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多冈山脉包围的芭芭拉村,一年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是温暖的,其余时间总是被冰雪和寒冷所笼罩,尤其是冬季,连阳光都是冷的。
本该大雪纷飞的日子,今天却极其难得的温暖了起来,如镜子般透明天空中,太阳高挂着,温暖的阳光洒向芭芭拉村,融化了路边的积雪。
离村不远的墓地中,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金发青年对着用粗木板做的墓碑啐了一口吐沫。
“呸!”
吐沫在空中散开,在墓碑前形成一道转瞬即逝的彩虹。
他身材瘦弱,个子却很高,脸色有些蜡黄,明显的营养不良,衣服是最便宜的亚麻布,上面的补丁比他脸上的青春痘还要多。瘦高的身材让他看上去弱不禁风,仿佛稍微大一点的风都能把他吹倒,但他那双碧绿的眼睛却透着一丝高深莫测的意味。
“鲁斯,人都死了,你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身材走样的中年女人,女人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饱经风霜的脸上透着一丝悲戚,她看着愤怒的青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好歹是你爹。”
“是啊,借着酒劲打死自己妻子的丈夫,”鲁斯看着墓碑嘲讽道:“是个好父亲。”
女人神色变得黯淡下来,默然无语。
鲁斯冷哼一声,看向女人的时候表情柔和下来:“好了姑姑,不说那些倒胃口的事,我和您商量的事情怎么样?和我去多冈城,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摇摇头:“这鬼地方再怎么不好,也是家乡。”
中年女人是鲁斯的姑姑,有一个贵族小姐一样的名字,黛丝。
但她并没有贵族的命,这辈子见过最大的贵族便是每年春天都会准时来这里的税务官。
鲁斯还想继续劝阻,只是当他看到姑姑脸上已经越来越多的皱纹后,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他虽然可以用强硬的手段带她出去,但她的年龄和身体都不足以支撑这趟艰辛的旅途。
万一路上有个好歹,他于心不安,和那个一喝酒就开始家暴的父亲相比,黛丝才是给予他家一样温暖的亲人。然还有那位在一次例行家暴中死去的可怜女人,他的母亲,一个连自己名字都认不全的女人。
黛丝沉默的看着哥哥的坟,忽然道:“你出去是要当兵?”
鲁斯点点头。
她粗粝的外表下藏着一丝不舍,虽然早有这样准备,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自己这个侄子在某个雨夜后变得很奇怪,不但懦弱的性格变得强势,就连他一直惧怕的父亲都敢争论,甚至有一次还差点打起来。
改变是好事,但这种改变让黛丝心中很不安。
有些时候鲁斯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还会说一些人的名字。
难道是某个异教的神灵吗?
这让她很慌张,要是让教廷的知道鲁斯和异教有关,那可是要被拉倒火刑架上活活烧死的!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只是持续了几天,其余时间鲁斯会站在村口发呆,一看就是大半天。
这样的情景很难不让她想起自己的丈夫,同样的不安于现状,同样的选择出去当兵。
但才过了短短一年,她便收到了帝国军部寄来的死亡通知书,外加一笔廉价的抚恤金。
她看着鲁斯青涩的脸庞,一时间竟然觉得很陌生,她有些惶恐,她怕自唯一的亲人会落得和他丈夫一样的下场。
“去当兵才多少钱?一个月不到一枚银茨币!你还不如去北方挖矿,那里一个月最起码可以赚五枚,而且不会太危险,一年后就可以回来讨个老婆,结婚生子,多买几块地,过安生日子。”
黛丝试图劝阻在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只是她并不知道的是,鲁斯在她认为变得奇怪的那个雨夜后,真的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准确来说,并不是一个人。
“姑姑,您别劝我了,我有自己的打算,”鲁斯伸了个懒腰,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在这样的天气中出门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他自然知道姑姑是什么意思。
作为农夫的儿子,种地是理所当然的,特别是在这种贫寒的地方,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只有极少人会为了其他东西而奋斗。
鲁斯并不排斥收荒凭天,粗茶淡饭日子,也不会嘲笑那些想升官发财或者试图名留青史的人。
只是他有自己的目标,而这个目标他必须实现——找到那个该死的传道者,杀死他,完成至高之神的任务。
虽然不知道传道者具体是谁,但能确定的是皇族,神灵血脉是一种非常好的容器,那位传道者的主人肯定知道这一点。不过在这个世界即将毁灭的时候,那个主人必然会一直盯着这个世界,要是搞出太大的动静,那会对至高之神的计划非常不利,他这个做仆人的会惭愧死。
他目前能找到最快速,最有用的办法就是去当兵,然后趁机接触到帝国的高层。
因为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死人就会有尸体。
对于他来说,控制尸体可比控制人要简单的多,而且很安全。
虽然帝国和平,很长时间没有打仗,但他会让这一切发生了,因为这是既定的事实,至高之神的决定的事情。
他只是完成任务的时候,顺便加快了下进程而已。
“您如果不愿意跟我走,我也不会逼您,”鲁斯说着拿出早已准备的房契还有地契递过去,“这些都是老家伙的东西,现在都给您。”
“您可以把地拿出去承包,房子改造成一个旅馆,或者卖出去,这样日子也会好过一些,我在外面也会放心一些。”
黛丝依旧想挽留:“我知道这个村子留不住你,你父亲在世的时候还能稍微约束下你,如今他不在了,就没有束缚你……”
鲁斯伸手制止,冷漠道:“不,不是老家伙束缚我,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我,我只是想看看打死自己妻子的人是个怎样的死法,如今看到了,满足了。”
他微微一笑:“既然满足了,也就该走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