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市十八弄堂。
任冲坐在柜台里百无聊赖地望着门前路过的行人,形形色色,人来人往。遇到个标致的妇人多瞧上那么几眼,遇上龌龊肮脏的小乞丐,赶紧喝着打发人走,不想影响了自家生意。
这是任冲来到古代的第二个月,岁月便这么流淌过去,一点一滴,不动声色,等人回过神来,却以过了很长时间。
药铺的生意便是这样的冷清,一上午仅有那么两三个人抓了符伤寒预感的药回去,盈利也就是那么几文。抽屉里散落的铜钱就如任冲的心情一样零碎,惆怅地望着结了蜘蛛网的横梁,确信自己非穿越命后,任冲叹了一声。
“掌柜的,怎么了,昨日那姑娘没伺候好你?”一名性情直来直去的伙计从后院走出,手里抱着药罐打趣着。
“去去去,那地方光酒钱就要一两银子,谁能天天去啊。”任冲翻了翻白眼,虽然他很想去,但目前吃饭都快成问题了,哪还能逍遥快活。
“掌柜的你还装,上次我听别人说,你还在那里歇夜了呢。”那伙计显然不信,戏谑的目光扫量着任冲,语气带着一股羡慕味。
“那次是老大请的,不然里面的姑娘,直接把你吸干咯。”说起上次,任冲挑了个姑娘肌肤爽滑,身材窈窕,真该滋味美妙,恨不得现在再去一趟。任冲不敢想下去了,怕自己把持不住了。
“唉,掌柜的,朱雀帮老大长什么样,是不是独眼龙?”伙计凑近了点,诉说着自己想象中的黑帮大佬样子。
“你啊,要是被老大听到估计人没了,而且那不是朱雀帮老大,是朱雀帮青龙堂老大。真正的大哥我都没资格见呢。”任冲摇了摇头,自己只能算是帮派小喽啰,不,是小头目,外包的那种。
“唉,掌柜的,前面那个掌柜的把我们一抛,现在都进了贼船,你不知道我们本来想不干的,结果朱雀帮来人把我们赶回来了。”伙计附耳轻轻说着,眼神不时打量四周,生怕隔墙有耳。
任冲笑了笑,看来黑帮不会管理药店,抢了人家铺子把人家伙计扣住,一般人的确是会有心理负担。
“那工资,哦不工钱给你们了嘛?”
“怎么可能,让我们看好店铺,工资用药材抵,要不是掌柜的你来了,我们这个冬天过不下去了。”
两人相谈,任冲也知道了更多细节,自己成了个接盘的。虽然有了个安身住所,但妈的启动条件太差了吧,好歹给个客栈,商铺,药铺能有什么利润。也就是当初靠一波饥饿营销赚了点银子,但现在哪还有热度,每天营业利润还不如隔壁卖笔墨纸砚的铁子呢。
“长安城最火爆或者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
任冲一把挽过伙计的头,贴着脸问道。他必须争取推销自己的商品,不然就没有那个实力,一直徘徊在朱雀帮外围圈子,怎么能够赚大钱呢。
“应该是得月楼吧?”
“得月楼?”
“就是在老大你常去的青楼对面那栋最高的。”伙计见任冲不明白,立马解释着。
“是不是晚上最亮的那座阁楼。”任冲反问道。
伙计点了点头,继续道“那里可是被称为大唐第一楼的地方,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有三杯酒喝的地方。不过…”
伙计顿了下,没有说下去,引得任冲一急。
“说下去啊,不过什么。”
“不过那是北斗帮的地盘,掌柜的我们算朱雀帮的,去那里作甚呢?”
任冲听完却是一笑,肥润的脸儿颤了起来,说道。
“我们就两个虾米,你以为我们真是朱雀帮的啦?我跟你说,我们就是卖货的。你好生看着店铺,我去那里看看。”
伙计挠了挠头,不知任冲要干什么,但点了点头,应承下来。任冲带上了烟斗跟烟草,放入怀中激动的搓了搓手,出去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了。
得月楼很高,很气派。这是任冲对它的第一印象,虽是下午三时,但门口不断有人进出。从衣着打扮上看去,不是富贵大家,便是官宦子弟。基本都是携着亲朋,几人结伴而行。
得月楼一边有个茶铺,任冲走到了里面坐下,要了一杯清茶,细细地观察起来。
楼大致高二十米,仅一座阁楼特高,其余边楼都是两层高。任冲指着心中暗数了下,阁楼有个五层,楼顶还是个镂空的平台,仅有个顶子。不禁想到,大冬天在那里吃饭,装逼是挺装的,估计会被风吹得冷死吧。
望着如此金碧辉煌,恢弘大气的酒楼,任冲犯起了难。自己是进去推销商品呢,估计不到三秒就被人赶出来了。虽然从大门口进出的人有朴素穿着的平民,想来不会购买他的烟斗,那么任冲给自己顾客定位为好奇之心的土豪。
任冲将桌上的清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放了一枚钱在桌上。他径直走到了门口旁,挑了个较为远离大门,却又极能够惹人注目的位置。
整了个平整的石墩,任冲擦了擦坐在上面,硬生生等到了晚上。
夜幕降临,得月楼起了夜灯。五光十色,琉璃夺目,映照的光辉洒满周围,在整个东市显得独具一格。
夜晚,人也来得更多了点,尤其是晚饭这个点。门口的小厮经常开口说着一句。
“客官,一楼满人了,要进来的话得排队。”
一楼是用来招待平民百姓,而二楼基本是达官贵人,至于那座鹤立鸡群的阁楼,里面虽发着亮光,却是不知道招待着甚人。
任冲坐在石墩上,双手插进肋下,望着进出的人群羡慕着。自己何时能大鱼大肉,每天逍遥自在,更加坚定推销货物的决心。
“大爷,行行好吧。”
“行行好。”
从下午陆陆续续有些乞丐赶来坐在了任冲附近,举着破碎肮脏的瓷碗,向过路的游人或客人乞讨着。任冲心厌这些肮脏的屁民乞丐,觉得自己不应该跟这种人待在一起。但若是离开,辛苦占到的地方就没了,只得摆着个臭脸,皱着鼻子将就待了下来。
叮!一枚铜钱抛至任冲身上,任冲抬头,是一个妇人抛的,长得较为普通。任冲心想“老子透你妈,我不是乞丐。”话想开口,但张了张嘴,还是将那一枚钱放入了胸怀。
任冲拿出了烟斗跟烟草,点燃后在门口抽了起来。他这举动着实为他带来许多异样的目光,周围的乞丐空举着手停在半空,头齐齐地望向了任冲这边。游客也抛来异样的眼光,任冲依旧我行我素,舒服畅快吐了口轻烟,不理会周围的目光。
“哥啊,你在吃什么?”有位大胆的乞丐上前搭话问道。
“吃?我这叫吸烟。”任冲鄙夷地白了乞丐一眼,装作高冷范,也不理睬搭话的乞丐,继续吞吐云烟起来。
很快,一位青衫中年人就停下了脚步,驻足在任冲面前,静静地观看着他。任冲瞄了一眼,这人文士打扮,腰间挂着个腰牌,上面写着天一两字。
“这位兄台,请问你在吸食何物?”
任冲瞧他衣着干净,面相庄严,气质温和,遂放下嘴里烟斗答道。“抽烟,有何贵干?”
“抽烟?”那青衣文士显然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王兄何必跟一个落魄人浪费时间,秦大人还在等我们呢。”旁边有位官人应是同伴,见到青衣文士驻足不前,不免有些心急的说道。
“兄台,你是何方人士?”
“巴蜀人士。”
任冲看着,心想终于来个贵人了,这下能将这东西推销出去了,谁知对方问过后竟便离去。一点没有买的意思,任冲空欢喜了一场。
“算了,名人效应也不是一朝功成的,得一点一点累积。”任冲望着那青衣文士的背影,安慰着自己空荡荡的心情。
不过奇怪的是,被那青衣文士问过后,许多或进或出的达官贵人都来询问他。尤其是问着他那人说了什么,任冲忖量那文士应该是个名人,不然怎么这么多人来问自己,心中悄然生出一计。
“都别问了,想问的要么买下我这根传家宝。”任冲嘚瑟着举起自己的烟斗,想要卖掉。但众人一看要钱,便掉头就走了,也懒得再问。
“喂!大不了给你打个八折!”
直到深夜,任冲也没卖掉手中的烟斗,只留下一地的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