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阳城外的一座废弃的神祠中。
遍布的蜘蛛网中被闯出了一条痕迹,满是灰尘的地面也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足迹。
祠中的神像残破不堪,残破的头颅上方有一片屋顶,却破了一个大洞,从洞中漏下的光芒撒在破败的石像上,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形成了光晕,在光晕中,石像似乎和很久以前一样繁华,香火鼎盛,受人顶礼膜拜,光晕中的残破也被刻的无比清晰,仿佛更是照出了石像的前世今生。
也不知,究竟是神抛弃了人,还是人抛弃了神。
光辉的石像下,有一片阴影,那片阴影中,一名满身是血的年轻人安静的躺着,似乎是死了,似乎又还有一口气。
也许没有人来的话,他就这样尸骨腐烂在这,被鸟食,被狗啃,就此在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无一丝痕迹。
命运是未知的,就像现在一样,但也许是上天在可怜他……
破败的祠门被猛的推开,残存不知道多久的门承受不住这股力道,轰然倒塌,扬起了大片的灰尘,几乎让人看不清楚的地步。
扬起的灰尘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大汉的身影,大汉摇摇晃晃的向着神像走去。
穿过灰尘,大汉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一身朴素的衣裳上满是血迹斑斑,细看之下,上面还布满了无数的细小剑痕。
粗犷的脸上也有数道剑痕,只是早已结痂,脸上其他地方也都留下了几块暗红色的痕迹,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可见,大汉应该是从厮杀中逃出来的。
慢慢靠近神像后,他才露出了背后的巨大伤口,血肉模糊的背部几乎已经可以看见森森白骨,如果是一的般人,受如此重伤早已经死了,不知他为何还能行动自如。
大汉一步步走到神像前,才似乎是坚持不住了一样的,身体险些倒了下去,大汉定了定神,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年轻人,以为是个死人,便直接将其一脚踹到一旁。
然后对着神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苍天有眼的话,就让我活下去,报这屠族之仇!”大汉不甘心的低吼道:“最不济,也让我能……”
还未说完,他似乎就听到了呼吸声。
怎么回事?满是疑惑的大汉俯下身去,才发现年轻人的胸口还在起伏,便伸手握住了年轻人的手。
大汉愣住了,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是凄凉,然后慢慢变得释然起来。
“哈哈哈……真是讽刺。”大汉转过头对着神像,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神像说:“这就是命。”
略微休息了一会后,大汉靠在满是灰尘的桌子上,全然不顾身后传来的剧痛,然后抬起了满是伤痕的右手,按在年轻人的胸口上,将最后的内力渡了过去。
温润的内力护住了年轻人越来越弱的心脉。
“咳咳。”年轻人突然撑起身体咳嗽了起来,然后吐出了暗红色的血块。
“小子,叫什么名字?”粗犷的声音惊醒了年轻人,年轻人转过头,露出了满脸的惨烈,然后盯着大汉一字一顿的说:“陈斌。”
“看你这样子,大概也是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想来,与我也同是天涯沦落人,而我家族被人屠尽,那人武功之高,即便我苟活下去也不可能战胜他,本来你是必死无疑,但是我发现你竟然是个修炼我家族禁忌功法的好苗子,于是我便将我剩余的全部内力都渡给了你,护住了你的心脉。”
大汉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留住了你的命,不知你愿不愿意,继承我岑家的功法,为我岑家传下去。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脸苟活在世,就当这辈子临死之际做一件好事吧。”
说罢,伸入怀中拿出了两本书,一本完好无损,上书“岑氏外家功”。另一本是布满剑痕和血迹的古书,上面用古文写着“厌斥功”。
陈斌接过两本书,一言不发,继续盯着大汉。
大汉洒脱一笑:“哈哈……好,这两本你都可以修炼,但厌斥功才是适合你的,你天生比普通人少了十八处**,三处大穴,在厌斥功中说,你这种身体被称为道残,可逃天劫,化灵序,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需要你自己探索。岑氏外家功你如果不练的话就随便找个姓岑的人传下去就行了,明白了吗?”
陈斌点了点头,张开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好。”
“既然你接下了书,那你就记住了,别的事我不管,如果你功成的话,你一定要帮我杀了我的灭族仇人!”大汉盯着陈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
“他叫乔余铭。”说完后,大汉欣慰的笑了,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动静。
陈斌默然,从大汉朴素的衣服上扯下一条带血的布条,绕着头部裹住了自己早已经看不见的左眼,然后拖着大汉的尸体向着神祠外慢慢走去。
残破的神像似乎在静静的看着他离去。
……
时间悄然溜走了二十几天,离苏影当初告诉白余烛,三木洞拜访的日子大概也就几天了。
这些天来,他也曾不断努力的修炼,身体倒是早已无大碍,只是内伤迟迟不见好。
不过既然如此的话,他倒是心放宽了,顺其自然吧。现在他每天除了教导苏影修炼心法武术,就是和渡心小和尚下棋论诗,也没有其他的事可做。
只是今日,他是真的无事可做了,苏影在努力修炼内功,小和尚受邀去超度逝者了,他闲得无聊,就来到后院打起了盹。
院子里的树叶越来越厚,似乎也没人打扫过,吹来的风也越来越刺骨,白余烛伏在石桌上,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继续安静的趴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文圣树上的花已没有几朵了。
“冬天就要到了啊。”
也许是他说的,也许是别人说的,轻轻的声音绕着文圣树扯下了最后几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