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绣山位于御花园的东部,钦安殿的后侧,是由形状大小各不相同却又十分契合的太湖石叠砌垒垛的假山,山下有三条路可以到达山顶,东西山石间各有一条嶝道,拾级而上可达山顶观花殿。
两个宫女带着尚安歌和云舒走的便是西山石间的小道,尚安歌看似好奇的在四处看,实际便是在观察地形,此处若是走在里面,两方的石头一挡,外面是看不到这里发生的情况。
还未走近,便能听到观花殿里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那两宫女将她们带到,其中一个宫女便离开了,留下一个蓝色宫装的侍女,那侍女低着头凑近尚安歌低声说道:“奴婢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观花殿里都是官眷之女,奴婢进不去,就在门外守着。姑娘在里面若遇到解决不了的,便摔个茶杯,奴婢听到声响就进去。”
“我知道了,多谢太后娘娘。”尚安歌笑了笑,便带着云舒走进殿里。
两旁宫女便为她们掀开珠帘,她们刚一进去,便见殿里顿时鸦雀无声,都直直的盯着尚安歌的脸,尚安歌眼神飞快的扫了一遍,与其他的宫殿相同,上首之位还没有人坐,下面两个位置倒已经有一头发上簪着红宝石镶嵌的金钗,身着鹅黄色团蝶长裙,手里轻摇着画着美人图的团扇,瓜子脸柳叶眉,脸上涂着淡淡的脂粉,嘴角淡笑着,眼中看着尚安歌时却露出的嫉妒、轻蔑、厌恶之色倒让尚安歌想到了刚刚的王周氏。
除却她之外,右侧下面坐着的都是像云舒这么大的小萝卜头,除却坐在第一个的小女孩冷淡的眼神看着尚安歌,其她小丫头们都是一脸的好奇和惊艳。
左侧下面一列坐着的都是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皆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万柔姐姐!”小云舒轻声叫道。尚安歌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一个眉目温柔的女子,掩着嘴笑着起身,与尚安歌对视了一眼后,径直走向云舒,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就等着你呢。怎么这么晚才来?”她将视线又移向安歌,眼中带着柔色和好奇:“这位是?”
尚安歌双手交叠向她福了福身子,万柔也笑着回了礼,安歌才开口道:“我爹是张峦,我是云舒的姐姐,叫我安歌就好。”
“张云舒的姐姐?怎么我从前没见过你?”刚刚与王周氏有着相似面孔的女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安歌一笑,歪着头看着她道:“奇怪了,我从前也没见过你呀。”
那女子脸色变的难看,她没想到安歌会如此直接的堵回来,气恼的站了起来道:“胡说八道!我乃礼部尚书之女王诗,这顺天府有头有脸的官家女眷谁人不知我呢?我又谁人没有见过?哼,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
王诗轻蔑一笑,看向安歌,后者瞬间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把她看的心头一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等回过神才反应过来,张家的女孩她干嘛要这么害怕!王诗定了定心神把视线偏向云舒,站定了身子。
“小门小户?我家虽然是苏州来的,可也是翰林世家,我曾祖父曾在翰林院教导过先帝的,所以不敢称得上是先帝的老师,却也算是启蒙之人,我祖父还有我爹均是翰林院学士,我家出身世家,难道现在的世家在你的眼里都是小门小户?”安歌言辞越来越严肃,眼神也越来越犀利,脚步竟慢慢靠近王诗:“看来你不仅瞧不上为先帝启蒙授业之人,也瞧不上安排我曾祖父为先帝启蒙之人啊!不仅如此,你竟然连世家都瞧不起,我虽来顺天府不久,可也知道官有世功,则有官族的道理。”
她这一番话若是传出去不仅让王诗得罪了所有的文人世家,甚至会让她得罪皇帝和太后,那为先帝安排老师的人是谁,不就是仁宗皇帝!王诗心中又是慌乱又是生气,脸上通红一片手足无措的准备解释,却有听到安歌似有似无的叹息声接着说道:“这凡是世家必是立过功的功臣,王姐姐你这如此瞧不起为我大明朝建功立业的功臣,传出去可不太好啊!”安歌一脸担心的表情看着她,眼中却有笑意。
“你你你不要乱说!我姐姐没有那个意思!”王诗还没有解释,一边坐着的一个小丫头倒站了起来恶狠狠的大声说着。
安歌看见云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心中猜测这丫头应该就是郭夫人之女郭玉容。
安歌刷的一下沉了脸色,指着郭玉容的鼻子厉声喝道:“你是哪家的姑娘!竟如此不懂礼数!不知道在说话的时候不可随意插嘴吗?何人教导的你的礼数!”
学了这么久的宫中规矩,尚安歌自然知道,其中有一条便是长辈言,莫动口。她们虽然不是长辈,可按照年龄来说,她们也算是长姐了。
郭玉容心里再阴狠,实际也还是个小孩子,被安歌这么疾言厉色的一通说,自然是被唬的愣住了。
王诗终于反应过来,她冷哼了一声冲着安歌说道:“礼数?她是郭夫人的女儿,她的礼数也是郭夫人教导的。郭夫人也算是皇帝亲封的诰命夫人,她的礼数若不好,难道教你礼数的你的这个毫无诰命之封的娘,礼数比她们家的还好吗?”
安歌微微一笑,低着头似是有些羞怯道:“姐姐是说我礼数不好?”
王诗见她有一种羞愧的样子,得意的笑了笑:“自然。”
“姐姐是说教导我礼数的人教的不好?”
王诗见她头埋的更深,更是得意道:“你这礼数一看就是一股子小家子气,自然也有教的人的问题。”
“唉,姐姐可莫要这样说,我的礼数不好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太后娘娘无关啊!”安歌脸上一抹“羞愧”。
“什什什什么?太,太后娘娘?这跟太后娘娘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