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谦言及的事项在外门被称为“器武匹合”,随着日期愈发临近,外门弟子的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全变为了这个即将到来的试练。年耿对于此事也十分用心,打听了不少消息,相约与曲子然在试练前交换情报与商议对策。
这天,曲子然在年耿宿舍从早晨一直待到了申时,正在聊天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子然,你稍等。”年耿起身应门,见到来人,他不由得有些慌乱地问:“姐……,你怎么来了?”
“小耿,明日你就要参加‘器武匹合’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我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你可不能大意,不同于你现在所学的武功,‘器武匹合’可是会影响修仙者一生的事啊!”
“这我也知道,不用你再强调,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年耿没有让他姐姐进来的意思,言语中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经过短暂的沉默,来人说道:“那好,这瓶疗伤药你收下,以防意外。还有……”
不等对方将话说完,年耿一把夺过丹药和咒符,冷言说道:“好了,我还要和朋友谈明天的事,我不送你了……”
年耿说完掩上了门,自觉尴尬地回到了座位。
“抱歉,让你久等了。”年耿道歉说。
曲子然摇摇头。“无妨,只是这次无缘结识你姐姐,下次可要介绍我给她认识。”
“好的,一定……”年耿吞吞吐吐地答应下来。
见状,曲子然不再提及年耿姐姐的话题,又聊了小半个时辰,曲子然向年耿告辞,独自下山去了。
玉蟾山上下只有一条路,曲子然延山路走了没有多久,就看到山腰的凉亭外有一杏黄色衣裳的女子正望着自己,似是有事情要找人询问。曲子然并未在外门见过此女子,便上前施礼。
“这位师姐,你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助?”
“请问,公子是否年耿的朋友呢?”
这女子一开口,曲子然立刻听出她就是年耿的姐姐,再看其眉眼,确实与年耿有几分相似。
不敢失礼,曲子然躬身抱拳。
“我就是年耿的朋友,姓曲名子然,师姐唤我师弟或子然即可。师姐是故意在这等我的吧,只是不知师姐是如何料到我不是住在这玉蟾山而是要下山呢?”
“师弟有礼了,我是年耿的姐姐年雪。你猜得没错,我是在等你。至于为什么我知道你要下山,这是因为修仙之人皆开灵识,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曲子然点点头,就觉得年耿不会与年雪聊家常,更别说聊到自己,原来她是用灵识来监视了自己的动向。曲子然虽然不知道“灵识”是什么,但想来是修仙者的高超手段。而且,曲子然也猜到,年雪必定是自离开年耿住处后就一直等在这。
“不知师姐找在下有什么事呢?”天色已晚,曲子然直接问道。
年雪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事竟然要来拜托外人。
“我是想劳烦师弟去转告年耿,要他认真对待明日的‘器武匹合’。因为假使你们觉醒灵根成为了修仙者,日后练就何种法宝为本命,很大程度也是由明日的试练决定的!
此外,我给他的那些纸符,需要滴血后才能使用,并且只有滴血的主人才能使用。所以他最好提前准备好,以免试练的时候来不及。”
“我明白了,我会将师姐的意思完整地转达给他的。”
“还有……”年雪顿了顿,“师弟你的实力要比年耿强吧,能不能在必要时帮他一帮呢?”
闻言,曲子然却笑了。“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师姐你不必过多担心!”
“多谢你了,曲师弟!”年雪稍稍安心,露出了温婉的微笑,“我很高兴能认识师弟,也庆幸年耿有你这样的朋友。出门时未曾料到师弟也在,这是一瓶‘宁神丹’,有宁神静心之用,就当是师姐的见面礼吧!”
曲子然虽然正需要这类丹药,但总觉得此刻拿它有损自己对朋友的真挚,便退后一步,推辞道:“多谢师姐好意,师姐的照拂让我受之有愧,还请将丹药收回吧!”
年雪并非伶牙俐齿之人,见曲子然眼神坚定,无法勉强,只好收回丹药。
“也罢,日后有机会,再为你补上就是!”
“那就劳师姐惦记了!”曲子然拱手道别,“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年雪也欠身施礼。“师弟慢走!”
曲子然再一点头,转身离开,但走了没几步,却发现年雪还呆呆地站在那,眼睛望着年耿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状,曲子然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又反转回来。他并不想多管闲事,更别说自己无法解决的事。但他从贾公达那里听闻,年雪与年耿双亲早亡,姐弟两人一直相依为命走到今天。曲子然认为,他们姐弟实在不应该因为一些闲言碎语就疏远了对方。
听到脚步声,年雪这才注意到曲子然返回,露出关切之色。“师弟,你可是遗落了什么东西?”
曲子然摇摇头,低头抱拳并保持着这个姿势说道:“虽然由我来说缺乏说服力,但师姐不必为年耿兄弟的疏远伤心,等他觉醒灵根能挺起腰板或者再成熟一些时,就能体会到师姐的辛苦,明白您才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的。”
年雪有些惊讶地看向曲子然,没想到后者看起来不过十来岁年纪,却如此懂得体谅他人。
“谢谢你,果真能如师弟所言就好了!”惊讶过后,年雪善意地笑了笑,没有责怪曲子然多事,反而邀请道:“师弟,如果不嫌弃,能与我小坐片刻吗?”
曲子然点点头,与年雪在凉亭中坐下,交谈起来。
“唉……没想到师弟小小年纪,却比我还要看得透彻,让我惭愧!”
“师姐忧心年耿兄弟,才当局者迷而已。”
年雪不与曲子然争辩,只是说道:“也许如师弟所说,但我想普通孩子是没有你这般聪慧的。不知师弟是哪里出身?”
曲子然将自己的经历简单介绍了一下,却让年雪甚是惊讶。
“那位穆灵寅师弟竟是你的结拜兄弟吗?”
“不,我们并未结拜。虽然如此,我与虎子、虎弟却是胜过结拜的兄弟!”
“这样啊,他本名叫穆虎子吗。”年雪微微点头,又说:“你可能不清楚,这么多年来有太多人想拜在掌门门下,但掌门却只有大师兄一个亲传弟子;所以,穆师弟一入门,消息就在内门传开了,大家都很好奇这位穆师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原来还有这般曲折……”曲子然恍然地点了点头。他一直以为掌门还有其他亲传弟子,但没想到,虎子在内门的地位,比原来预料的还要高。
“师弟你有如此人脉,却没有任何娇纵之气,再让我高看三分啊!”年雪再次叹息一声,“我们姐弟若有这样的关系,那么在这宗门之内,生活要轻松很多吧!”
曲子然知道自己认识的那四位内门弟子都不能算普通,因此他对年雪的话有些兴趣,能通过谈话了解普通的内门弟子的生活,也是不错的。所以他问道:“师姐,你一定为了年耿牺牲了很多吧?”
“我们姐弟相依为命,谈不上牺牲;只要是为了他,我付出再多,又算得上什么呢……”
年雪接着将自己姐弟两人的经历讲给了曲子然听。
年雪与年耿本是城里人,他们的父亲在战乱中亡故,之后母亲则因为积劳成疾而死。在年耿六岁那年,为了养活弟弟,年仅十二岁的年雪只得卖身到青楼。因为姿色一般、年龄又小,她就被当作那青楼头牌的丫鬟了。四年后,宗门的一个长老偶然发现灵根觉醒的年雪,为其赎身并带这对姐弟回到了宗门。
“姜长老虽然年纪比我大很多,却是一个好人,我感念他救助我们姐弟的恩情,便与他结为了道侣。”年雪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继续道,“内门弟子人数众多,以我平庸的资质和姿色,能得到现在的待遇,都要靠姜公的帮助。我虽然感激他,但年耿却是不能接受这件事的吧……”
曲子然不太明白情爱之事,也知道她嫁给姜长老是含有一些功利之心的,却更佩服这位年雪师姐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但他也只能点点头继续听下去,毕竟年耿的心结不是那么好解开的。
也许是看出曲子然的为难,又也许是自觉失态,年雪自嘲一笑。
“嗨,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对师弟你说了这些,真是让你见笑了。”
“无妨,我也想多了解年耿兄弟以及师姐你的事。”曲子然真诚的目光,让年雪的尴尬情绪稍缓。
“能听我唠叨这些往事,真是多谢了!”年雪说着起身,“今日能结识师弟,真是一件幸事,虽然还想长谈,但天色已晚,我们就此别过吧!”
“我也同样荣幸!天色不早,师姐请先行!”曲子然躬身说道。
年雪点点头,飘然离去。曲子然目送年雪,心中默默为她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