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鲲的咆哮声之后,伴随着震动而来的是觉晓的诵经声。对于这段经文,曲子然还有些模糊的印象,应该是觉晓从石塔中消失前念诵过的那一段;只不过这一次,觉晓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了他的脑海。
聆听着这段经文,曲子然感觉自己的思绪顿时清晰了许多,他的脑海中忽然涌进了一段记忆,使他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并非所有人都像曲子然一样受了益,那幻境中的一男一女,就显得痛苦异常,尤其是那个女子,更是抱着头在地上抽搐起来。
曲子然毫不同情这两个人,冷哼一声,看向了“天空”。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幻境中的黑色天幕就变成了黑色的火焰之海,紧接着,一头巨鲲破开黑色的天幕,披洒着光明从天空中跃下!
见状,幻境中的男子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身体化作一道黑影就要遁入黑暗中,但是他的身上忽然笼罩上了一层青色的微光,将他禁锢在了原地;而他旁边的女子也是一样,被青光包裹并禁锢了起来。不过,这青光虽然禁锢了他们,但他们脸上的痛苦之色却也随之消失了。
接着,幻境中的那团篝火消失不见了,曲子然的视角回归到了巨鲲身上。他俯视着眼前两个沙粒般渺小的身影,传达了自己的决定:我有些好奇你们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所以我决定不杀你们。你们可以尝试着逃走,但我不觉得你们有这样的本事。
巨鲸虽然没有开口发出声音,但曲子然确信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给了这两人,于是巨鲲向着天空游去,消失在光明中。而它离开之后,这片区域迅速被黑色的火焰吞噬,这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在火海深处。
曲子然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身旁的觉晓见到这一幕,立刻挪步到曲子然面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了,大家都还好吗?”
“我已经找到了他们,只是……”曲子然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只是有很多人已经被吞噬了,灵魂只能永远地留在这蜃气幻境之中。”
曲子然的目光落到了他前方的一对敞开的巨大贝壳中,这贝壳被停放在更巨大的石头莲台上,而贝壳之中,一头龙尸静静地盘卧在上面,依旧散发着让人心惊胆寒地气势。在龙尸的口中,还衔着一个拳头大的珠子。
“依我看,只要将这贝壳闭合,就应该可以将陵墓中的蜃气隔绝了。觉晓师兄,你将这龙尸口中的佛舍利取下吧,有它加持,想必经文的效果会更好!”
觉晓点点头,将佛舍利取出后,双手合十继续闭目诵经。此时从他身上透出了淡淡佛光,伴随着诵经声,这佛光如同水波般,不断从觉晓身上向外散发出去。
曲子然也没有迟疑,虚空一抓,那巨大的贝壳就被曲子然拉得闭合起来。接着,周围弥漫的雾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了。
曲子然于是叫醒了觉晓:“走吧,他们此刻一定满心的疑惑,我们去给他们一个解释。”
谁知觉晓却摇摇头:“小僧推测这墓室中的通风口一定也连接着其他墓室,小僧担心同门安危,想在这里寻找一下线索,稍后我们再汇合吧。”
曲子然知道劝不住他,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于是两人就此暂别。
这间摆放着龙尸的墓室没有一个门户,只有无数的通风口与外界相连。曲子然当初进来时,是他发现布置在原墓室的防御阵法较弱,便强行打穿墙壁后进入了这里。此时墙壁在阵法的作用下已经恢复,曲子然只能再强行打出一条隧道,以便返回原来的墓室。
此时,原墓室中的声音有些嘈杂,其中不乏哭泣之声。当曲子然打穿隧道并从中走出来,墓室中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警惕地看向他。只有蓝绮柔惊喜地喊了声“子然”后,不顾一切地扑向了他。
曲子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蓝绮柔,他一个闪身就来到了蓝绮柔身边,不等后者将话说完,就将她搂在了怀里。
“太好了,师姐你没事!”
听到那熟悉的心跳声,蓝绮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只是单纯地享受起这份宁静来。但是眼下的场合容不得她这样,就听项陆前有些焦急地飞过来搭话了。
“是曲兄吗?求你帮我看看,朵儿她是不是在这里?她还好吗?”
闻言,蓝绮柔有些脸红地推开了曲子然,低头说道:“我也想知道,你刚刚怎么不在我身边?你去了哪?”
曲子然很是不甘心地看了蓝绮柔一眼,这才对项陆前说道:“魏师姐她应该是安全的,只是不在这里。一切说来话长,我给你们从头说起。”
原来,曲子然与蓝绮柔被吸入六扇大门之一后,只是过了瞬间,他就发现他们被传送到了现在身处的这个墓室之中。曲子然虽然应该先弄清楚这个墓室的位置与作用,但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探索这些;因为他立刻就注意到了自己怀中的蓝绮柔没有清醒过来。接着他又发现,不仅是蓝绮柔,墓室中的其他人也是一样,包括项陆前与觉晓。
曲子然尝试了多种方法叫醒他们,但是都不管用。他这才意识到种情况很不乐观,于是将众人昏迷不醒的原因归咎在了墓室中弥漫的雾气中。因为当时的墓室中弥漫着雾气,而且曲子然能看到这雾气中夹杂着一股无比精纯的灵力,所以他推测这雾气绝不普通,甚至是造成众人昏迷不醒的元凶。
于是,曲子然就逆着雾气的流动,找到了雾气的源头,再之后,他就打穿了墙壁,发现了停放龙尸的那间墓室。看到龙尸,又联系到雾气,曲子然推测这是一头蜃龙的尸体。
据说蜃龙所创造的海市蜃楼是非常厉害的幻境,甚至能实体化,成为秘境般的存在。而一些被海市蜃楼迷惑的人,会抛弃肉体,使自己的灵魂被永远禁锢在其中,成为海市蜃楼的一部分。
想到这些传说,曲子然恨不得立刻进入海市蜃楼中,将众人救出来。可是他的识海早已幻化成一方世界,其中还孕育出一头巨鲲来,使得他可以免疫任何幻境;结果弄得他想救人却无从入手。正心急火燎地想办法时,他忽然听到了觉晓的声音,趁着墙壁未复原时退回到原墓室一看,发现觉晓在念诵了一段经文之后已经醒了过来,但其他人却依然沉睡不醒,甚至有人已经莫名其妙的死了。
曲子然发现有死者出现后,不禁着急起来,立刻向还有些发懵的觉晓询问醒来的方法,但后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推测原因在于他在梦中念诵的那段经文。
于是,觉晓尝试着用佛家代代传承地、能增强佛经感染力的大雷音术,将经文念诵给所有人听。但他尝试之后,却发现这办法没有效果。
两人有些失望,但毕竟还要救人,他们只能再想其他办法。曲子然觉得还是信息太少,便向觉晓详细询问了他沉睡前后的记忆,接着又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觉晓。觉晓随曲子然来到存放龙尸的的墓室后想起了一个传说。
“按照佛家古籍的记载,海市蜃楼是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存在,但小僧觉得自己经历的与其说是幻境,不如说更像是梦境。”见曲子然点了点头,觉晓继续讲了起来,“小僧记得就像是伥鬼会寄居在老虎身旁一样,在海市蜃楼中也寄居着一些以人的情绪、精神甚至是魂魄为食粮的魔物,小僧推测其他人很有可能是受到了这些魔物的影响。而小僧在梦境中诵读的那段经文,则是起到了破除幻境、梦境的作用。只是小僧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看到那段经文了呢?”
“会不会是你之前读到过这段经文,所以才会反映在梦境中?”
觉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许吧。师父逼我读了很多东西,我记住的挺多,但忘记的东西更多。”
“先不说这段经文哪来的。关键是你之前已经用大雷音术念诵过那段经文了,但为什么其他人没有醒来呢?你能肯定那段经文有作用吗?”
觉晓沉吟片刻,说道:“小僧还是觉得它起了作用,其他人无法醒来说不定是因为这里弥漫的蜃气。就像小僧之前解释的那样,海市蜃楼是个介于现实与虚幻的地方,他们的魂魄可能暂时脱离了身体。”
曲子然点点头,虽然觉晓的推测没有多少依据,但他还是相信觉晓的判断。于是顺着这个思路说道:“也就是说,如果能让被困在海市蜃楼中的他们听到这段经文,那么就有脱困的可能行。现在我们只有先想办法让你的声音传入幻境中了。我是进不去了,但是你……”曲子然看向了觉晓,“觉晓师兄,你能不能在睡着后,再尝试着进入一下梦境呢?也许能回到海市蜃楼中也说不定。”
觉晓再次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有些不可思议……小僧现在竟然一点都不困。”
曲子然露出一个奸笑:“没关系,我可以打晕你嘛。”
觉晓吓得立刻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贝壳上,慌忙摇头。“还是算了,小僧可没有控制梦境的本事,万一我进去后忘了正事怎么办?”
曲子然耸耸肩。“至少有尝试的价值嘛。”
觉晓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曲子然见状忍不住笑了。“开玩笑的,觉晓师兄。我看最直接的方法是把这具龙尸破坏掉,但我又担心这样做会毁灭海市蜃楼,让他们也遭遇危险。”说着,曲子然的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觉晓也不知如何是好,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打量起眼前这具龙尸来,偶然注意到了龙尸口中衔着的珠子,发出了一声惊疑:“这是一颗舍利子?”
曲子然没空理会觉晓的发现,因为他正好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分身竟然出现在身体之外,曲子然的主意识立刻与意识分身融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