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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瞬息攻防 冤家路窄

啪轰!

安缊竹只感觉自己一掌打在了一堵肉墙上,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更加巨大的反作用力将她逼退了三步。安缊竹没想到竟然有人能阻止自己,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麻木感,震惊地望向前方,只见一个头带白色“毛皮帽子”的少年正面对着她,这少年不是曲子然又是谁?

曲子然迅速平复了身体中被掌力激荡起的血气,俯首注视安缊竹。从曲子然的表情看来,他的惊讶也不下于后者,不过,他惊讶的却是安缊竹的速度,竟然不比自己当初交过手的沈灵杭慢。

这完全超出了曲子然认识中的武者能力范畴!而一个怀孕的女人速度如此之快,可以想象她的师父速度快到哪种程度!同时,曲子然也暗自庆幸,自己虽然来不及做出反击,但至少用身体硬抗了安缊竹一掌,如果不是一直对安缊竹有所防备,郑大人恐怕就要毙命于掌下了。

再说安缊竹,当她与曲子然视线交汇时,就已经明白了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实力鸿沟;但安缊竹却仍然毫不犹豫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曲子然胸口就刺了过去。

安缊竹身着杏黄色的衣裙,在昏黄的烛光下本就不显眼,再加上她比飞鸟还快的速度,让曲子然根本无从判断她从左边还是右边进攻。所以,曲子然利用内力上的优势,向前方打出一掌大范围的攻击。

安缊竹果然中招,不得不侧身抵挡曲子然的掌风,接着一个旋转退回了原地。她不甘心失败,竟然又立刻跳起,虚踏两步跃入半空,接着就将匕首投向了郑大人!

安缊竹这一投用的是内力化气的功夫,匕首周围包裹着旋风就射了出来,速度比安缊竹的身法还要快上半分!而同时,安缊竹使用千斤坠的技巧快速落地,紧随匕首冲向了曲子然!

凭借着《鹏息诀》带给他的灵敏感觉,曲子然勉强能捕捉到匕首的轨迹,他毫不犹豫地拔出冷冽剑向上斩去,同时一脚跺在了地面上。随着当的一声,冷冽剑剑峰撞在匕首上,匕首被撞得转向,穿透屋顶后消失在茫茫夜空中;而整个房子也在曲子然的跺脚下震动起来,安缊竹首当其冲地感觉最为强烈,她站立不稳,跌倒在曲子然脚下。曲子然趁势将宝剑下坠,指向了安缊竹的心脏。

“安夫人,事不过三,不要挑战我的底限!”

安缊竹抬头看了一眼曲子然,然后又怒视向郑御虏,“郑汲贤,你这狗官杀我兄长,我今日虽不能报此大仇,但来日我化作厉鬼,也要向你讨回公道!”

说完安缊竹就闭上眼,在那等死了。

郑大人茫然地看向安缊竹,之前的一切发生地太快,等曲子然说话时他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三圈。所以在心有余悸的情况下,郑大人嘴在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啪嚓!

又是一声响动,邹夫人手中的饭菜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回过神来后,她急忙来到郑大人身边,关切道:“汲贤,你没有受伤吧?”

郑大人示意自己没事,冷静一些后,皱眉问安缊竹道:“安夫人,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不然,我杀你哥哥的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大人,依我看,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目的就是刺杀您!”臧高明插话道。

“是啊,大人,我看她怀孕也是假的,不然如何行动那样敏捷?”任六也附和起来。

郑大人闻言不禁有些动摇,曲子然却说道:“她确实怀孕了,我能听到胎儿的心跳声;而且从她的样子看来,确实是与大人您有着深仇大恨!”

“这怎么可能?”郑大人立刻摇头,“我确定自己是第一次与她见面啊!”

“郑知府,她是听到你原来的名字和赴任地点,才这样的,一定是那时候发生过什么!”姚杏儿提醒道。

郑大人闻言恍然,询问道:“安夫人,你究竟与我有何仇恨,可否告知于我?”

安缊竹闻言毫无反应,仍然闭目等死。

见状,曲子然猜出安缊竹心思,收起冷冽剑说道:“我并无意介入你们之间的仇恨,但至少想弄清真相,不能让这里的人死个不明不白。”

安缊竹眼皮跳了跳,最终睁开了眼睛,与曲子然对视片刻。

“好,我告诉你们。”安缊竹又瞪向郑大人,冷笑道:“狗官你要听,我就让你弄个明白!十三年前,聚贤客栈,你围杀之人就是我哥哥!”

“什么!”郑大人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

而反应更大的是邹夫人,只见她身体晃了晃就栽倒了。

“夫人!”“邹夫人!”

众人惊呼着,急忙围了过来;只有曲子然,因为警惕着安缊竹而没有动弹。

有姚杏儿在,一两下就使得邹夫人醒了过来,只不过她依然脸色苍白,虚弱得厉害。但即使这样,她仍然颤抖着指向安缊竹,说道:“滚……你给我滚!”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全都一头雾水,曲子然想要问明情况,邹夫人却死死盯着安缊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邹夫人!气极伤身,您不要害了自己!”姚杏儿急忙施救,并遮挡住了邹夫人的视线。

一旁的郑大人心疼妻子,此刻也是真急了,他恼怒地对安缊竹喊道:“你竟就是那贼子的妹妹!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安缊竹看向曲子然,而曲子然考虑片刻,决定还是放弃强行留下她。

见曲子然没有动作,安缊竹冷哼一声,说:“狗贼,让你多活几日,洗好脖子等着吧!”说完,她起身出了门。

也许是巧合,安缊竹一离开客厅,邹夫人就再次清醒过来,郑大人见状露出了喜色,急忙在众人的帮助下,将邹夫人抬到了椅子上。姚杏儿又取出一包药粉,和水喂邹夫人服下,邹夫人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血色。

“让……众位…………担心了……”邹夫人勉强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却再次脸色一变,捂着小腹说不出话来。

“夫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快去拿药来!”郑大人急忙吩咐过后,又看向姚杏儿,“姚姑娘,请救救我的夫人吧。”

“放心吧,有我在,邹夫人不会有事的。”姚杏儿的镇定给了众人信心,大家按照她的吩咐行动起来。

安缊竹出了客厅,恍惚地一步步向着府门走去,只觉得天下所有的不幸都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与自己如今处境的悲惨相比,年幼时在哥哥的庇护下是那么幸福。这样想着,安缊竹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冤死的哥哥,无法抑制的悲愤涌上心头,让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终于,在这种情绪的冲击下,在即将跨出府门之时,她晕倒了。

当值衙役见状急忙给郑大人报信,只听他未进客厅大门就高喊道:“大人,不好了!那个怀孕女子刚要出府门就晕倒了,而且好像要生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而姚杏儿立刻就要去救人,却被曲子然拉住了;后者微微歪头,示意姚杏儿这里是郑大人夫妇做主。姚杏儿皱皱眉,只得看向郑御虏,问道:“郑知府,你救不救她?”

郑大人闻言一阵犹豫,他看向邹夫人,担心自己的决定会让妻子的情况更加糟糕。怎知,邹夫人却对他笑了。

“汲贤,救……救她……之前……是我……太激动了……其、其实……她……和孩子……并没有……错……”

郑大人闻言不禁为妻子的开明流泪,含泪点点头,对臧高明说:“命人将安夫人安置在客房,然后你立刻去找稳婆,替安夫人接生!”

“得令!”臧高明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姚姑娘,我妻子没有大碍吧?”

姚杏儿紧锁眉头点点头,“邹夫人虽然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了,但脉象还很虚弱,应该是因为她以前落下了病根。我判断,邹夫人以前受过危急性命的重伤,对吧?”

郑大人脱力地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请姑娘先去救治安夫人吧!”

“你放心吧!”姚杏儿早就想去了,于是在叮嘱曲子然照顾好大猴兄妹后,立刻离开。

郑大人又照看了邹夫人一会,确定她真的没有危险后,才命人将她搀扶回房。知道自己欠曲子然和莫敌老人一个解释,不等后两者询问,他就讲述起经过来。

龙隆是邻近龙江北岸的一座小县城,十几年前,郑大人在那里就任知县。它是一座平静的小城,即使胡人与朝廷的大军已经集结在五百里之外,这里的居民仍然如往日般生活着。但就在某一天,与往常无异的一天,平静的小城中却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惨案中的死者人数多达三十余,活下来的只有那一家的小姐,却也是重伤垂死,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郑大人震怒,下令严查凶手,同时张榜重金悬赏能提供线索的人。线索出现之快出乎预料,在张榜后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店小二前来报案。店小二自称在聚贤客栈做活,他偶然从住店的两个客人包裹中发现了带血的夜行衣,所以来报案。

郑大人闻听证词大喜,立刻派兵包围了聚贤客栈并宣布搜查。犯人现身的速度再次出乎了郑大人的预料,官兵刚刚包围客栈,就有一人从窗户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与官兵交手。由于此贼极其凶悍,郑大人担心官兵伤亡过大,便下令死活不论。结果,贼人在杀害了十几个官兵后,也被官兵杀死了。

郑大人立刻搜查客栈,果然发现了带血的夜行衣、宝剑和金银等赃物,但店小二提到的另一个同伙却不见踪迹。郑大人又派人四处搜捕那个同伙,可是还没等找到任何线索,当天却传来了朝廷大军在前线败北的消息。

消息传来,百姓们这才开始恐慌;而郑大人知道龙隆县肯定挡不住胡人的军队,无奈他只得下令放弃搜查,亲自领着百姓们一同向龙江南岸迁徙。郑大人逃走,却没有放弃那个受重伤的小姐,将她带到南方,又为她治病,终于救下了小姐的性命。

郑大人出身贫寒,年近而立之年,却仍然没有家室;而受伤的小姐感激郑大人恩德,把郑大人当作了唯一的依靠。两个人相处之下日久生情,便定下终身。这位小姐当年是邹小姐,而现在则成为了邹夫人!

郑大人摇头苦笑,“夫人比我小了十岁,嫁给我真是委屈她了;但她一直没有抱怨过,甚至还陪着我跑来这样陌生的地方!可没想到的是,当年灭门邹家的,竟然是太泽寨的前寨主,安夫人的哥哥……”

“这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世事难料莫过于此。”莫敌老人不无感概的说道。众人闻听后纷纷点头,也都觉得这事真是太巧了。

而曲子然纵观整个事件,不免心中疑惑,便开口问道:“大人,我相信您的话;但我也觉得这位安夫人不是恶毒之辈。所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嗯……”郑大人沉默了好一会,终于长叹一口气,“曲少侠说得对,也许这其中有隐情也说不定。”

“这个事件的真相如何,大人您提到安夫人哥哥还有一个同伙,那人一定知晓我们不了解的情况。大人您对那个人是否还有印象呢?”

郑大人无奈地摇摇头。“从店小二的描述来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记不清他描述的详情了。”

“这样啊,有些可惜了。”曲子然说道,“依我看,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太泽寨的相关者,也许现在还在太泽寨中呢。”

众人闻言沉默,大家都在遥想猜测当年的真相。忽然,臧捕头开口了。

“说起来,当年有一件事情一直很让人费解。”

大家立刻把目光都投到了臧高明身上,后者见状立刻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

“说起来,现在的寨主萧一桐不是本地人,而是当年活跃在巴蜀地区的一名侠客;而副寨主杨汉呢,他从安夫人的哥哥——也就是安石磊寨主那时起就是副寨主了。要是按照一般的情况,继承寨主之位的应该是杨汉才对,所以当萧一桐权色双收成为寨主的消息传开后,还引起了当地人很长时间的议论呢。”

“是啊,我虽然当时年纪还小,但也清楚地记得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任六插嘴道。

曲子然虽然也很好奇,但他却不得不制止众人继续下去,所以他对郑大人抱拳说道:“大人,往事再怎么争论也没有用。不论出于何种误会或隐情,您杀了安夫人的哥哥是不可辩驳的事实。此事如果被太泽寨的其他贼人得知,他们一定会报复您,甚至可能以此为借口大举进攻太泽城!”

郑大人闻言心惊,他沉默不语地点点头,听曲子然继续讲话。

“之前您要放她离开时,我很犹豫。因为若不放她离开,她的失踪一定会引起太泽寨的注意,到时候就会引来山贼的报复;而如果放她离开,她又会将您的事通知山寨,同样会引来山贼报复。”

“是啊!当时我被愤怒冲昏了头,没有多想就赶她走了,现在想来真是不明智。”郑大人求助地看向曲子然,“少侠,放不放她都让人很为难,我们应该怎么做?”

曲子然沉默片刻,说道:“有一个最稳妥的方法,就看大人您想做小人还是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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