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王崇被急切的叫醒,手下副将那名姓卫的将领单膝跪地,禀报道。
“大人,我方斥候在前方五十里地发现敌方营地。大批突厥在此,时不我待。”
王崇闻言一喜,揉了揉带着血丝的眼睛,拿起旁边的水袋灌了一口。他站了起来,士兵也跟着渐渐起身,吃着干粮,喝着水。
“我方补给还够多久?”王崇看着马背的补给袋问道。
“我方补给还够一天。”卫姓将领回道。
“立即追击,除发现突厥主力,不然这次后,立即整装返回。”王崇翻身上马,端正了头盔,开始骑马行动。
身后的骑兵纷纷穿戴好了头盔,拿起了武器,跟上主将的步伐。
而在五十里外,卑奇的五位手下以及长子阿尔泰以整装待发,他们商量着最后的事情。
“大汗有令,诱敌深入,将敌军引进燕然山附近。那里有一个山谷,前军进后,将对方封在里面。”阿尔泰向其他几位酋长说道。
“若敌人不上当怎么办?”其中有位突厥酋长发问,向着阿尔泰问道。
“若是诱饵够大,哪怕鱼儿不上钩?”阿尔泰笑了笑继续说
“大汗在那安顿了一万牧民,今日我已经让人把他们赶进了山谷,对方求战心切,怎么会不上当?”
“退一步讲,大汗说了,若是敌方不上当,就迂回骚扰为主。此去胜州大营一日便可,但粮仓已被我们烧掉,经内应的消息,对方也只有一天的口粮,要让他们回去,也要让丢下一半的尸体。”
其余四位酋长听完后都默认了这个计划,倒是提问的酋长一听到一万牧民,脸色都发白了。居然拿一万牧民来诱敌,大汗是魔鬼吗?
但他也接受了这个计划,因为那是曾经大汗敌人部落的子民。大汗为了报复,不,应该说是惩罚,居然拿人命来诱敌。因为如今他们是一根绳子,绝对不能有分歧。
王崇率领骑兵奔驰极快,疾风吹在他刚毅脸上。北方的草原有些冷,要不是御马极费精力让身子暖了些,恐怕手都有点麻痹迟钝了。
将近六万人,有条不紊地前进着,大地轻微的颤抖。王崇看见了远处渐渐变大的突厥独有的营帐,以及黑压压的人群。
他心中一喜,嘴里悄然说着,“这下有个交代了。”然后驱臂施令,用腿夹紧马肚,全力率领三军向前奔袭。
而在不远处的的突厥士兵早已发现这场异动,纷纷骑上他们的宝马,开始全力逃脱。
草原上弥漫着一股长长的灰云,整个地面像地震了一样。万马奔腾的场面只在文字上难以表现,但亲眼看见,便会不敢相信这震撼的一幕。
双方的距离有十里之多,草原上望着近,其实是视野辽阔,景色远的很。两只队伍始终保持一个较短的距离,但是就没有交接到一起。
王崇路过对方大营时,见到里面还摆满了辎重,心中笃定对方一定是突厥主力。遂快马加鞭,加快速度,想要追上对方的尾部。
但无奈突厥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可以说每一个人都会骑马,何况身处草原,轻车熟路。几个上下坡就拉开了王崇部队的距离。
“卫玮,你率军从右翼包抄,魏校尉你从左边包抄。”王崇见势,将部队分成三份,他独率中军,左右副将各率一万人从两侧迂回。
黑色的洪流分为三股,在这土黄色的大地上,铁马金戈,成就功名便在此时。突厥引起的漫天尘埃,无疑是最好的指示标,王崇已经看不见突厥的尾巴,但是跟着那股尘埃云,他便一路能得到对方的行踪。
“来了吗?”阿尔泰驻足在燕然山上,脚下是一条峡谷,两山围住,在前方谷口,仅有一条几十米的口子。谷内此时全是牧民,此时他们有的躺在地上,或互相交谈,也有小孩子玩石块嬉戏,对即将发生一点也没有预警。
他们今日得到了命令,大汗会在此地讲话,颁布对他们的处罚,所以并没有这么抗拒,从营地走到了峡谷内。
“来了!来了!行动。”望见远方烟尘,阿尔泰也知道了诱饵已经到了,向后跨上马背,大手一挥,身后的骑兵随即行动。
卑奇的计划是这样的,这条山谷约长十几里,是燕然山唯一的险峻地境。将敌军引进谷内,用牧民做饵,两股部队封住口子。然后用火攻,将一切燃成灰烬。
王崇望见前方的大山,心里轻松了一点,山路崎岖,骑兵无法快速通过,这突厥必死。眉头渐舒,望着身后的杀气腾腾洪流,用尽全部的力气,高声呐喊“将蛮子杀尽!”
“杀!”“杀!”“杀!”洪流则以更大声音回应,整个天空都要被震下般。
一股腥风血雨即将展开,突厥做饵的部队有序地进入了谷内,牧民们感到了恐惧,想走上前,纷纷出言询问,可是回应的全是亮晃晃的砍刀。突厥兵根本没有顾忌谷内的牧民,直直地冲了过去。
这一批洪流踩死了大片牧民,吓得许多人靠在山崖壁上,一点气都不敢出。破碎糜烂的尸体在部队走后露在地面,肠子跟骨头摆满了整个谷内,恶臭跟血腥味弥漫,许多人吓得慌不择路,想要逃去,但却碰上了王崇的部队。
许多人痛哭,带着鼻涕,携着自己的家小,狼狈的像外逃去。王崇见状,勒住了马匹,身后的洪流也随即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们抛弃了子民吗?”稍微考虑一下,一只箭羽从谷内射出,正巧中了王崇身边的一位副将。
“杀!”王崇吓了一跳,也不管这些牧民是不是无辜地。当即下令军队冲进谷内,可怜这些牧民,刚脱虎口,又进狼窝,大唐整整四万骑兵不由分说,拿起手中的长矛,一个个刺死逃散而出牧民。
谷口如此,后面的牧民见状,吓得又逃回了谷内。几名幼童哇哇大哭,跌倒在地上,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王崇见此,坚毅的心不禁恻隐,可手下的副将却直直地冲了过去,撞飞了几名幼童,身体撞在崖壁上,脑子都破了几个口子,红的白的都流了出来。
战场之上无仁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副将久随王崇,知道他的心性。驱马撞死几个幼童后,率领着骑兵冷静地清理着前方的人群。
惨叫此起彼伏,谷内变成了一场屠杀,大唐骑兵毫不留情的砍下这些牧民的头颅。十几里的路对骑兵来说很短暂,但因为两侧的崖壁,对上万骑兵来说,整个谷内有些逼仄,只能容将近十排骑兵通过,过了一刻钟整个队伍才全进入了谷内。
王崇看着两侧的崖壁,心里暗道,此地险峻,若敌方埋伏一只兵马,将前后堵住,他们岂不是成了笼之中鸟?
当即下令“后军在外等候,前军继续追击。”可命令还没传完,从后方便传来异响,传令兵都很难通过拥挤地马堆,只能靠着人声不断向前喊。
原来阿尔泰率领着骑兵堵住了后面,当部队最后的尾巴进入谷内后,从山崖上扔下许多大石,堵住了谷口,还有许多鹿角跟铁蒺藜,这些都是骑兵的克星。
王崇心下一沉,自己贪功了,没有顾及到此处险境,恐怕脱险难了。当即决定向前冲去,希望能够追上前方的突厥,杀出一条血路。
可等他到前方谷口,他心变得无比冰冷,地上流淌着黄色的液体。闻着味道他辨识出是烧饭用的菜油,前方虽未被堵住,但黑压压的人马堵住了谷口,黄色的地面上班布满了铁蒺藜。
“放箭!”突厥骑兵善于骑射,此时他们的箭羽上绑上了火把,对准了王崇部队。
“冲!”王崇稳住心神,挥手示意己方骑兵开始冲击。他无法,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后方的谷口的骑兵也是如此。他望了望天,此刻也只有插翅才能脱险了吧。
“杀!”身处绝境,这支大唐骑兵并没有慌乱,听从了主帅的命令。每一个人都视死如归,向前冲去。
咻咻咻,几只绑着火把的箭羽比冲击的骑兵更快,射在了流满黄油的地面。连同草屑,登时一股冲天大火铺展开来,最前面的几名骑兵被波及到,马匹顿时乱了起来,将几名骑兵从马背上摔下。
“啊啊啊!”火焰席卷了这几名骑兵,让他们化作了火人,痛苦的挣扎起来。
这时两方峡谷上边,扔下许多草堆。整个谷口火海一片,马匹开始嘶叫,浓浓地硝烟掩盖住了一切。
“大人你往后退,待末将杀出。”王崇身边一名副将示意亲兵,开始率军冲击着谷口。
但铁蒺藜加黄油,火焰冲天,整个谷内变得温度极高,一股股热浪让人淌汗。马匹吃痛摔在地上,后面的人因为烟雾又看不见前方,被前方的尸体给绊倒,踩死了自己人。
一会儿,唐军便丢下了上百具尸体。谷口此时燃着火,尸体,死马,鹿角,杂石,堆成了一片像座小山,而在小山的对面,还有严阵以待,手持利弓的突厥。
“天要亡我王崇?”王崇面无血色,他退到了谷中。根据着后面探子来报,后方的谷口也是如此。
“将军勿急,末将在组织几次冲阵。”副将跪在旁边,义正言辞地劝慰着王崇。
“呵呵,我问你,若是你掌兵会让我们冲出吗?”副将没有回答,王崇倒是苦笑着“将重兵堵在口子,堵上一天,我们的补给都跟不上,锇都能饿死我们了。”
众人无言,王崇望向两侧,他死了不要紧,可这批精锐,是大唐的国宝啊。
就在王崇愁眉苦脸的时候,草原的远方,一人一骑飞快的奔驰。正是孙笑川遇到的白衫少年,他瞧见了那冲天的黑烟,知晓了位置,夹紧马匹,飞快的奔向了燕然山。
“叔父,你一定要坚持住。”他策马奔腾,到达了谷口。在发现了围住谷口的大批突厥,他没有惊动,悄悄从另一侧绕过,下了马,悄悄走上了山头。
此时正好有一位突厥士兵来到大石后面正在方便,就在他眼神迷离,身子一抖一抖的时候。嘴巴突然被捂住,身子被一股大力向外拽去。
突厥士兵不知所措,想要挣扎,感觉脖子一凉,向下看去,一把利剑抵在他的喉上。立即吓得他失禁,下身又滴下水来。
“说,里面被困的是不是唐军?”突厥听不懂汉话,但听到唐这个字,不免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乞求的意思,但少年回应的则是将其脖子一抹,尸体无力的倒下。
将其衣服拔下后,少年穿上突厥的衣服,拿上了自己的佩剑,走回了这个突厥的小团体。他发现这里摆满了草屑跟火药,还有很多大石块,看来是用来阻挡唐军的。
他心算了一下,大约有十人,心里笃定,走回了有说有笑的小营地。有名突厥见他面生,心中生疑,想要开口询问,少年拔出剑,直接刺死了那人。
其余突厥大惊,抄起了兵器,纷纷杀向少年。少年好不慌乱,一脚踹飞其中一名突厥,让其掉入了山谷,发出了一声惨叫。
左右两边劈砍而至,他则撑住刺死的尸体,挡住了左边一剑。右手暗暗使力,一记掌风打出,右边的几名突厥应声而倒。其余的突厥见到这奇怪的一幕,愣了一下,但没有停住步伐。
少年拔出插在尸体上的剑。他深吸了一口气,暗暗运功,将剑高举上空。突厥兵不解,但还是冲了过去,当两方快交手的时候,剑舞了下来,像两道闪电交错,几名突厥兵身体分成了两半,飞向了两旁。
少年不染一丝尘埃,但却像一个魔王。他回头过来,一剑一个,一一将所有突厥刺死,这才收起剑,望向了下方。
下方是许多大唐骑兵正坐休息,人困马乏的他们疲惫的躺着或靠着,只不过崖上掉下的突厥兵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抬着头向这里张望着。
“喂,是王将军的兵马吗?我也是大唐人!”少年朝下面喊去。不少士兵耳力卓越,虽崖壁高耸,但还是回应其话。
“是的!我们是王将军的骑兵。”少年心中一块石头放下,望着极深的峡谷发了会楞,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一步踏向空中,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