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自全身冒出愈发浓重的黑气令我十分心慌,同时感到如百斤巨石压在我身上般的难受,我不清楚我如何在仅有月光的情况下摸索出漆黑的屋子,那时只感觉到全身有些透支,一周的魔鬼训练,每天都在消耗我的意志力。
我艰难地扶着桌子,根本无法顾及已经被我碰掉的油台灯。在与身体的激烈斗争中,我尝试夺回仅有的意识,控制着自己为尽可能避免伤害到其他人,不得不跑出金刚府……
集合于铁甲关的大部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选择在大半夜偷偷潜入獠牙军营地,以防己方侦查部队暴露而中了无畏军和獠牙军的套,小气猫、猫将军们和四鼠元帅团队将与幽灵部队一起执行此次调查行动。
不亲自来看是不知道,那厚重的紫黑色雾气让整座营盘显得十分压抑,鬼知道百变猫和魁魁猫去哪了?他们的武功绝对不亚于铁锤鼠和无敌鼠,獠牙军的整体实力足足甩无畏军几十条街,跟着一起来调查的,还有汉麟愿与陪着我的那两名士兵。
汉麟愿回想着自己与沈钊交手的一幕幕,还有在战斗时看到那些全身冒着黑气的魔物们,试着用自己的手托起一团柔和的绿色光球,在球附近的绿光照耀范围内,雾气似乎减少了许多。而士兵们的火把根本就没有驱散雾气的可能。
“这雾有蹊跷,大家小心,都别走散了!”汉麟愿站在队伍前方,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的动向。两士兵在汉麟愿后方指路,同时复述当时鼠军被袭击的情景。
“他……他们又来了!”侧翼幽灵部队的士兵们率先察觉到来自迷雾中的熟悉感,可在说话的一瞬间那身影早已趁着众人回头之前隐匿于迷雾之中,仅有火把上摇摆不定的火光可以证明黑影的存在。
忽略黑影向前继续摸索,营地内破烂不堪的陈设毫无遮拦就横在将士们的面前,这里曾经是獠牙军的营帐,现在挂着的獠牙军旗帜已经千疮百孔,不难想象这里之前经历了何种战斗。
平静的周围是多么的一反常态,但在继续调查之前士兵们被几天的噩梦耗光了精力,或许无力继续行动。此次调查便做个草草收尾,小气猫准备带着部队撤出营地,这也许是最上策的选择。当然,敌军可不这么认为。
汉麟愿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从身后射来冒着黑气的箭,却感觉自己的力量正不断被这支箭吸收,便用力甩开这支箭:“周围有暗箭!”
圆盾牌阵用于抵挡来自前方或斜前方的箭雨攻势,阵型形成的一刹那,便有密密麻麻的黑箭从雾气中钻出,被死死卡在盾牌上动弹不得。不知过了多久,箭雨才渐渐平息。
幽灵部队在猫军的盾牌阵保护下,借着迷雾掩护悄悄绕到暗箭的源头,一大群冒着黑气的魔物在那重新准备第二波的箭雨攻势,但这次他们就不那么幸运了。
“火箭准备!”吉吉鼠带着幽灵部队来到了他们在迷雾之中的视野盲区,准备来一次绝佳的偷袭,“放!”
这种火并不是一般的火,汉麟愿亲自将“火”的原料略微做了调整,使之能够对这群魔物有伤害,虽然收效甚微,但至少能够让魔物们感觉到痛感,能起到吸引火力的作用。
伴随着大片的惨叫声,魔物迅速转身,可他们并没有留意到迅速隐匿的吉吉鼠与幽灵部队,一群乌合之众纷纷扔下武器各自隐匿于迷雾之中,熟练得像正规军。
侦查部队获取了足够多的情报,便沿原路准备返回铁甲关,在这如此厚重的迷雾之中判断方向,汉麟愿手中的绿色光球便起至关重要的作用,它记录了营地入口的位置,正慢悠悠地沿着原路飘回去。
回到铁甲关,汉麟愿一刻不停投身于对黑箭的研究,是什么让无畏军那群老鼠失去了理智?这个黑箭与那魔物身上的黑气有着几分相似。与此同时,将军府内元帅团队们对是否进攻獠牙军营地产生了分歧。
“以目前我们猫鼠联军的兵力,拿下这座空城应该不是问题!”阿兰对于打败獠牙军和无畏军很有自信,“让士兵们好好休息,天一亮就准备反攻!”
天被密集的乌云压暗,灰蒙蒙的一片带来了无尽的恐惧,长鸣报时钟的敲响意味着天已经亮了,勤劳的生命顶着嗖嗖的冷风与低温从死寂的夜中苏醒,然而太阳先生依旧没有要露脸的意思。
金刚府的弟子们和往常一样继续一天的训练,福福鼠带着一兜水果走进了西屋的房间中,径直向床走去,却发现已经掉在地上的被子和空空如也的床,我的人早已无影无踪。
“师父,不好了!”福福鼠顾不得礼仪,跑进北屋客厅之中,“金鱼他不见了!”
金刚鼠料定我受不住金刚门严苛的训练,便私自跑了出去,便让福福鼠前去将我追回来。这阴沉沉的天,和小说与动画片里描写的环境如此相似,按照它们的套路,这雨天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出金刚府,路上墙上尽是被黑气染过的黑渍,有些还不断冒着黑气,尽管天很冷,依旧挡不住鼠民们好奇的心。福福鼠很清楚,这件事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或许我偷偷离开金刚府并不是师父想的那样……
福福鼠叫了马车,一路跟着地上残留的黑渍来到金刚城外,朝着铁甲关的方向断断续续地延伸。马车一刻不停直达铁甲关,福福鼠有要事相告,等不及守卫的通报,便一把推开守卫自行冲进将军府。
元帅团队一大早就带着半数的大军反攻獠牙军空城,阿兰在此镇守防止獠牙军偷袭。一旦獠牙军借着空营吸引火力,仅凭守城部队根本就拦不住獠牙军与无畏军!
“阿兰公主,您怎么能犯下这种错误!”福福鼠被迫重拾起元帅的身份,穿上战袍,暂时将我的事放下:“仅凭我们的部队,根本就没办法与无畏军抗衡,就算他们是乌合之众,我们也不应该轻敌!”
“福元帅,你多虑了,”阿兰简要讲了鼠军幽灵部队在一周内从那座营地内得到的情报,“我们现在有了抵抗无畏军的手段,他们暂时不能拿我们如何。”
福福鼠眉头紧皱,尤其是担心我的安危,即使身披战袍:“公主,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有解决办法!”
阿兰试着向福福鼠身后望去,没瞅到我的身影:“金鱼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福福鼠犹豫之下,还是对阿兰说出了实情,尤其是刚刚阿兰顺口问了一句我在哪,让福福鼠后背一凉。黑渍终止于铁甲关城墙下,却不见我的身影,我在铁甲关离奇失踪,竟与獠牙军失踪的情节如此相似。
阿兰发动全城军民寻找我这个孩子,除了在城外发现了几处正在冒着黑气的黑渍之外,什么也没找到……
漆黑一片,我睁开眼尽力探索四周,却感觉到一种源源不断的虚弱与冰冷冷的束缚。我尝试着大喊、挣扎,可黑暗吞噬了我那无力的呐喊,冰冷的铁链越来越紧,我身上的蓝色辉光也有些不稳,这里是哪?
“金鱼参见铁锤元帅,”我的意识不知去向,身体被迫执行之前自伤口处涌入的黑气发出的指令,向铁锤鼠和无敌鼠行跪拜礼,“我的主人,有何吩咐?”
“这不是金鱼么?”铁锤鼠不断围着我转圈,目光从上到下对我打量一番,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便放松了警惕:“怎么你也跑来认我做主人了?”
我并没有回答,像其它被黑气控制的无畏军士兵那样仍旧在行跪拜礼,可能是两鼠从我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守护者的力量,便将我晾在无畏军士兵的堆儿里,认为我已经完全被这黑气控制了。
无敌鼠迈上前一步,双手相抵行军礼,寒铁刀的寒气咄咄逼人,“大哥,鼠军到了獠牙军营门外,现在就让我带兵去灭了他们!”
“不急,”铁锤鼠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并不急于离开座位,“现在带队的根本就不是福福鼠,而是小气猫。我们现在去了,也只是贻误战机,反倒会把福福鼠给放走。”
“我觉得福福鼠没有理由这么做,”无敌鼠此刻实在是摸不清福福鼠心底里的鬼点子,毕竟猫鼠两国的摩擦才结束不久,突如其来的合作实在是说不通:“就算不提猫鼠大战,鼠王也不会同意福福鼠与小气猫合作抵抗獠牙军和我们,他们只能各自为战!”
“说的没错,鼠王确实不会同意,但福福鼠位高权重,毕竟身为三军统帅,阿兰和福福鼠又很要好,你也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福福鼠自然不敢将此事告诉鼠王。”讲到这里,铁锤鼠突然灵感一现,“我倒有个主意……”
猫国,现如今已是民不聊生之境,灾荒蔓延开来,稻香村也不再是猫国粮食的盛产地,在无畏军掌控了猫国皇权后,猫民时刻都要担心着将人压迫到窒息的赋税、随时被无畏军以“征粮”为借口夺走的粮食。尤其是当猫民们得到了小气猫已不再是猫王,并且抛弃了他们时,举国上下便如一盘散沙般,一碰便倒。
被俘虏的獠牙军成了无畏军控制住战乱的“战利品”,此事也成了无畏军对猫国的“贡献”让铁锤鼠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猫王的位置,虽说这个名号是铁锤鼠自己加的。
百变猫和魁魁猫曾身为猫国的一员大将,现在却和獠牙军士兵一起被当做战俘送回猫国,不仅丢尽了身为猫的脸面,而且还要听从铁锤鼠和无敌鼠的指挥,作为炮灰兵包围毫不知情的猫鼠联军。
本应是日笠杆头之时,天公却不留面子,再加上不散的迷雾,就算胆量再大的人,恐怕也难以招架,尤其是需要随时提防着可能从迷雾之中迅速渗透的威胁,如暗箭与伏兵。
这次鼠军士兵早有准备,带了足够多的煤油罐被打碎,火把与煤油接触的瞬间,热浪顺着煤油迅速吞噬了木制的营地,原本厚重的雾在贴近地面的部分能见度变得极为开阔,废墟全貌一览无余。
直到营地的最后一点木被烧尽,火再无容身之处,化作一缕白烟,迷雾被这烧了许久的烈火彻底驱散,营地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昏暗。没有了木头被烧的噼啪作响,怒号的风立刻夺回了主动权,让雨季的下午阴森得有些瘆人。
铁锤鼠带着无敌鼠与无畏军来到了营地废墟外,命我担任獠牙军的主帅,“金鱼,接下来这里就是你的主场,给我消灭他们!”
身边缠绕的黑气让双目无神的我只是像奴仆一样执行铁锤鼠的命令,同时增强了我的各项身体属性,如无畏军士兵那样几乎是刀枪不入,而且智商提升了很多。百变猫和魁魁猫作为俘虏对于我指挥獠牙军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不清楚我为何这么听铁锤鼠和无敌鼠的话,只是注意到我与之前不同的是周围时不时冒着黑气,而且黑气一旦感觉到有谁注意到了它,就好似蒸汽般沸腾,要吞掉那个东西一般。
数倍于己的獠牙军从废墟周围不断涌出,深入废墟中心的猫鼠联军已来不及撤离,唯有死命一搏。唯一能做的,便是我军在无畏军坐收渔翁之利之前向禁卫军增援部队发出信号,与城中待命的阿兰来一次完美的里应外合,击溃獠牙军部队并迅速脱身。
吉吉鼠将手中的弩折叠成了一把利刃,不顾儒儒鼠的阻拦,冲着站在队伍中间的百变猫就飞奔过去,“终于现身了,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接招吧,百变猫!”
百变猫和魁魁猫丝毫没有任何要后退的意思,只是往两旁稍稍挪步,我恶狠狠的目光便让吉吉鼠迅速收回招式,退回到队伍之中。气氛紧张到能听见心跳,双方都不敢贸然出击,这间接为鼠军提供了发信号向禁卫军求助的机会。
“这是怎么回事?”吉吉鼠明明亲眼见到我跟着福福鼠一起回到了金刚府,“金鱼怎么会跟百变猫在一起?”
“先别管这么多了,集中精力应付獠牙军!”此外,儒儒鼠还注意到我全身冒着黑气,如那天被黑气控制的无畏军士兵一样,“快向禁卫军发信号!”
紧张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魁魁猫一声进攻给打破,界限如此分明的两方军队在瞬间相融为一,根本分不出是哪一方军队。
“不用发信号了!”福福鼠应声出现在将士们的视野之中,身后紧跟着阿兰与禁卫军的增援部队,“区区乌合之众,全军进攻!”
福福鼠身为元帅一声令下冲在前线,阿兰公主亲自上阵,无疑给猫鼠联军带来很大的士气,这样一来,便能与数量占优的獠牙军抗衡,将原本是一边倒的战斗硬生生拖成了消耗战。
黑气收到了来自于铁锤鼠的某种指令,不打算让我久留,似乎另有目的,控制着我的身体迅速脱离战场,至于为了什么,依旧保留着一丝潜意识的我不太清楚,仅知道铁锤鼠就是为了得到福福鼠的金银童子而设下的种种圈套。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先撑住,我去追金鱼!小气猫,这里就交给你了!”福福鼠从很远便注意到行动诡异还冒着黑气的我,放心将部队交给小气猫带领,随后朝着黑气飘走的方向跟去。
密不透光的深山让天色增添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阴沉,每走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气支撑,雨季的潮湿令空气中弥散着随时都可以引发一场大雨的白雾。所有与灼热系相关的内力到了这里不得不甘拜下风。
我停在一棵树下,茂密的树挡住了大部分的光亮,再加上笼罩全身的黑气,隐隐约约能瞧见那早已模糊不清的背影。福福鼠出于谨慎,向我这边一点一点挪步,手中的金银童子时不时闪烁着金黄色的辉光。
“金鱼?”福福鼠尝试用带有试探性的语气询问面前的我,从外形上看,被黑气侵蚀的我与金鱼十分想像,“真的是……”
距离极其的近,根本没给福福鼠反应的时间,黑气便控制我的身体在眨眼的时间内迅速转身,同时黑刃已经形成,直直刺入福福鼠的腹腔,同样相似的伤口再次呈现,只是没有流血与痛感。
福福鼠被这一冲击直接弹飞,勉强用金银双锤撑着自己站起来:“难道你不记得我了?我可是福福鼠啊!”
“不!他已经不记得你了!”来自树后如此熟悉的笑声,铁锤鼠和无敌鼠带着一部分无畏军士兵将福福鼠围住,“他现在的主人是我,铁锤鼠!识相的话,乖乖交出金银童子,让出掌门之位!否则……”
周围的魔物让福福鼠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这次除非能出现什么奇迹,否则根本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不幸的是,这种事只出现在小说里。
“你们……你们究竟把金鱼怎么了!”福福鼠试着在力量被那伤口周围的黑气消耗尽殆尽之前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拼一把,还是寡不敌众,反倒叫无敌鼠夺去了金银童子。
“将死之鼠,告诉你也无妨,他现在和周围的士兵一样,中了黑气的毒,想必你很清楚它的厉害!”铁锤鼠从无敌鼠手里抢过金银童子,狰狞的表情把他心底里的小算盘全都展现在脸上:“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在你成为听命于我的奴隶之前,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同伴死去!”
“金刚门的败类……”福福鼠抹了抹嘴角的血,对腹部的伤完全不在乎:“你以为我这样就会放弃?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无敌鼠,这里就交给你了,要好好招待客人!”铁锤鼠完全忘记了反派最终还是失败的原因,直接无视福福鼠的话,昂起首只留给福福鼠一个背影,带着两名无畏军士兵隐匿于密林之中。
无敌鼠、我和魔物群将福福鼠包围,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福福鼠凭借顽强的意志力依旧硬撑着,黑气对体力的不断消耗让福福鼠无法直起身,表情痛苦到扭曲,更别提稳稳站立。
福福鼠被黑气控制悬浮在半空中,呼吸变得十分困难,但依旧相信,我不会这么容易被铁锤鼠控制:“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福福鼠啊!金鱼,我相信……”
“乖乖放弃抵抗吧!你马上就会成为我的奴隶,顺从我至少还会给你些好处!”无敌鼠不断向我施压,我身上的黑气将束缚福福鼠的力场变得更紧……
“火龙穿云箭!”是阿兰的声音!沾染有汉麟愿特制火种的箭矢正中我的胸前,灼热感迅速传遍全身,剧痛短暂切断了黑气与身体的联系,使束缚福福鼠的力场消失。
短暂的时间内足够我的潜意识重新夺回我身体的主控权,这为我全身带来如分裂般的疼痛,行为一时被黑气控制、一时被自己控制。
“阿兰!又是你坏我们的好事!”无敌鼠命令包围福福鼠的魔物转向围攻阿兰,自己挥舞着寒铁刀,想要继续向我施压,试图让黑气将我身体完全占据。
福福鼠神志稍稍清醒一些,即便是手无寸铁、也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解除黑气对我的控制,仍要挡住无敌鼠,这对于一个12岁的孩童来说,若不是强大的信念,绝对撑不下几秒就会不省人事。
“有我在,休想伤到金鱼一根汗毛!”稍微恢复些意识的我全然不知福福鼠如何说出的这句话,毕竟我注意到他伤口处冒着浓浓的黑气。
无敌鼠顾不得那么多,那边阿兰与魔物群勉强打个平手,再耗下去这次行动将变得毫无意义:“既然你这么喜欢逞英雄,那我就成全你!”
从那一刻,我才感受到来自寒铁刀的强大寒气穿过身体,横向覆盖数米的寒冰刀气击中福福鼠,我也未能幸免,与福福鼠一起掉入身后的万丈深渊之中,据说掉进这深渊巨口之中的人们最后都没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