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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鸿雁传书

洛伽和阿福回到店里的时候,早有一个人在门口候着,看见他们回来了连忙跑过去,阿福看见那人也从马上一跃而下,只见那人以手势比划了一阵子,洛伽方看清他原来是个哑巴,瞧他的意思好像是急等着用菜。阿福待他比划完了,才说道:“哑师父你莫急,我这就让小洛跟你送过去。”哑师父听了径直走到洛伽跟前,拿起了几个布袋,洛伽见状忙把其他几个布袋一起收拾好,拎着跟在他后面。阿福对洛伽说道:“小洛你陪哑师父把菜一起送到老板那里去吧,我要去趟茅厕。”说完便急溜溜的走了,看样子是吃坏了肚子。洛伽无法,只得跟着哑师父一起往后院走去。哑师父只顾埋头走路,也不去理他,洛伽颇觉尴尬。好在路途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后院何立本的居所前,只不过哑师父竟没有进去,而是绕了个圈子到了阁楼后面。洛伽这才发觉原来在何立本的居所后面还有一排平房,里面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自然是个厨房。这时已经有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听到洛伽他们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洛伽一看不由的惊呆了下巴,原来此人正是何立本,只不过已浑然不是昨日的装束,一身短打扮还系着一条围裙,俨然是一名厨子。何立本看见洛伽他们,也不以为意,只淡淡说道:“把东西放在这里吧。”说完便又转过身去。哑师父悄悄把东西放下,示意洛伽也把东西放下赶紧离开,二人放好东西正欲离开,何立本突然说道:“洛伽你待会儿和哑师父一起去一趟通天楼,他会带你去。”洛伽答应一声,见何立本不再说话,便同哑师父一起退了下去。

二人回到前厅,哑师父朝着洛伽比划了几下,洛伽半知半解的问道:“哑师父你是不是要我待会儿在这里等你?”哑师父听了面露喜色,连连点头,显然洛伽看懂了他的意思。洛伽道:“你尽管放心,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有事就先去忙好了。”这时阿福已经如厕归来,看到洛伽便问道:“你和哑师父在说什么?你能看懂他的手势吗?”洛伽笑道:“看个大概,哑师父要我一会儿在这里等他,和他一起去通天楼。”

“去通天楼?”阿福听了不禁露出艳羡的神色,说道:“好小子,我看你就不简单,刚来第一天老板就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你。我在这里快五年了,都没有机会去过通天楼。我们这里就哑师父老成持重,一直追随老板左右,才有机会做这份差事,你小子可算是走了大运了。”一边说一边啧啧称叹。洛伽不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说法,但想来其中定有缘由,只是不方便多问,只好说道:“可能老板看到我和哑师父一起过去送的菜,才要我一会儿跟他一块儿去通天楼吧。”阿福两眼放光道:“小洛你刚来还不知道,这通天楼是南宫宫主的居所,对于常人来说那就是禁地,若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擅入。可以说除了他最亲近的人,其他人连门口都不能靠近。老板能让你去,说明是绝对信任你,倘若在里面遇到了宫主,他若能对你稍微假以辞色,你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可不要忘了做哥哥的。”

洛伽这才明白阿福为何如此艳羡自己能去通天楼,只是他也想不明白何立本为什么会让自己一个头一天在店里做活的新人过去,只好说道:“也许是因为今天东西多吧,哑师父一个人拿不过来。”阿福道:“我要去忙了,不跟你多说了,总之你有机会去就很不错了,要好好珍惜。你先把厅堂里的桌子都擦拭一遍吧。”洛伽头一次在店里擦桌子,也不清楚擦拭的规矩标准,好在他以前在家里见过母亲擦桌子,便学着母亲的样子,先用湿布把桌子擦干净,再用干布一张张擦干,一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完工。洛伽不放心,怕被客人挑出毛病,又一张张检查了一遍。快要干完的时候,却见哑师父从后院走过来,朝着洛伽挥了挥手,洛伽知道他是在招呼自己去通天楼,便放下抹布到了后院。这时地上已经有两个大木盒子,看材质应该是檀木,哑师父打个手势,要洛伽提起来。洛伽伸手一提,竟然异常沉重,潜运内力才拿捏得住。哑师父见他拿好了,便在前领路,二人上了一辆马车。

洛伽是初次和哑师父一起外出,未免有些生涩,再加上他对哑师父并不了解,是以虽然有心和他交流,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哑师父瞧着洛伽拘谨的模样,有心化解尴尬,咧开嘴冲洛伽笑了笑。洛伽见哑师父笑了,便也放松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哑师父,不知您贵姓啊?”哑师父一只手正握着缰绳,便用另一只手在洛伽的手心里写了一个“黄”字,又写了“太平”两个字,原来他的真实姓名叫做黄太平。洛伽“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黄师父,我叫洛伽,您以后就跟阿福哥一样就喊我小洛好了。”洛伽说了这句话不禁哑然失笑,哑师父既然不能说话,又怎么能称呼自己,暗地里直怪自己愚蠢,也不知有没有戳到人家的痛处。谁料哑师父听他说完,从喉咙里咕咕的艰难的发出一个颇似“洛”的音,洛伽听了欣喜的说道:“黄师父,你可以说话。”黄太平点点头,却又不在说话,只是指着路边的风景给洛伽看。他二人此时所走的乃是一条宽敞的大道,但周遭却出奇的安静,路两边都是风景秀美的园林,花草树木也都修剪的极为精致,间或假山池塘穿插其中,更平添了几许灵动之气,其中一些树木俊俏挺拔直入云霄,更是洛伽所未见,显是园林的建造者花费了不少心思。洛伽边看便赞叹,黄太平见他喜欢,眼中也闪烁着愉快的光芒。

二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六七里路,洛伽的心情也越来越舒畅,正打算后面有空的时候叫上叶行云和小叮当一起来领略一下沿途的风光,倏忽间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与周遭温婉秀丽的景致格格不入,洛伽寒毛顿起,整个人瞬间变的十分警惕起来。黄太平显是察觉到了洛伽的异常,他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洛伽噤声。洛伽正不明所以,黄太平又伸手往左前方一指,洛伽定睛看去,只见是一处高大的牌坊。牌坊纯以大青石雕刻而成,牌匾正中间是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南宫”,在日光的映射下越发显得熠熠生辉,庄严肃穆。自不消说,这里便是武林之中人人向往的圣地----南宫正殿了。

洛伽不由自主的摒住呼吸,他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气场如此强大的地方,简直压抑的人喘不上气来。在这里,你不能哭不能笑,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思想,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你的任何行动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所桎梏,任凭苦苦挣扎都无济于事。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是这里一切行动的最好注脚。如果没有一颗强大而坚定的心脏,怕是连一刻钟都呆不下去。除非你已经变成了一具木偶,一尊没有灵魂的躯壳。洛伽努力提了一口真气,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方才定住心神。奇怪的是当他望向身边的黄太平时,黄太平竟似浑若无事。洛伽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奥秘,这时黄太平口中咿呀的喊了一声,从牌坊后冷不丁走出两个人来,几乎吓了洛伽一大跳。只见这两个人身着墨绿色的衣裳,款式与苏凤歌的相同。其中一人对黄太平甚为熟悉,招招手说道:“哑师父你好啊,又来送菜吗?”说完又看了洛伽一眼,说道:“这人是谁啊?怎么看着眼生的很?”黄太平比划了几下,想要告诉那人洛伽的身份,那人却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洛伽只好说道:“这位大哥,我是来仪楼新来的伙计,今日照着老板的吩咐陪同黄师父前来送菜。”

黄太平听了,对那二人点点头以示认同。谁承想这时另外一人却开口说话了:“既然是来来仪楼的伙计,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竟然带着兵器擅闯南宫重地。”洛伽只好又说道:“在下初来乍到,确实不晓得有这么一条规矩,还望海涵通融。”谁料那人鼻孔朝天一言不发,看样子洛伽不把佩剑解下是不会放他们过去了。

洛伽无奈,人剑不离一直是祖父谆谆告诫过他的原则,是万万不能违背的。他只好向黄太平说道:“黄师父你一个人能进去送的了吗?可以的话我就在外边等你。”黄太平见两名侍卫默不作声,心知别无他法,也只好点点头。洛伽从马车上跳下来,向黄太平说道:“辛苦黄师父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吧。”那二人见洛伽下车,便不再阻拦,放黄太平往里边去了,不再理会洛伽,径自回到牌坊后边去了。洛伽孤身一人,找了一颗垂柳站在下面,却依稀听到排放后面传来的谈话声,什么“虹声楼”、“汐姑娘”之类的,说到“汐姑娘”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似是怕被人听到。洛伽心想自己站在树下虽非有意听到,但若让人误会自己偷听毕竟不好,便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离牌坊远远的,终于听不到二人的谈话声。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洛伽听到了蹬蹬的马蹄声,洛伽知道是黄太平出来了。黄太平环视一周,看见洛伽,便招呼他上马车,二人急匆匆的赶回了来仪楼。此时已是一天当中来仪楼开始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洛伽到了前厅朝后厨望了一眼,也不知道叶行云在忙些什么。这时阿福从旁边过来,拍着洛伽的肩膀说道:“好小子,回来了啊,快告诉哥哥有没有见到宫主大人?”洛伽据实相告,说道自己非但没有见到宫主,而且连南宫正殿的大门口都没有进去。阿福听了连连惋惜,叹了一口气便招呼洛伽和他一起接待客人。迎来送往了一波又一波,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最后一波客人走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一众店伙计正要熄灯打烊,阿福对着众人说道:“大伙儿先别走,老板有话要对大家说。”这时只见何立本自后院缓缓走过来,环视一圈方才说道:“有两件事要给你们交代一下,一是前堂吴总管近日一直身体不适,跟我请了长假,这段时间就由阿福暂时接替他的位置,主持来仪楼一切日常事宜。二是酒楼新来了两位小兄弟,小洛和小叶,以后大家要像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互相扶持,明白吗?”他话虽说的不对,但却铿锵有力,自有一股威严。众人齐声答应了,何立本又说道:“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去歇息吧。”众人才一哄而散,只有阿福不知是不是欢喜过了头,呆在原地一直没有动身。

洛伽等着叶行云,二人知道此时人多嘴杂不宜多话,心里又都记挂着小叮当,便赶快回去了。这时小木屋里已经亮起了烛光,待洛伽和叶行云进去,发现屋子里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浑不似白天一片混乱狼藉的模样。小叮当正在忙着摆放花束,看到洛伽他们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鲜花,跑过来说道:“洛伽哥哥,行云哥哥,你们看我采的这些花漂亮吗?”洛伽望着她弱小的身躯,裤脚边还沾染着一些未曾干枯的泥巴,想必是一整天都在忙着洒扫,吃了不少苦头,眼角边不禁有些湿润。他不想让小叮当看见,便转过身去,说道:“当然是漂亮极了,你说呢行云?”“要我说呀,真真是漂亮极了,和我们的小叮当一样漂亮。”小叮当听了,开心的跳了起来,三人又说说笑笑了的分享一天的见闻收获,小木屋里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

一晃半个多月已经过去了,洛伽和叶行云都已经熟悉了各自的环境。叶行云每日在后厨帮忙,当然还时不时跑到前厅看看,只有洛伽知道他是在等苏凤歌,却也不点破他。洛伽每日随着阿福采购回来之后再做一些杂活,只是何立本再也没有让他去南宫正殿。小叮当每日里在后院无忧无虑的玩耍,店里的伙计看她年小可怜,都十分怜爱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一份,小叮当快快乐乐的似是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伤心事。洛伽一直惦记着帮她寻找家人,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机会。这一日洛伽收工回来,突然想到自己最近忙于活计,竟然忘了给父母写一封家书。一想到父亲母亲,洛伽的思绪便如潮水般涌出,他们此刻必定十分想念自己,自己却没有给他们报平安送问候,心中暗骂自己不孝。想到此处便再也睡不下去,悄悄摸黑起来,点上烛火找出纸笔开始写起来:“父亲母亲,儿洛伽拜上,一别近月,不知二老身体是否安好?儿自洛伽庄出发,在东来派与行云结伴而行,过睢陵,宿镜山,渡大江,一路游历,结朋识友,阅人无数,已于半月前抵达南宫,而今安置妥帖,一切安好。祈二老宽心,勿挂念为要,儿必早日完成使命,回乡常伴二老左右。再拜上,祝二老健康长寿。”有道是报喜不报忧,洛伽本想把自己一路见闻经历写得详细一些,但想到只会徒惹父母担忧,便不再详述,提笔写下落款,正要装封睡去,这时叶行云看见洛伽披衣而坐,便也坐起身来。洛伽见他醒了,便说道:“行云,你要不要给家里写封家书?”告诉叶伯父我们已经平安抵达,要他放心。“叶行云扎扎眼睛道:”还是算了吧,他要知道我半道儿就把行李弄丢了,非派人现在就把我带回去不可。“洛伽知道叶行云的脾气,知道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去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早,洛伽草草吃了几口饭,便寻人问清楚了邮驿所在,正要去寄信,却听见叶行云在喊他,洛伽等他过来,只见叶行云吞吞吐吐的道:“昨晚听你说了,不知怎么的晚上睡觉就梦见老爷子了,我想想还是给他写封信吧。我已经写好了,你帮我带过去一块寄了吧。”洛伽呵呵一笑,心道毕竟是父子情深,接过信说道:“放心,一定寄达。”便匆匆赶到邮驿,把两封信一起投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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