人啊,以后也不能再见到的朋友啊。
声音传来,季清有些恍惚。
“喂,喂,季清?你在听吗?”
她缓过神来,“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过,徒留痕迹。
“我说,杨晓燕的葬礼在她的老家办,就是当年我们读高中的学校附近。你有空就去参加她的葬礼吧。当年她因为你可受了不少的排挤呢。”宴安甫的声线通过电话传递过来,掩盖了他对季清的嘲弄。
当年那件事后,似乎每个人都深深地厌恶着她。
痛苦使得她麻痹了自己,自欺欺人地骗着自己“我很好,我很快乐。”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季清挂了电话,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菜。
杨晓燕后来进了娱乐圈。不过她没什么好的资源,只能演一些龙套,帮忙跑腿,打打杂。勉强糊口。
又因为家里人不同意她进娱乐圈,和她吵了一架。她搬了东西出去一个人住,所以没人能说得清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只知道她是在回她租住的房子的时候出了车祸。
在出车祸前不久,她还与家人说,要回来了,回来找份工作,退出娱乐圈。
世事无常,没想到,还没等回家,就出事了。
她永远地离开了家,离开了这个世界。
季清叹气,她说不出有什么感受,对于这个当年帮过助她的人。
那时,她几乎封闭了自我,患上了抑郁症,根本来不及关心其他。
等到她终于好起来的时候,对于那件事,却只记得个大概了。
远离痛苦,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意识。
夜晚,不远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一片热闹景象。孩童们牵着小手,肆意地穿梭在人群中。
青涩的少男少女们,正欢笑打闹着。
季清煮好饭菜,擦干净手,一个人吃着饭。
自父母离婚后,她就开始学着一个人生活。但,直到如今,有时依旧会不习惯。
记忆中,父母总是很和睦的相处着,从未吵过架,只是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冷漠得不像相爱的夫妻,更像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她不懂,以为每个人的家庭都是这样的,直到她慢慢长大后,母亲开始无法忍受父亲,母亲对她说“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和他离婚了。”
那时,她才明白,原来父母之间的婚姻状况早已是“名存实亡”了。
只是因为她,才一直忍到今天。
她曾那么认真的愿意相信,她一直很幸福,她一直有个圆满的家庭。
父母和谐,阖家欢乐。
可偏生让她敏锐察觉,她的家,与别人的家,不一样。
她曾那么努力的欺骗自己,却还是失去了。
父母离婚后,都双双迅速的二婚了。
原来他们都早已为自己打算好了一切,脱离苦海,一定会很幸福吧。
可是,可是,那她呢?
那她该怎么办?
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那件让她不愿去回忆的事。
一路上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地前行着。
她一直渴望有人能给她温暖,给她陪伴。但是没有。
……
驱动车子,她来到旧时的学校。
昔日的学校,今日的街道。
时过境迁,学校早就搬到了别处。
她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一圈又一圈。
看着远处的人们,忙忙碌碌。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
来到杨晓燕的家,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办着丧事的人们,脸上都是悲戚的神色,身上配带着白花或白色的丝带。
杨晓燕的父母将季清带进杨晓燕生前的卧室,里面全是人。有她的同班同学,也有杨晓燕的同班同学。
宴安甫也在,他朝季清点了点头。
季清走了过去,宴安甫对她说:“没想到你会有空来,我应该叫上你一起的,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出行很危险。回去的时候,叫我与你一起回去吧。我们同路。”
季清知道他只是客气一下,并不是真心想送她回去,所以就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宴安甫耸耸肩,不再说话。
……
时间慢慢过去,大家都相继离去。杨晓燕的妹妹叫住了她。
“姐姐,你是季清吗?”
“是。”季清点头。
“这个给你,”杨晓燕的妹妹从兜里拿出一个旧版的MP3,递给了季清,“姐姐出去打工前交给我的,说让我帮忙保管,如果有个叫季清的女生来,就把这个给她,这是她高三那年落下的,姐姐不在了,东西只能由我来物归原主了。”
季清怔愣地看着MP3,颜色有些旧了,她亲手刻在上面的EU字母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下斑驳不清了。
“谢谢。”季清伸手接过,轻轻的拿在手里。
少年时懵懂腼腆,偷偷喜欢一个人也只会把心意压抑在心底深处,夜晚时,再捧出来慢慢甜蜜。
她喜欢那个人,小心而自卑,连名字都只是字母代替,克制而守礼,将他轻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