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侥幸赢了。”曲子然抱拳说道。
方伦冲愣了愣,问道:“曲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因为之前见识过类似的剑法,所以我知道,你与儒桥剑的飞旋轨迹看似杂乱,却是有规律可循的。再所以,我才说自己是侥幸取胜。”
“竟然是这样!?”方伦冲不疑曲子然说谎,心中感谢。“多谢曲师弟指点,为兄此次受益匪浅,若有长进,曲师弟你功不可没,他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方师兄严重了,他日你来,我定扫榻以待。”
曲子然嘴上和对方客套着,心中却不禁有些心虚。
实际上,曲子然面对方伦冲开始的攻击时,确实游刃有余;但方伦冲的最后一招,着实让曲子然觉得有些棘手。之所以能瞬间就破解了方伦冲的招式,是因为曲子然能看到灵力的汇聚点,而非他瞬间就看出了招式的破绽。
当然,以曲子然对剑道的理解,还是能破解方伦冲的招式的,但不可能这样快就是了。所以,曲子然赢得也是心安理得。
比赛结束后,依然没有人给这场比赛做出点评,曲子然于是回到观武台默默坐下。他知道自己的剑道修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本想要得到些指点,结果却只能靠自己去摸索了;对此,他不得不感到有些遗憾。
曲子然正想得出神,观武台上的些微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向骚动的源头望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双眼蒙着黑布,正站在擂台上。
“这人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瞎了?”
虎弟问完,看向身边几人。梅灵朝和虎子只是淡然看着擂台;蓝绮柔微微摇头;米依则神色憔悴,完全无心观看比赛。虎弟的目光最后落在曲子然身上,却发现曲子然正盯着擂台上那个目盲弟子上下打量。
“子然哥,你认识这个人?”
曲子然点点头。“算是吧。他叫项陆前,是直取剑宗的弟子。”
曲子然说完转头看向直取剑宗的观武台,在那里,有一个少女面色苍白,比任何人都专注地盯着擂台。曲子然也知道这个少女的名字,她叫魏千朵。
也难怪曲子然会记住这两个人,因为这对情侣两次幽会,全都被曲子然撞上。第一次,曲子然只听到了两人的声音,第二次,曲子然只看到了两人的样子,直到锐意天成赛开始,这两个人上场说话,曲子然才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这魏千朵应该是将要被许配给昆吾剑宗的某个人,但实际上,她早已与项陆前两情相悦,两人无力改变掌门的决定,因此才偷偷幽会。
这个项陆前不会是因为跟他们掌门说了什么,结果被处罚了吧?
在曲子然的猜测中,场上的比试开始了。
项陆前的对手依然是浩气宗的弟子,名叫朱伦圣,修为同方伦冲一样是沐神境,但略低;剑道上的造诣也不及方伦冲。而项陆前,修为在灵动境巅峰,两人一对比,这场比试应该毫无悬念才是。但事情的发展很快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朱伦圣没有他方师兄那般的谦让品格,一上来就对项陆前发动了猛攻。朱伦圣是含怒出手,因为他觉得项陆前的上场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项陆前不瞎之时尚且不能胜过自己,更别说瞎了之后。
因为这种必胜的自信,所以朱伦圣放弃了招式的变化,倚仗修为更高、力量更强、速度更快,一剑直刺向项陆前。朱伦圣本以为能一击得胜,但项陆前却不闪不躲,快速举剑反击朱伦圣。
随着一声爆炸,朱伦圣猛地身形一滞,连忙捂住肩膀向后退却,他的巨剑也随之拉回身边,摆出了防御姿势。
于是,朱伦圣说出了让所有人惊讶的话:“沐神境!”
观武台上一片哗然,大家纷纷感叹这个项陆前也太幸运了,但直取剑宗的师长们却纷纷摇头叹息。
项陆前的师父更是恨铁不成钢地顿足捶胸道:“糊涂,糊涂!”
“莫非,他修炼了你们直取剑宗的‘六身斩尸’心法?”一位昆吾剑宗的长老质疑道。
直取剑宗的师长们沉默不语,半晌,掌门才开口道:“我想是没错了。”
得到了确认,这些一向稳重的宗派长辈们也不淡定了。
现在的修真界,走的全是庄子的以技近道的路子,六身斩尸心法却是走的道德经的路子,通过一步步封印修炼者的五感与灵识,达到“致虚极守静笃”的境界。因为这种心法修炼方法简单,提升修为速度极快,而且每封闭一种感官,就能大幅度提升修为;所以在它刚刚被创造出来时,曾经在直取剑宗掀起了一股修炼热潮。结果,所有修炼的人,要么不敢突破第六重境界,连自己的灵识也封闭;要么就大胆封闭灵识,结果却只能变成一具活尸。
直取剑宗的实力从此遭受重创,六身斩尸心法也成为了直取剑宗的一个禁忌。
六身斩尸心法的事,在修真界不算秘密,只是年轻一代知道的人却不多。朱伦圣属于不知道的人,而且,就算知道了,他要做的事情还是一样的。
松开还在灼灼发痛的肩膀,朱伦圣开始打量项陆前。
很快,朱伦圣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对手如果真的眼瞎了,那么也不过是这一两天发生的事而已。那么,对手真的能这么快就适应没有视觉的生活,甚至是战斗了吗?
不可能的!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朱伦圣决定进行试探。
他故意用一只手挥动巨剑,使之发出巨大呼啸声;而另一只手悄悄掐诀。手诀完成时,项陆前脚下突然出现一个方形的、如同印章般的光圈,巨剑同时也脱手飞出。
那印章般的光圈一出现,紧接着就开始向上方放出发光的文字。文字渐渐组成一个立方体,就要将项陆前包裹在其中。巨剑此时也正好飞至项陆前面前。
项陆前再次行动起来,做出了准确的防御。只见他将仙剑当作拐杖一般戳向地面,将脚下法阵化解的同时,轻轻躬身,任巨剑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紧接着他起身,一剑指向朱伦圣,刺了出去。
朱伦圣轻松闪避过了项陆前的攻击,如同忘记了自己的攻击也落空了般,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朱伦圣是有理由得意的,因为只是用了两招,他就已经弄明白失去了视觉的项陆前,倚仗的不是听觉,而是灵识。所以,朱伦圣再次改变了进攻的策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
随着朱伦圣大声吟唱《正气歌》,整个会场的灵气都开始随着他的声音波动起来,而项陆前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慌乱。朱伦圣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表情,毫不犹豫地第三次发动了进攻。
只见朱伦圣手握巨剑,快速靠近项陆前,一剑横扫向项陆前腰际。而后者没有了之前两次的敏锐,在巨剑将要及身之时,才反应过来,只是勉强用宝剑挡了一下,随即就被巨剑撞飞出去。
朱伦圣刚想要追击,就被观武台上传来的嘘声制止了。观众们大多偏心项陆前,除了同情他外,也因为朱伦圣五音实在不全,使观众们受罪不浅。
再说项陆前,他飞出去五六丈,才一个翻身、跪在了半空中,随即吐出了一口鲜血。看来,他已经受了内伤。
“项师弟,你认输吧。就凭现在的你,是不可能赢我的。”朱伦圣不想落个欺负人的骂名,于是大声劝道。
“不牢朱师兄费心,项某还撑得住。”项陆前说着重新站起来,用剑指向了朱伦圣。
朱伦圣闻言不禁更加恼火,他根本不想与这个瞎子比试,因为无论胜败,名声都不会好。所以他咬着牙沉声道:“师弟,我好言相劝,言尽于此。接下来,你可不要怪我出手无情了。”
项陆前斩钉截铁地立刻答道:“请师兄赐教!”
接下来的战斗,简直是一面倒。朱伦圣的巨剑一次次将项陆前击倒,一次次将其打得吐血,项陆前却依然没有认输。当观众们看着那身影摇摇欲坠,都以为他无法再站起来时,他却一次次超越了观众们的期待,再次起身战斗。
最后,就连朱伦圣也看不下去了。
“项师弟,我不知你有什么非赢不可的理由,但我佩服你的志气。接下来,我们一招定胜负,如果你能挺过这一招,我就甘愿认输!”
朱伦圣以为项陆前会领情,谁知项陆前却微笑道:“多谢师兄好意,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朱伦圣不明所以,正怀疑项陆前是不是疯了的时候,擂台上突然亮起一层血光。朱伦圣这时才发现,项陆前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利用自己吐的血,在地上画出一道阵法来。
朱伦圣立刻想要飞往高空,却发现这以血为引的阵法实在是厉害,血光亮起的瞬间,他已经无法动弹。而项陆前没有再给他机会,身形一闪来到朱伦圣面前,仙剑已经搭在了后者肩头。
“朱师兄,你用正气歌干扰灵气,乱我神识。我固然受到影响,但你自己却也一样,所以你只能与我近战。而我则将计就计,暗中画出了这个血缚阵法。”
“哈哈,”朱伦圣惨笑一声,面露懊悔之色。“我输了。只怪我太自大。”
“那就多谢师兄承认了。”
项陆前说完,却身子一软,晕倒在了擂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