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放下小女孩,挡在其身前,手持一阙风,一脸轻松。
巨狼逐渐靠近,却谨慎地放缓了脚步,慢慢的接近徐文。
它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巨大的嘴中还有不少碎土,带着些许黄褐色的口水滴落在沙地上,鼻梁上的毛皱起,亮出一口利牙向徐文示威。
徐文朝巨狼一笑,嘲讽道:“笨狼,今天你得死了。”
如同事先约好一般,徐文话音刚落,巨狼猛然跃起,激起黄沙一片,张开大嘴咬向徐文。
“连动作都和之前一样,真是丝毫都没有长进。”
徐文拉着小女孩闪开,同时口中念咒。
“坤舆载道,土祇真官,普告万灵,听我号令,落!”
这是徐文在弟子峰时,为了建造自己住所,尹书所教他的咒语,能够使土地变化,当然他现在使出,肯定也不是为了给巨狼造一间狗屋。
咒语念毕,在徐文之前站的位置如同流沙一般陷落,形成了一个极深的坑洞!
巨狼空中无法改换方向,直直的掉了进去。
“把树枝全都给我!”
小女孩赶忙将怀中抱着的一堆树枝递给徐文。
徐文一把接过树枝,向其中灌入真气,随后向坑洞中猛然一丢,携带着真气的树枝如同利箭一般,向着巨狼如雨点般爆射而去!
而巨狼落入坑中,因为位置狭小,无法躲开,只能靠身体皮毛生生硬挨这一阵树枝利箭,纵使巨狼皮毛再坚韧,终究在庞大数量的树枝下,见了红,腥臭的血液不断向外流出,痛的巨狼一声哀鸣。
“还没完呢,”徐文拿起酒葫芦,将其中的泊生倒了下去,淋了巨狼一身。
徐文拿起方才有意留下的一根树枝,将葫芦内剩下的酒全都浇了上去,这根树枝立刻变得酒香扑鼻。
唉,雅兄,这回怕是没法与你共享这美酒了。
徐文从怀中掏出之前捡来的石头,朝一阙风剑身上一敲,激起火星,引燃了树枝。
“说起来我还没吃过烤全狼,今日算是可以一尝了。”
徐文将燃着的树枝丢入坑内,之前被酒液淋湿的树枝与巨狼立刻燃烧起来。
火焰焚身之痛,让巨狼再次哀鸣。
“坤舆载道,土祇真官,普告万灵,听我号令,封!”
徐文又念了一边咒语,只不过这回徐文不是为了造出坑洞,而是为了把坑洞封起。
坑洞内,温度在不断上升,哪怕被咒语封起,也能看到坑洞上方的空气因为热量而扭曲。
一开始,徐文还能听到巨狼挣扎的声音,到了最后,除了火将皮毛与树枝烧着的噼啪声,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徐文还是等热量散去后,才念动咒语,让巨狼尸体露出来。
看着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徐文叹口气,“这都已经烤焦了,完全不能吃了啊。”
小女孩害怕的看着徐文:“大哥哥,你还想要吃它呀?”
“本来是想的,”徐文摸摸下巴,“但我不喜欢吃烤焦的肉,我喜欢吃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子!”
“咿呀!”
“哈哈,骗你的。”徐文笑着揉揉小女孩的脑袋,“你家在哪里,大哥哥送你回去。”
“我家在那边,”小女孩指了个方向,“走过树林就到了。”
徐文牵着小女孩的手,向着她家行去。
这一路上,徐文也没闲着,他一直朝小女孩答话,转移小女孩的注意力,不让她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小女孩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和徐文巴拉巴拉的说了很多,比如说她名叫刘兰兰啦,家里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啦,每天吃的都是奶奶种的土豆啦,还有奶奶也在攒钱想要让她上书塾啦。
“其实我家最近来了个怪人,长得和大哥哥差不多高。”刘兰兰小声说道,“但是比大哥哥好看一点。”
“嗯?”
徐文一听,当即站住,蹲下身来双手掐着刘兰兰的小脸蛋,“大哥哥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哪个比较好看?”
“可是奶奶说做人不能撒谎。”
刘兰兰一脸委屈,她想把徐文的手扒拉下来,结果反而使得徐文开始使劲了,掐的她脸颊有一点点疼。
“......这种情况其实撒点谎也没关系。”
徐文叹口气,改掐为揉,把刘兰兰脸颊都给揉红了,才神清气爽的放手。
刚刚刘兰兰说的话,徐文也不是光听见说有人比他帅——全天下比他好看的多了去了。
不过说道怪人的话,徐文总有预感,刘兰兰说的怪人恐怕是墨渊雅。
毕竟雅兄一次就吐俩字,穿着红衣拿着刀,完全符合怪人这一标准。
刘兰兰捂着脸颊,大眼睛泛起委屈的雾气,刚刚徐文把她脸揉的好痛的,就比被奶奶打屁股的时候轻上一点。
拍拍刘兰兰的小脑袋,徐文才站起身,牵着刘兰兰往她家方向走去。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也是人生重要的技能之一,大哥哥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我要听到你说我比较好看。”
“大哥哥比较好看。”
“真乖。”
......
又走了一会,在刘兰兰的指引下,徐文终于到了她家。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异常破旧的老旧宅院,木头做的大门已经腐烂,随便来个成年人怕是一脚都能给踹破。
既然连门都这样,那墙就更加凄惨了,只见墙壁上大部分的白腻子都已经脱落,露出了红色的砖头,而腻子完好的部分,也因为长时间风雨侵蚀,变成了阴沉的灰色,勉强维持着墙壁的作用。
徐文上下打量过后不由得和张三家比较起来。
嗯......好歹比张三家好点。
终于见到自己家的刘兰兰,兴奋之下反而走在了徐文前面,拉着他进了家门。
刘兰兰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奶奶,我回来啦!”
听见刘兰兰的喊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从一间屋子里拄着拐杖急急的走出来。
“兰兰!你这死孩子就知道乱跑!”
老妇人脸色有生气,有激动,有庆幸,还有试图隐藏起来的慌张。
“奶奶!”刘兰兰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一把抱住老妇人。
老妇人揽住刘兰兰,语带责备:“你跑哪去了,奶奶到处都找不到你,急死奶奶了!”
“我今天刚出门没多久,就一只好大的狼追我,我没敢往家跑,就带着那只大狼跑到江边,”刘兰兰在老妇人怀里眼泪汪汪,“然后这个大哥哥就救了我。”
站在一旁的徐文朝老妇人笑了笑。
老妇人感激的朝徐文鞠了一躬,说道:“真是谢谢这位小道士了,如果不是你,真不知道我家兰兰会如何......”
说到这里,老妇人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小道我只是不忍一条性命无辜丧生罢了,”徐文挠挠脸颊,“老婆婆您这样说可就折煞小道了。”
咕噜~
徐文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哈,今天早上吃的有点少。”
老妇人笑得很慈祥:“那就请小道长留在这吃顿便饭吧。”
“真是多谢老婆婆了,”徐文也同样面带笑容,“小道我正愁午饭在哪吃呢。”
“对啊奶奶,”刘兰兰左看右看,“那个怪人哥哥在哪里?”
老妇人责备道:“什么怪人,人家是大侠客。”
徐文好奇道:“不知老婆婆说的这位大侠客,是什么模样,为何会被刘兰兰称作是怪人呢?”
“这位大侠身穿红衣,言谈冷酷,”老妇人叹了口气,“前天他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请求借宿,我寻思反正家里空房这么多,便就答应了下来,今天早上那位大侠出了门,结果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么说我不又是扑空了?
徐文摸摸下巴,要不是他能肯定墨渊雅还不知道他来了茯神县,徐文都要以为雅兄在躲着自己了。
风月楼一找,找不着,在这里一找,结果人又不见了,当真是天意如此?
也罢,反正茯神县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总会有碰面的时候,不用急于求成。
平复心态后,徐文也同老妇人一起,在厨房帮忙做饭。
要徐文什么都不干,吃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家做的饭,徐文还真的是非常过意不去。
“老太婆我倒是没想到,”老妇人笑道,“原来修道之人也是会做饭的。”
“欸,做饭也是修行的一环嘛,”徐文把手中土豆的皮削掉,然后递给老妇人,“我的师尊曾说过,一日不作,便一日不得食。”
“小道长的师尊是有大智慧的人呐。”
大智慧?
倒也没错,尹书之谋略确实担得起大智慧这三个字,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大智慧全用在打牌下棋搓麻将上了。
啊对,还有一些用在坑弟子上面。
“哈哈,我便代师尊多谢老婆婆的夸奖了。”
徐文与老妇人交谈间,午饭已经做好了。
刘兰兰和老妇人都是清贫之人,平日里本就没什么能吃的,就算是家里来了客人,也不过是多加几个土豆罢了。
所以徐文今天的午饭便是三个煮土豆,老妇人是一个,刘兰兰是两个。
餐桌上就这些,连寻常人家常见的腌菜什么的都没有。
“老太婆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只能拿出这点东西招待小道长,还请道长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小道一向喜欢吃土豆,今日是老人家做了小道喜欢吃的菜啊。”
老妇人听了徐文的话,笑得很是慈祥:“那便好,那便好。”
徐文直接用手拿起土豆,一口咬下。
寡淡的味道,如同生吃面粉一般干干的口感。
徐文笑道:“老婆婆做饭手艺真是好。”
神州寻常百姓家,便是靠这种食物维持生活。
不能说他们不努力,所以只能靠吃土豆这种食物为生,甚至连盐巴都舍不得放。
相反,神州百姓相当淳朴,都会努力工作,但却只能换得一点薄薪,除去一日三餐所用开支外,便所剩无几了。
这就是神州百姓的现状。
徐文吃着土豆,如此想到。
“奶奶,”刘兰兰将一颗土豆放在老妇人碗里,“我吃不下了。”
怎么可能会吃不下呢,八九岁的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说是两个土豆了,哪怕再加一倍,估计刘兰兰也能迅速解决。
“小孩子也真是懂事啊。”徐文这样想着
“你这孩子能吃多少,奶奶还不晓得吗,”老妇人语带责备,嘴角却是浮起笑容,“奶奶是老人了,吃一个就饱,你就快吃吧。”
“嗷!”刘兰兰应了一声,乖乖的把第二颗土豆也吃了。
这便是祖孙情啊......
徐文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三个土豆也没多少,徐文很快就吃完了。
就在这时,徐文听见了有人进门的声音。
听到这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脚步,徐文不由得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房外。
来者一身红衣,腰间配着一把如同剑一般的刀,满头黑发没有束起,而是随意的披散开,如同湖面一般平静的蓝色眼眸看着徐文。
随后,湖面荡起波纹了。
徐文笑着说道:“雅兄,真是许久未见了。”
“久见,”墨渊雅的嘴角也泛起微笑,“为何?”
“自薄书镇一别后,因师尊有命,我便去了一趟沐神山,回来后师尊又叫我去怀清山一趟,所以就经过了这茯神县,我记得你也在这里,便想这来找你聊聊天......”
终于见到友人,徐文兴奋之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地将自己最近经历都说给墨渊雅听。
墨渊雅面带微笑的听着,随后开口说道:“甚好。”
对于这种自己说一大段结果只能换来两个字回应的场景,徐文已经习惯了。
好在他和墨渊雅莫名的合拍,哪怕说的再简短徐文也能听得懂,不然随便换个人在这里恐怕就要当场翻脸了。
徐文与墨渊雅说话之际,刘兰兰也从房内跑出来了,她一看到墨渊雅,就两眼放光的扑过去。
“是好看的怪人哥哥!”
“不怪,”墨渊雅摸摸刘兰兰的脑袋,“是人。”
“怪人哥哥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呀。”
“我,正常。”墨渊雅指指自己,“非怪。”
......雅兄,我觉得你被称呼为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