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乃家传之宝,不能送。”安云说道。
赤乌皱眉。
“俺要是硬抢,他们人多,俺估计打不过。这里还是王宫,就算俺打得过也逃不掉。而且剑鞘还在他身上,要是没抢来剑鞘,想必这口剑也会生俺的气。这人又不愿意送给俺……”
他并非只在心头盘算,而是脱口而出。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嗯……抢吗?”他自问而后沉思。
“哈哈哈。”祝汴大笑。
紧接着,所有人也跟着大笑不已。
“你们笑甚?”赤乌一脸不解。
“方才那番言语,足下为何不放在心中,而要说出口外?”安远问他。
“放心中做甚?咋放?俺不知道。”赤乌答道,又不舍地端详着手中宝剑。
“人言:‘君子寡谋,言其所思,行其所欲’。足下若是早生一甲子,定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安远说道。
“啥子挂猫?”赤乌皱眉,“俺不想还剑,这柄剑,就送给俺吧?一会儿等俺打赢了擂,会有三千两黄金还有百斤镔铁,俺不要黄金,都给你,你把这柄剑给俺!”
安云摇摇头。
“那俺多给你十斤镔铁?中么?”他又问。
安云又摇头。
“嗯……”赤乌沉吟,“那多给你三十斤,中么?”
安云还是摇头,道:“这是家传之物,不送,也不换。”
赤乌还要说些什么,严牧已然走到身边。
“贤弟你傻么?”他一扯赤乌,“这口剑是四灵剑之一,名太阿。比天子剑还要尊贵,你就算拿三十万两黄金别人也不卖啊。”
“当真?”赤乌双目泛光,一脸雀跃。
“废话,若是寻常宝剑,你拿个五十斤镔铁跟人换,别人不得乐得笑裂了嘴?”
“这剑既然如此尊贵,”赤乌说道,而后一脸严肃地面朝安云,“俺不还了。”
众人又笑。
他一字一顿,严肃极了。
边上的严牧一脸绝望。
两个憨货,多少还有些不同。严牧“憨”自己却懂得世事人情;赤乌“憨”他人,只清楚自己的喜好,做什么事也只听凭自己的内心。
“傻货,”严牧费力地扯着赤乌的衣袖,“这人是安东安云,桌案后的是他爹爹,镇远侯,”又附耳低语,“人称安东人屠,当年战乱,他三年内杀人不下十万。是亲手所杀,不是亲手所杀的不作数。”
“啊?”赤乌大吼,一脸雀跃,“安东人屠?”
严牧连忙捂住她的嘴,又不停往后拉着赤乌。
“你不想活了?赶紧把太阿剑还给人家。别人借家传宝剑给你,救你性命,你这傻货还要恩将仇报么?”严牧吃力地说道,可赤乌仍是立在原地,分毫未动。
“你是安东人屠?”他瞪大了眼往前走了几步,脸上满是欣喜。
一身蓝缎袍的安云面色不悦,直盯着赤乌。
“抱歉,抱歉,这傻货不是中原人,不知晓咱们这的礼节,温侯少罪,温侯少罪。”严牧哈着腰,不停地向安云致歉。
“俺在春香楼听过一个老丈说书,书里就有个安远,人称‘安东人屠’,说的就是你么?”赤乌凑近了安远问道。
“正是老夫。”安远一脸凝肃地回道。
“那老丈说你当时在战场上四十余万人中一枝独秀,说你是‘文八斗,武独秀’,这话当真么?”赤乌又问。
“此不过是世人谬赞罢了,当不得真。”安远咧嘴,一改先前凝肃模样,淡然了许多。
“那老丈还说你杀了青云境界的赵文魁,还是那赵文魁削发待死,主动找你要跟你死斗,这也是假的么?”
“不假,赵文魁未能护住智勇公,自觉无面目立于天地间,故而削发待死。也确实在战场上寻到了老夫,要老夫送他一程。”
“那老丈还说你跟盘古城的武定君打了一架,这也是真的么?人屠?”赤乌越问越兴奋,恨不得爬上看台,坐在安远身边。
“放肆!”安云怒喝,怒目圆睁,剑眉倒竖,随即气机暴涨,头顶发丝纷纭而起,身上蓝缎袍无风而动,脚下石板龟裂,化作齑粉,而后地表深陷,方圆三丈之地陷地一尺余。
目光所及,直指赤乌。
“放四?俺还放五呢!”赤乌傻憨地笑道。
“温侯少罪!”圈内,严牧挡在安云和赤乌中间,长揖到地,战战兢兢说道。
“云儿。”看台上,安远柔声喊道。
“爹爹,”安云散了气机,朝安远抱拳,“此子无礼太甚!”
“这赤蛮儿并非无礼,”安远自绰白须,“‘鱼在水而不知水’,只是并非中原人士,不知中原礼节罢了。你且将剑鞘给他,太阿剑不宜出鞘太久。”
安云皱眉,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太阿剑不能出鞘太久的说法。
“二位,”他朝严牧跟赤乌作揖,“在下失礼了。”
而后将剑鞘摘下,递给赤乌。
严牧急忙拉着赤乌回礼。
赤乌接过剑鞘,大喜道:“这剑是要送给俺了吗?”
“你且将剑归鞘,此剑不送。”看台上的安远说道。
赤乌不明就里,先剑太阿剑归了鞘,又仔细端详着手中宝剑。
严牧眼尖,宝剑归鞘之时瞅见剑身上几个大字。虽说他看不懂剑身上不同于今日的古字,可也能确认那是“字”无疑。
“这剑真漂亮,比俺娘那口还漂亮。”他自语道。
“足下若是能胜得了我,这剑便送你。”安云笑着说道。
在场五六人各自大笑。
那严牧一吐胸中闷气,不禁摇头。
倒是赤乌喜不自胜,问了安云一声:“当真?”
“君子一言!”安云回道。
“那好,等俺打完这擂,俺就找你打一场。不过这剑得先由俺来保管,不然你要是跑了俺找不到你。你是何人,家住何方?”他问。
在场之人又笑。
严牧一脸颓然,很是丢人地“哎”叹了一声。
“安东,安云,这三五日之内,我在这西门之外百丈处的镇远侯府等你。”安云说道。
“好,三日之内,俺去你府上找你。要是俺打赢了,这剑就归俺?”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语毕,赤乌拉上严牧便走。
“赤蛮儿!”看台上的安远喊道。
“老丈,你叫俺?”赤乌回身。
“这剑不能出鞘,”安远点头,“除非是救人。”
“好,俺知道了。”赤乌点头。
“牧哥,俺听那说书人说起过四灵剑,这太阿剑跟那说书人口中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待俺打赢了那蓝衣服的人这口剑就归俺了。”他对严牧说道,一脸欣喜若狂。
严牧摇摇头长叹:“赤乌,你如何打得过他啊?”
“还没打过,牧哥怎么知道俺打不过他?”赤乌反问。
“你这傻货,这也就是他们安家的人脾气好。要换了别人,早把你打死了。”
“俺不管这些,反正说定了的事情,等今天打完擂台,俺就去他家找他。刚才他说的镇远侯府么?牧哥你可得帮俺记住了,俺记性不好。要是忘了,寻不到他人那就丢人了。”
严牧又是叹息。
二人来到校场西北角,附近的看台看见始末,又看着赤乌腰间那口传闻中的巨剑不免咋舌。
“牧哥你老是叹气干嘛?矫情!一会你就得上台了,要是打赢了就得跟俺打一架。俺可先跟你说,这擂台之下俺喊你一声牧哥。真要打起来了你可别数落俺不放水。”
严牧又是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