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在地的泥土,两人每一步便要陷出一个脚印。
三丈,安宁绰枪一刺。
“嘿嘿!”赤乌坏笑,骤然止步一跺脚。
脚下湿润的泥土缓缓飘起,在身前筑起一道泥墙。
长枪不停,透墙而过。一枪透穿泥墙,而后安宁一抖手腕,泥墙轰然倒地。
可墙后却空空荡荡,不见得赤乌身影。
“嘿嘿!”又一声憨笑从天上传来。
赤乌坠如陨石,直击安宁身上。
若是他不笑,兴许就得手了。
安宁人随枪往,再插枪于地。双手双脚齐用力,往前一飘,躲过自天上而来的一踏。
身后,落地的赤乌砸起厚厚一层泥土,地表猛然陷出一个小坑。
安宁将长枪一甩,雪亮的阴阳一丈枪晃了几圈,扎在那口关刀边上。
两人各自徒手而战。
四条手臂捉对互抡,旁人只看见场中二人像是无臂之人那般相对站定,可也知道是他俩出拳太快导致看不清罢了。
“呀呀呀!”
二人各自呼喊着抡拳甩臂。
身边尘土并起,不多时,两人周围泥土皆被汹涌外绽的气机吹飞,地表赫然出现一个大坑。
看台上的人眺眼看去已看不见二人,只看见坑边不时有泥土飞溅而出。
“呀呀”声不绝于耳。
安远父子各自闭目,凭借气机旁观坑中二人的战况。
坑里,两人或手或拳,频频出击。
安宁速度快些,可即便他的拳脚击中赤乌。后者也像是个没事人那般,连声“疼”都不喊。
赤乌劲道十足,可就是击不中安宁。
他速度也不慢,可安宁像是提前知晓了他的每一拳,每一脚的路数那般,都能提前躲避。
“停!”坑内传来一声洪钟之响。
而后两人各自从坑中跃出,各自东西两边站立。
“怎么你能打到俺,俺却一下都打不到你?”赤乌瞪目问道。
“嘿嘿!”安宁坏笑,不予作答。
“你这人打人不疼,躲得倒挺快。照这种打法,俺能打一年!”他说。
“那能怎地?你还想老子站直了让你打么?”安宁信口胡诌,可赤乌一听不禁眼前一亮。
“好,这主意好!”他大赞,“俺站直了先让你打一拳,然后你也站直了让俺打一拳。怎样?”他煞有其事地问安宁。
“我不要!”安宁俏生生说道,“你我这是在打擂,除了礼义之外还能有什么规矩?”
“哼!”赤乌鼻孔出气,盘腿重重坐下。
“你还打不打了?”安宁问他。
“咋不打了?反正俺也打不到你。俺就坐这让你打,累都累死你。”赤乌挖着鼻孔斜眼说道。
“累不死你也饿死你。”他又补上一句。
“嘿嘿,”安宁咧嘴,“你这大块头,要说饿死肯定是你先饿死。你还能叫人给你送吃的怎地?”
“有道理!”赤乌咧嘴一笑,而后朝身后的宫门大呼,“阿呜!”
不多时,一匹雄壮至极的水马快速奔来,身后还挂着三五个守卫,一人拽着缰绳不妨,另几人抓着那人不放,被水马一路从宫门外拽入校场,直到赤乌边上。
“阿呜,俺饿了!”赤乌对水马说道。
“呼?”水马哀鸣着浑身一抖,又后退几步。
“你跑啥?赶紧去叼些柴火过来。”他说,水马又退。
“多提点香料过来,还有大蒜,再叼把屠刀,俺要吃肉。”他又说,水马一退再退。
“呼……”那水马呼嚎一声,而后四肢着地,趴地上不动。
赤乌跺脚,啐了一声“蠢驴”,而后坐地哀叹。
“这傻货,情急关头居然这么怕死。待俺打完这擂,立马把你炖了,跟牧哥一起吃。”他说道。
校场东侧的看客各自傻眼而后赞叹。
“这匹马少说值百两金。”
“少了少了,至少三百两金。”
他们议论纷纷,最终也讨论不出这匹被叫做“阿呜”的水马价值几何。
西北角的严牧缓缓走来,向那几个守卫告罪了几句,又将水马牵走。
“牧哥,咋整?这人俺打不到他,俺只有挨打的份。虽说是不疼,可俺也赢不了他。难道真要打一年?”赤乌问严牧道。
“我哪知道,我不也没打赢他。阿弟要是不想打了就出来,也就少了三十斤镔铁罢了。”严牧如是说道,可转头一想:“三十斤镔铁啊,能买一座城了都。”
场中,安宁朝东一喊:“老头,老子饿了。”
不消安远开口,自有几个官员吩咐着下人,让他们到宫门外买来点吃食。
“牧哥,给俺买点吃的来。”赤乌也朝严牧喊道。
“我没钱!”严牧摊手说道。
“阿呜身上有。”赤乌说。
“没了,今早就没了!”严牧又摊手。
赤乌一拍大腿,愤恨不已。
东侧,那个小厮刚跑出去不远,安远就喊住了他。
“小哥,带三份吃食回来。”他说。
那小厮只点了点头,又飞快跑去。
不多时,小厮大汗淋漓跑回,将手中吃食捧在手中。
看台下的安云道了声谢,接过吃食,缓缓走向安宁。
一份酱肘子,一壶茶水就这么放在了安宁身前。
而后,安云又走向赤乌,将另两份吃食送给他。
“哈哈,谢了!”赤乌大笑,而后二人飞快啃食。
“兄台,再来打过呀!”
吃过之后,安宁笑着对赤乌说道。
赤乌一“哼”声,又冲向安宁。
可安宁哪里肯站着让他打。
两人近身肉搏之时,从来都是安宁躲闪再寻机会打他一拳。
或是赤乌在身后追打,安宁在前头逃窜。
天空日头正中,炙烤着大地。密密麻麻的黑鸦不时聒噪,扰得众人不得安生。
“不打了,不打了。”接连不得手的赤乌气着摆摆手,而后猛然走出圈外。
看台上众人大笑,又纷纷恭贺安远以及安云。
须臾,一个太监领来两辆马车。
前一辆马车上整齐码放着六个大箱子,想必是黄金。
后一辆马车上有一块物件,被一匹红绸包裹,想必是两百斤镔铁。
那太监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又是“谢天子洪恩”,又是“诗公仁德”云云。之后又说琴可亲不能战,严牧获第三名。
最后才将那两辆马车上的黄金以及镔铁搬下。
赤乌大喜,快步跑来,先是搬了两箱黄金,就搁在水马屁股两边。
严牧也这样做。
“宁儿,这黄金乃是国库所有,夏无期不过是慷他人之慨。现今国库并不充盈,这三千两黄金就不要了,拿了镔铁便好。”安远对安宁说道。
“那老子以后铸造兵器的时候你这老头子可得给老子先垫着!”安宁说道。
那太监看了安远急忙下跪,说了几声谢,将前一辆马车上的黄金码放齐整便要拉回宫中。
“牧哥,这一两黄金相当于多少白银?又多少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