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风雪交加,怎么看都不是个好兆头。
引起我注意的是还没来得及被雪破坏的一路黑色的“血迹”,更像是黑球受伤时流出的内容物。
顺着血迹跑出几百米外,顶着雪努力睁开眼,我看到不远处盖着薄薄雪绒的黑球,他周围的雪被染成和他一样黑的颜色。幸运的是,远小于正常体型,只剩两个半手掌大小的他,还留有最后微弱的一口气,而且身边的时隐时现的黑气向球体表面聚拢,他正以极快的速度自我修复。
身上的紫光照在他黑到反光的实体表面,隐约瞧见球体表面多出来的几处贯穿伤,应该是最近形成的,沈钊或许就在附近……
黑球剧烈晃动着身子,使表面冒出尽可能多的不明黑色气体,借助它们,他可以在空中自由漂浮、飞行,而不受重力影响。时而在我身旁环绕,时而高高爬升,从我赶来到现在,不到两三分钟的时间,他就能四处乱窜了。
我的注意力被黑球的炫酷能力吸引,使得我光顾着抬头看黑球,没再留意随时可能发动袭击的沈钊。
沉迷于抓我和黑球的沈钊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偷袭行动已经被顺着脚印追了我一路的吉吉鼠发现了,这不重要,因为沈钊身边蓄势待发的黑刃随时能置我于死地……
“金鱼,小心后面!”吉吉鼠很清楚自己来不及阻止沈钊对我的偷袭,依然以最快速度跑向我,试着为我接下黑刃的攻击。
我好像听到了吉吉鼠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身回应。等待我的不是吉吉鼠,而是恰好飞到我身前的黑刃,还有站在树下满脸坏笑的沈钊,他手里又多出一把利剑,散发着暗红的光,早已准备好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沈钊躲开黑球的加速俯冲,眨眼间瞬步现身于我面前,幸好吉吉鼠及时出现,将弩机作为近战武器为我挡下沈钊的猛攻。
黑球愈加频繁的冲撞似乎在宣泄之前被偷袭的怒气,令沈钊不得不一心两用。
吉吉鼠趁机向沈钊施压,让其不得不忽略黑球的存在,而使得黑球最后一次的强有力撞击将沈钊撞飞。路径方向的几棵树未能幸存,被沈钊拦腰折断,这么强大的冲击力,沈钊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过神。
“金鱼、吉吉,你们还好吧?”福福鼠手握双锤,顺着一路的痕迹跟过来了,一旁晕过去的沈钊着实引他瞩目:“我刚刚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赶过来了。”
“福福鼠,你们……”周围的寒冷令我胸前的伤口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我第一次感受到天气的寒冷,身上的紫光也若隐若现。
“要不是我,你们两个现在就一命呜呼了!”即使吉吉鼠尽力按住我的伤口,血依旧不住地溢出,渐渐染红了雪和衣服:“对了,青衣是守护者,说不定能救金鱼!”
“看样子你们聊的很开心啊,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了?真是笑话!你们一个一个送人头来太没意思了,所以等着人来齐了,我能省事一些。”沈钊阴险一笑,从雪里钻出的他一改之前的模样,身边的黑气借着夜色肆意飘散:“既然落到我手上,就一个也别想跑!”
受了沈钊控制的黑雾借风势迅速扩散至整片树林,刚刚的一战或许他根本就没使出全力。青衣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沈钊计划好的。
我感受到一种熟悉而又刺骨的冷,眼前隐约出现一团紫雾,随后看到青衣带着儒儒鼠现身于沈钊布下的黑雾结界场内,很快耳旁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那个呼喊声随着我失去意识之后就消失于耳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招架的寒冷,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令我不得不蜷缩着身子,即使这没有任何用处。
今夜风雪交加,可能不是个好兆头。
“金鱼他怎么样了?”耳旁传来了另一种声音,是福福鼠。
我努力想睁开眼,意识却被疲惫的身体束缚着,只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力量传遍全身,它在加速修补我的伤口。
这是……守护者的力量?一定是青衣!我猛地坐起身,惊奇地发现四周竟然和玛雅墓室如此地相似,身旁的黑球不停地跳来跳去,还有福福鼠、吉吉鼠、儒儒鼠,以及一旁手撑着地、喘着粗气的青衣。
“刚才可真是吓坏我们了,你的脸被冻得发字,要不是青衣,恐怕你就看不到我们了。”吉吉鼠这么一说,更让我确定,又能感受到这难以招架的寒冷,意味着我的力量在减弱。
依靠守护者的力量,即使身披薄薄单衣,也能抵挡如刀刮骨般的极低温度。而现在,我身上的紫色辉光若隐若现,寒气趁虚而入,害我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喷嚏。抬头再瞧青衣,为我疗伤而耗尽了绝大部分力量力量,后果亦是如此。
再回想一个多月前被我漏掉的情节,我第一次见到青衣时,她试着引领我成为一名合格的守护者。但我的表现令她无比失望,面对沈钊只能祈求同伴的帮助,为此还搭上了不少无辜百姓的命!因为我,福五鼠们还丢了最重要的职位……利用他人,这不是一个守护者该做的事情,所以……
“我确实不适合做一个合格的守护者,”全身被冻得发颤,两眼的泪在零下几十度的干冷空气中迅速冻结,“你们不该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我也不值得你们拼了命的保护。
“如果让能量元复原,只有这一个办法,那作为弥补所犯错误的最好人选,应该是我!”
“你想去送死吗!你的力量不仅不能激活矩阵,元神还会被能量元封印!”青衣手里的草木剑依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但过度透支的体力使她没办法直立,只能扔下剑以双手撑地,“你要是还当我是矩阵守护者,就带着你的朋友们离开,永远不要回来!”
“可矩阵由谁来守护!沈钊他……”
“他再也得不到关于矩阵的一切!”青衣半靠着棺材,试着加速恢复自己的力量:“只因几千年前的那场战争,我没能保护好矩阵、没能保护好我的族人。谨遵玛雅法老之命,封印这最后的矩阵……”
吉吉鼠想插话,却被儒儒鼠连连摇头劝住。只有儒儒鼠心里清楚,青衣现在最后悔的事。
“弥补这一切的应该是我!如果从一开始,我不拿你的命去冒这个险,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忏悔的泪让青衣的话音有些颤抖,刚拿在手里的草木剑又掉了:“只用我一个人的命,去换千万死去无辜百姓的命,也值得了!快,趁着沈钊还没发现我们来这,赶紧离开!”
从对物理概念“视角”的研究中,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第8章开始,为了向周扒皮证明玛雅矩阵的存在,我和周扒皮第一次到美国,跟着旅游团混进51区,误打误撞碰见了同行的沈钊。
美国51区军事基地中心──52区,是玛雅墓室的所在地。我们被卷入了守护者青衣和“异能力者”沈钊之间的大战,拥有强大感知力的我被青衣当成棋子利用、引领,觉得当守护者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啊!
我遇到了爆爆猫、福福鼠,见到那些将士们,因为我的存在与家人永远分别、而我却没有任何能力保护他们,这时才明白,青衣口中说的成为守护者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黑暗”和“孤独”,与随时准备献出生命的勇气。
而在之前,我从未考虑过成为守护者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直到与沈钊对战,受过伤,疼到死的感觉,又活了过来。
“在问题解决之前,我不会离开你半步!”未知的勇气使莫名熟悉的力量充满我全身,而且我又感觉不到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了!身上的紫色辉光明亮且稳定,额头上的枫叶印记相当明显!
以“第一人称视角”,确实没办法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想什么,即使我看过“福五鼠”全系列的动画片,到了那个世界之后却发现我自诩为“小小万事通”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不像上帝视角那样,所有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正相反,我不仅把一切都搞砸了,成了别人的棋子不说,这该死的“第一人称”害得我根本都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外面未知的世界可能过去了十年、百年、甚至是一辈子,“第一人称”让我遗失了不少令我十分充实的瞬间。仔细回顾前40章发现,我突然拥有了本不属于我这个年纪的阅历……
回到现实,高速运转我分析物理问题的小脑瓜,既然青衣能从已封印的元神恢复实体,那一定有办法使能量元充能,重启矩阵!
与积极向上气氛相悖的51区军部,特工秋山信子与间谍秋水雅子带着周扒皮来到了大楼的地下室,阴暗又潮湿,铁板门“咣当咣当”借助瘆人的风声让经历过生活的千辛万苦的周扒皮心里也有些惧怕。
地下室走廊苍白无力的灯似乎在诉说着特靠谱整个计划之间透露的阴谋,但急于想救父母的周扒皮根本听不进去,紧跟着秋山和秋水从走廊推门而入。
琳琅满目的高科技装备,看来特靠谱为这次行动没少花钱准备,尤其是知道能量元向外辐射出特别强的EMP冲击,身上没穿特殊装备的人难以忍受,就特意准备了一些抗电磁干扰的武器装备。
“这些武器随便挑,强者从来不需要任何装备!”秋山注意到了周扒皮的异样,但没放在心上,只是潦草喊道:“小孩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啊……我选好武器了。”周扒皮手里拿着一个只有EMP攻击的手持炮,却瞅着它走了神。
细心的秋水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但迫于眼前的计划,并没有选择对其动手。
“就这个了!”秋山拿个极具杀伤力的手持炮,依然没给周扒皮好脸色:“小孩儿,还在犹豫什么?我的赏金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做好了足够的防寒准备,周扒皮没得选择,只能乖乖听他们的话带他们前往玛雅墓室。一路上心里依旧不闲着,金鱼这孩子不会真做出什么傻事吧!
如果我选择用我的命修好能量元,就中了特靠谱的计!但不修好能量元,这次灾难性的冰河世纪就会不可避免地发生。
墓室里,我在棺材前不停踱步,还在苦苦思索着,有什么办法才能让失去作用的次方盒恢复工作。用发光的手去触碰它,总能感到特别强的吸引力,要将元神从我身体里剥离。
青衣不想打消我的积极性,就没再继续劝我,就算是用贼贼猫教我的“读心术”,也读不出她现在究竟想些什么。我猜她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守护者,迫于自己的身份与守护矩阵的秘密,就一直不肯向我透露激活能量元的办法。
机关应该在棺材盖上,我用双手盖住枫叶印记,等待旁边的能量元会出现什么变化。幸运的是,在印记被盖住的同时,能量元突然闪亮一下。青衣说的没错,我的力量还是不足以让能量元持续发光。
这些美军总是甩不掉,带队的还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一男一女,手里的武器就足以说明他们此行不怀好意,来到这的人除了拿能量元,就是要抓守护者。
“看来人挺全啊,这样更好,省着我们到处去抓了!”男特工一声令下,士兵们堵住了玛雅墓室唯一的出口。
沈钊没来,倒是这群家伙来送死了……在守护者的力量面前,他们岂能与蝼蚁相提并论?
“金鱼,别冲动,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好在福福鼠及时劝住我,要不然我现在可能已经冲出去了。
“交出能量元,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历来动画片里没人照做过,男特工的这句话也不例外。
“为什么要把能量元交给你?总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我想利用守护者不死的力量,救活我的爸妈!”周扒皮手拿着同样类似的武器出现,不仅令我感到意外,他对青衣在我身边也疑惑不解,弄得他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很清楚修复能量元的代价,但我只想用它来救活我家人,绝不会拿它做什么越格的事!”
“这是青衣用命换来的能量元,它应该回到属于它自己的位置。”我难以选择能量元的去向,即使周扒皮平时会为了“一块钱”而计较,我依然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亏我还把你当成朋友看待,这一切都是沈钊的计划,就凭你们,根本拦不住沈钊!能量元到你们手里,反而更危险!”
“这么说你是不想把能量元借我们了?”特工男不停地暗示周扒皮趁机动手,“如果因为这事耽误了你朋友的家人最佳治疗时机,恐怕他会记恨你一辈子吧。”
“激将法?有意思!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就算得到了它又能怎么样?没了守护者的力量,它就是一个普通的盒子罢了!”儒儒鼠决定说出真相,替此时相当尴尬的我解了围:“激活能量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必须要用青衣和金鱼两人之一的命作为代价!总之都要牺牲一个人的性命,所以你们可要想好了!”
难道真的只有这一种办法吗?我回顾刚刚能量元闪亮时的全过程,尝试许多次找出其它能够代替牺牲性命的办法,结果均已失败告终。
“不!不!”我难以相信,我一时冲动犯下的错竟是以这样惨烈的代价收场,自从看到战场上死去的那些无畏军士兵的尸体之后,我就再也不想有死人的情况出现了,“如果真的只有这一种办法,那我愿意用我的命,去弥补这次过错。”
用发光的手去触摸能量元,全身感受到难以招架的吸引力。而能量元也没让我失望,逐渐恢复往日的光芒,我的身体渐渐没有了知觉,这应该是变成元神的前兆,至少我也能像青衣那样变成元神到处飞了。
“除了你们,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个世界上少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根本就不算什么。”透过朦胧的泪水,我隐约看到周扒皮在拼命跑向我,它究竟是想抢能量元,还是想阻止我……
“还记得我们被美军带去找青衣的那片树林吗!快离开这,永远不要回来!”在只剩下脑子还能被我控制的最后一刻,我好像听见周扒皮在说什么,随后激活过程被周扒皮的一记重拳打断,我连人带能量元飞出十几米撞在棺材上。周扒皮还不忘呵斥我:“趁着我反悔之前,赶快带着你的朋友们离开!”
“那家伙在干什么!他太冲动了!”一旁候命的间谍女察觉到形势不太对,突然大声命令美军士兵,想阻止这一切:“快拦住他们,不要放走一个!”
迫近的士兵们让我来不及过多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努力去回忆,动用我全身的力量将我和我身边的人传送到那个位置。紫雾散尽,热闹的墓室仅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寂静的树林,风雪抹去了原有的痕迹。
低头瞅瞅雪白的一片,再抬头仰望黑红的天,我还是没办法承受使用传送时带来的副作用,从胸口处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或许这是身中黑气时附带的能力限制效果。
“都被我搞砸了,就连帮忙修复能量元这么简单的事也被我搞砸了,我真是没用!”借此,我很自然地与冒险故事一开始的原因联系到一起,学习成绩不好、各项能力也不达标,所谓的“感知力”在别人眼里都是无意义的存在,“如果不是我没用,也就不会出这么多事!”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其实你现在已经符合成为一个守护者的条件了,只是……”青衣不忍看我继续哭下去,半蹲在我身前,就像青衣离开我家之前那样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姐姐一样开导我:“我不想把你牵连到这件事里,因为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但现在不一样,你的力量已经足够应付沈钊了,没有我,我想你依然能够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看到我的哭声减弱了,青衣继续问道:“你还记得成为守护者的条件是什么吗?”
我隐约记得,的确是有几个条件,而且青衣之前还说过:“需要拥有强大的力量、属于玛雅族本族人,还有经历过成人礼的考验。”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些拥有强大力量的守护者们,必须要经过这些考验,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守护者?如果一开始在他们拥有力量之后就让他们当守护者,后果会怎么样?”
“这……”我突然想到以前,我被学校里的混混欺负时,一心想的都是拥有了力量怎么怎么整他们、怎么怎么复仇,觉得替自己和同样被他们欺负的朋友们出了这口恶气,很值得。我忘记了后来是什么时候,让我意识到,报仇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我突然明白了!玛雅族本族人在使用守护者的力量时,不会因这种力量而走火入魔,更容易坚定自己的信念;而凝聚于内心的信念,又能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经过成人礼的考验,才不会使这种信念和力量偏离原本的初衷……这是我经历这么多冒险之后,再回顾之前的情节,对“守护者”一词最初的理解,更深奥的意义,或许等我以后阅历更多了,自然会明白。
“你这样年纪的孩子,本应该在家里安安心心享受童年的快乐,与家人在一起,而不是去搭上命去流浪……抱歉,我不该提这事。”
青衣站起身,手里突然多出一个散发刺眼金光的玩意,吸引我们这些孩子凑过来看热闹。
它由几个小铃铛串起来,风一吹还会发出悦耳的铃声。我悄悄伸出手,想趁它不注意,偷偷将它抓住。可结果就是我们几个孩子被这两个手掌宽的风铃给耍了,很不甘心!
“这是唤魔风铃,算是守护者的半个法器,每个玛雅族守护者在通过成人礼,都会得到这个风铃。所以说,有了它,算是正式的守护者了。”
风铃自然而然地飘向我,等我伸手一抓,它却不见了,“青衣,这是怎么回事?”
“它现在属于你了。”青衣转身走向能量元,把我们晾在一边,“听你朋友说,你对玛雅矩阵很感兴趣……”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连忙解释,因为书里写过一句话,守护者会对知晓矩阵秘密的人灭口,书里已经讲过好多实例包括51区一些不听话的家伙们。
“不用怕,你的事我都听你朋友说了。为了保护矩阵,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等到你以后知道了矩阵的秘密,我们还会再见面……”
“青衣,不要!”我猛地扑向能量元,可还是晚了一步,青衣的元神被它迅速吸收。
除了重新散发紫色辉光的能量元以外,连青衣的尸首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