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三月三,入春的时节。没有夏日的炎热,也没有冬日的极寒。正是会客道友吉时良辰。燕阳镇上唯一的茶馆——陈氏茶馆,茶馆里熙熙嚷嚷的茶客也比以往的多了几番。
“永乐三十四年,一场三天三夜的大火,把君王殿烧的可是干干净净。上至永乐君王,下至端茶小厮,整整一千八百二十三口人,全都化为焦土。也不知是谁下的黑手,手段之残忍老夫至今闻所未闻!”
说书人放下手中的折扇,端起桌上的一杯清水润了润喉。
“陈老先生此言差矣,如闻所未闻陈老先生从何处听得?此处应是见所未见,陈老可对?”
听客中一位虎山大汉,咧着血盆般的大口,戏虐着对说书人说道。
“就是就是,陈老言之差异,言之差异啊!”只要有人起头哄闹,热闹总是不会断的。这大汉一起头,听客们纷纷跟上自己的看法。
“哎呦呦,是老朽的错,老朽的错!哈哈哈哈。”说书人抚着自己的羊山胡,笑着赔罪道。
闹哄哄的笑声中,茶馆的角落里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饮尽身前杯中的茶水,从怀里掏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拿起折扇便起身离去了。
少年走的自在,甚至有些逍遥。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在他左侧两个位置的地方,有两双贪婪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哪个大家族刚出来历练的公子哥啊?”其中一个长着斗鸡眼的低声问道,“怎么不懂财不外露的道理呢!”
“兄弟你这话说的,要是他懂的财不外露,咱们岂能发大财呢?”另外一个眼睛长着倒山角的大汉说道。
“哈哈哈,还是大哥你透亮。”斗鸡眼赶紧拍了个马屁说道。
“走走走,快点跟上,晚了被别人劫了去就白瞎了!”
“好嘞,好嘞。”
话说这白衣少年出了茶馆之后,晃着折扇,一路悠闲,左看看,右瞧瞧。丝毫没有发觉身后跟着两个不怀好意的‘劫匪’。
“大哥,这小子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怎么老是往人多的地方扎进去呢?”斗鸡眼装模作样的拿着小贩的商品问道。
“应该不会,”那大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努力的在脑中回想着江湖中各大家族的子弟和些许名气的江湖少侠,不曾与这位少年相吻合。既没有名气,也不是家族子弟,倒三角大哥壮了壮胆子说道,“可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我们再等等看好了。”
“行,大哥说等我就等。”斗鸡眼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以深表自己的决心。
少年停停走走的逛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收起了姿态,一脸满足地晃着身子脱离了嬉闹的人群,往前走去。
“大哥,这小子怎么拐进去了?”斗鸡眼看着拐进弄巷子里的少年疑惑的问道,“是不是这个小子发现我们了?”
“应该不会,”倒山角大哥摆了摆手,“如果发现早就发现我们了,不会等到现在。再说凭我们的身手,还奈何不了这个小毛孩吗?”
“是是是,大哥说的极是。”斗鸡眼眯着双眼献媚地说着。
“走,跟上去,这个小巷后面四通八达,跟丢了这一下午的时间白忙活了!”
“好的。”
这两个大汉你追我赶的跟进了小巷子里,深怕跟丢了财神爷。不过让二人奇怪的是,前后没差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个白衣少年也不知踪影了。
这条巷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好歹也有个五丈有余。倒山角二人跟了一下午,也没得那白衣少年的脚程有那么快啊。就算那少年藏拙,这般年纪不可能有这得轻身之法才对。
倒山角大汉不信邪,快速跑到巷子的尽头,拐角之处尽无那白衣少年的身影。
“嘿,我说大哥,那小子怎么那么快就不见了?”
“不好说,确实好像有点古怪!”
“管他什么古怪不古怪的,”斗鸡眼泄气的说着,“白瞎耽误一下午的功夫,还不如喝喝花酒呢!”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银花楼据说来了个新角,姿色非同一般啊!”被斗鸡眼一提醒,倒山角大汉似乎被勾起了某种欲望,“走走走,咱哥俩瞧瞧去。”
“好嘞,好嘞。”
被勾起欲望的二人倒是忘记了劫财的勾当,勾肩搭背的朝着巷子外的大道走去。
“两位,是在寻我吗?”
待着二人刚要踏出巷子,没想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二人回头,却发现那消失踪迹的白衣少年,正倚靠在墙壁上,摇着折扇,向二人打着招呼。
“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地狱无门你自来透。”斗鸡眼眯着双眼恐吓着少年,“小子,你什么来路。”
“怎么老是那么多话。”少年不耐烦的嘀咕着说道。
“你在嘀咕什么呢?”隔了老远,这少年的低语,以斗鸡眼的功力还是听不到的。
“我说,”少年从怀中掏出一锭五十两银子,“你们跟了我一下午,是不是想要这个?想要的话,上来拿啊!”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斗鸡眼口水都流出来了。
满眼冒着金光的说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大爷我都要了。”
“银子到是没多少了,不知道银票你们要不要!”白衣少年戏虐着说道。
“管你是银子还是银票,劳资都要了。”
白衣少年戏虐着正想从怀里掏出银票来,腰间却被一把匕刃给抵住了。少年斜眼一窍,不是那倒山角大汉又是谁?
原来那倒山角大汉见着白衣少年先生之后,由斗鸡眼在正面牵引着,自己偷摸溜到少年身后,来一个前后夹击,凭这少年有何良策,都讲无法施展。
少年见自己被制住,收住神往怀里的手,恹恹地垂了下来,懊恼的说道:“你刚刚不是在那边吗?怎么到我身后去了!”
“哈哈哈,说道这轻身之法,在琴江这一块地带,谁又能胜得了我财猫兄弟二人呢!”斗鸡眼见着大哥已把少年制住,便肆无忌惮的走上前来。
“二位就是名震琴江上下的财猫大盗?”少年似乎听过这二人的名声,瞪着双眼不敢相信的说道。
“名震倒不敢说,有点小名气。”
“别废话,摸摸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扒完好吃花酒去。”倒山角看着墨迹的斗鸡眼气都不打一处来,赶忙呵斥着说道。
“对对对。”斗鸡眼连忙点着头说道,顺势在白衣少年身上摸索着值钱的东西。
“两位大哥,小弟听闻着财猫可是独来独往的啊!怎么您二位?”白衣少年细细的打量着斗鸡眼问道。
“别特么的跟我们称兄道弟,说告诉你财猫就是一个人了?小子,这次你遇到我们兄弟算你倒霉,出门在外要记住财不外露这个道理。得亏你是个男的,以后注意点,别那么嚣张!”
“两位大哥,听闻着,如若小弟是个女的?你们?”白衣少年眯着双眼问道。
“你也要是个女的,嘿嘿嘿,两个月前西山脚那具女尸晓得不?我哥俩做的。”斗鸡眼说着还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回味着什么东西。
“东西都拿完了没,还跟他废什么话!”倒山角怒瞪着双眼,凶狠的说道。
“摸完了摸完了。”斗鸡眼拿着厚厚的银票和几锭银子,正想走人,却瞄到少年手中的折扇,“你小子把折扇给我。”
“你确定?”白衣少年邪魅着笑着,“你真的想要我这把折扇?”
“拿来吧,”还没等白衣少年说完话,折扇就被斗鸡眼一把夺了过去,“这折扇好像有点古怪,有点沉。还有点冷,什么破扇子这是。”
“你在干什么?”倒山角大汉看着斗鸡眼不由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斗鸡眼慌慌地说道,看了一下倒山角,“诶,大哥,那小子呢?”
“嗯?”
听着斗鸡眼已提醒,倒山角发现已经被自己制住的白衣少年,再一次的消失了身影。
“这扇子可是我的宝贝,”白衣少年不知在何时已经绕到了二人的左侧,把玩着扇子朝着斗鸡眼问道,“你可知道这扇子是何来历?”
没等斗鸡眼回答,这白衣少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扇骨由九天寒铁锻炼而成,扇面由冰雪蚕丝而织,重六十二斤三两。重要的是,这扇子杀人可是不沾一滴血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倒山角大汉皱着眉头问道,此时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兄弟二人踢到了铁板上了。
“什么人?”白衣少年悠悠的笑着,“我呢?是一个被你们打劫的人!不值一提。不过这把扇子的名字可以让你们知道一下。它叫——折命扇。”
“折命扇?”倒山角大汉皱着眉拼命的在脑中回忆折命扇是何方神圣的贴身兵器,“折命扇,折命扇,啊——你是折命公子林慕辰!”
“哦?你认识我?开心!”白衣少年,也就是折命公子林慕辰开心地笑了一下。这地方竟然还有人知道自己的诨号!
不过林慕辰的笑容在倒山角大汉的眼里就像一个催命符,谁人不知折命公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虽然年纪轻轻,他手下结果的性命,可不下百位了呀。
“二弟,快,分头跑。”倒山角大汉也倒是重情重义,亡命之时还拉着斗鸡眼。
“哎,别跑啊!咱还没聊完呢!”林慕辰带着邪魅的笑容轻飘飘的跟着倒山角大汉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