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茜在看到那群黑衣人演讲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爸爸酗酒总是不管家里,妈妈一个人又要挣钱,又要照顾安茜姐妹,十分辛苦。可就算这样,妈妈仍然每天要花费很多时间戴上那个金属帽子。
安茜知道在那个梦境制造仪里,妈妈可以回到她的小时候,回到她的初恋,回到她最快乐平静的时光里。
对于生病的安茜来说,妹妹和电视机是唯一的乐子。可是妹妹总是要睡觉,每天睡不够似的。
安茜就只能看电视。电视机里总是在吵架,有一群科学家自称是梦境派,声称要唤醒梦境,认为人类不会做梦是灾难降临的征兆,并且准确预言今年的11月20日会有第一批人类被吸干体力而死,此后人类将根据体能差异在不同时间段陆续死去,梦境派里面最厉害的是达博士,就是他发明了梦境制造仪;另一群科学家是进化派,认为人类不会做梦是人类大脑进化的结果,梦境派的言论是荒谬的反智主义。他们两派整天在节目里面超得脸红脖子粗。
安茜总是被逗得咯咯笑,然后遭到妹妹的白眼。
人类早就不会做梦了,据妈妈说是十年前的一次全世界普查发现的。可安茜明明记得自己一直做过梦的,甚至差不多每天都会梦到稀奇古怪的事情,可安茜不敢说,妈妈总认为自己在撒谎。
妈妈过得很辛苦,全靠捕梦派发明的梦境制造仪人工制造一些美梦,才不至于生活那么绝望。安茜也偷偷戴过那个机器,可是那里面的梦是假的,就像劣质香水一样,那里面的梦境有一股刺鼻的香味。
不久之后,再也没有逗乐子的节目了,梦境派的科学家不见了,或者说都被捉住关进了监狱,没被捉住的也到处流亡。进化派的科学家胜利了,他们设立了一个重要的日子,进化日,就在每年的11月20日,真是对捕梦派莫大的嘲讽。
就在第一个进化日,是处决达博士的日子。世界联合委员会认为达博士的梦境理论学说危害了人类世界的正常秩序,是邪教,需要被执行火刑来警示大众,并且火刑会被全球直播。安茜吓得不得了没敢打开电视机,可是当天14点,电视机还是打开了。可能是妹妹以为自己还要像往常一样看电视,所以特意为自己打开的。
安茜看到了一片红色的火光,达博士的脸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像是融化的奶油一样很快就消失了。
当天晚上,安茜梦到自己被绑在铁板上,被火炙烤,刺啦一声,滚烫的油浇下来。一个巨大的刷子反复上下刷动着,坚硬如钢丝一般的刷毛一根根刺破安茜的身体。安茜痛到痉挛,却动弹不得。安茜大喊着,大叫着,声音全被淹没在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
突然,安茜看到了,是爸爸。是一个巨大的爸爸,正拿着刷子刷着自己。旁边是妈妈幸福地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爸爸在兴奋地讨论他升职的事,妈妈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爸爸妈妈和好了,是爸爸正在为妈妈烧烤。可是你们的女儿正在烤架上被火烤啊,你们听不到吗!
火越烧越旺,浓烟让安茜剧烈地咳嗽起来,浓烟让安茜眼泪流个不停,现在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安茜一边咳嗽一边歪过头企图让浓烟不要那么刺眼。却突然发现自己身旁,妹妹也被捆在一根巨大的签子上,双目紧闭。
扑通一声,安茜坐起来,刚才的噩梦让安茜呼吸变得急促,心砰砰跳个不停。
客厅正播放着新闻。
“紧急通知:今早在全球多个区域发现死亡事件。据前方报道,死者均为在夜晚入睡后死亡,非外力导致死亡,死亡状况与梦境派达博士语言极其相似,目前民众处于恐慌中。据目前统计死亡人数为七万两千三百五十一万。。。”
真的有第一批人类死亡了,毫无征兆的。
人们乱起来了,首先怀疑是梦境派的反动分子在搞鬼。
警方在继续大力捕杀梦境派信仰者,群众人人自危。一月之内,人类在陆续消减。死亡的情形是都一样,全部突然睡着了,如果不是生命体征全无,看上去他们就像在做一个美梦。
消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支持梦境派。毕竟通过万能的枚举法,当一切解释都被否决的时候,那个最不像答案的答案就必须是真的了。
有了这个方向,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全力研究梦境领域。但当希望逐渐露出苗头的时候,就会有更大的灾难等在后面。
世界上多了一个超级犯罪分子,彭彭。他力大无穷,先是把自由女神像整个扛起来丢到了河里,接着打开了银行的保险箱,让首都15区的上空飘了一上午的钞票雨。
无论出动多少警力,都耐他不得,他刀枪不入又飞檐走壁。多少先进的武器在他那里都成为了玩具。不过当局最终还是胜利了。据报道说是请来了犯罪侦破大师、犯罪心理画像大师、犯罪行为学大师,等等大师组成的精英小组,绑架了彭彭的未婚妻。彭彭立刻就投降了。
“笨蛋,没本事还到处炫耀。”这是妹妹安茹在看过报道后的评价。安茜点头赞同。
接下来,彭彭的言论才是最颠覆的。据他所说,现在的地球变了,大家似乎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食物、水分、营养除了心理作用之外都毫无作用,人们始终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在慢慢消亡。但是彭彭不会,他曾经试验自己一个月不吃不喝,反而更有精神了。
彭彭最先感到奇怪的是,自己梦境中的东西会真实出现。有一天自己梦到自己在河里游泳,第二天果然整个房间都被水淹没了,为此自己还被房东赶了出去,赔了一大笔房子修理费用。
在这之后,彭彭逐渐掌握了这种奇怪的力量,可以凭借自己的想象力,只要自己足够相信,就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力量、速度,可以无坚不摧,甚至可以具象出实物,知识目前能力还无法熟练运用。
彭彭说他是受到一个人的启发,才觉醒了这种能量,据他了解,他不是第一个觉醒这种能量的,或者说在他之前已经至少已经有几个人觉醒了。
新闻报道之后,人们陷入了恐慌,达博士的梦境制造仪一时间抢购一空。安茜现在不需要上学了,每天妈妈逼迫安茜和安茹轮流使用梦境制造仪器。
妈妈似乎很焦虑,因为不会做梦这件事。安茜几次想告诉妈妈自己其实会做梦。但是妹妹都阻止了。
又有几个觉醒者出现了,他们似乎组成了犯罪团伙,每天致力于玩弄那些没有觉醒的普通人。世界已经乱套了。并且又有几批人类陆续睡死过去。
没有觉醒的人们彻底绝望了,抢劫、暴乱、自暴自弃,在最后的时间里,烧杀抢掠。
家里的房子早就被暴乱者发现了,妈妈开着车带着安茜姐妹打算逃回姥姥家。安茜不明白,大家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安静的度过最后的时间呢。
“茜茜、茹茹,不要怕啊。去乡下姥姥家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坏人了。”
“妈妈,我不怕的。”
“乖,妈妈知道茜茜最懂事了。”话音未落,前方的马路上突然迎来一个巨大的黑影,妈妈死死把住方向盘,与突然落下来的卡车擦身而过。
“躲开啊!小心!”
是觉醒者们在打架,能把卡车像玩具一样到处丢,只有拥有奇怪能力的觉醒者能办到。
安茜隔着玻璃向后看,有两个跳跃的身影正在打斗着,其中一个不断地控制用路上的车辆砸向另一个人。
“啊!怎么办,好像方向盘失灵了,刹车也不管用。”妈妈使劲用脚踩着刹车,可车速不仅没见降低反而继续加速已经突破120迈,极度害怕的妈妈不停地跺着刹车。
突然玻璃上出现一个黑影,安茜吓得脸色惨白。是一个小丑脸,他以极快的速度略过,并在经过安茜那一侧的玻璃时,歪头冲安茜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安茜在电视上看到过他,他也是觉醒者。
妈妈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孩子们不要慌,听妈妈说,车已经失控了,我们逃不了了。”
“我爱你们。”妈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接着直直地向路边的栏杆撞去。
被撞在栏杆上的汽车,油箱部分已经开始冒烟。紧接着砰地一声,整个车身被点燃,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就在这大火和接二连三的爆炸中,一只小手从散架的车身里伸出来。
“妈妈、妹妹。”浑身是烧焦的安茜喃喃地念着。
这一刻,安茜觉得自己和身处的世界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