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紫鸢的厢房内一起商量如何将这件大事规划起来。
若言养伤期间打探的朝堂政事并非是打发时间用的,而是她心里清楚,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这少数人就是那些日日站在朝堂之上,身在高位却不食人间烟火的皇权贵胄。若想真的行事,就得首先搞清楚目前的权利分布,就算要选边站,也要选在权利最大的一边。
“朝堂文武百官大多是老臣,或是承袭爵位的世家,虽每年都有科举考试,但是入围者甚少。近几年更是通过科举选拔的人也多为富家子弟,这些人刚入仕途便被太子揽入麾下,可见科举选拔也有不公。”若言看了看欧阳子阑说道。
“确实如你所说。江南有一才子洛璃,百日便能识字,六岁就能吟诗作对。已通过乡试和县试选拔,却在京都考试时因为错过考试时间,与考官发生冲突,而被终身禁考。并且这一幕还恰好被太子撞见,安了个无视科举制度的罪名,痛打了四十大棍,流落街头,险些丧命。”欧阳子阑顿了顿神,又缓缓说道:
“时日久了,慢慢就传出了,考试当天,有人故意拦了洛璃的马车,并把他劫持,故意让他错过时间。而洛璃本就生性孤傲,在考场声称有人故意加害与他。天子脚下,怎能容他口出狂言。”
“所以最后谁当上了状元。”若言瞪着眼睛问道。
“是南漓以布匹经营为生的富商,陆家长子陆庭。”
若言晃了晃神,问道:“所以这个陆庭就成了太子一党,然后仕途一片大好?”
“也不算大好吧。”欧阳子阑喝了口茶又缓缓说道,“之前在太子南浔赈灾一事中被查出与官府私相授受,被陛下削了官职。南浔本就在南漓边上,太子派陆庭陪同,实则是靠陆家在南漓的关系,帮他打通南漓的官道。”
“南漓虽说也是皇家土地,但是毕竟天高皇帝远,将来谁当了皇帝还不都一样。”
若言似有不解地问道。
“连朝堂之上,天子眼前都知道要选边站。那陆家又不傻,从让陆庭进入官场便可看出,陆家的野心绝不是南漓富商。若是扶持太子登基,陆家的丝绸便可直接进入京都,成为皇家专贡。再有陆庭在朝堂里应外合,不费一针一线便可名利双收。”
若言眉间一挑,笑了笑说:“陆庭也不傻,既然回到南漓,必定也会小心行事,又怎会轻易被人查出?”
欧阳子阑见她神情张扬,便迫不及待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若言辗转一笑,朝紫鸢抛了个媚眼,说道:“我记得祺王是不是说过南漓的醉天下,一杯便可让人感受天上人间。王爷自古风流,这种美酒自然是不可错过的,定会亲自去取。”
紫鸢拿出真丝手帕,拂了拂嘴边的茶水,莞尔一笑道:“姑娘当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王爷去年三月确实为了醉天下去了一趟南漓。还因此事在京都留下盛名呢。都称祺王为“醉美人”,挚爱美酒和美人,可谓潇洒风流活神仙啊。”
“醉美人,还真是实至名归啊。”
若言不禁在心中暗骂,这个祺王真的是深藏不漏,整日里装出一副风流不羁的样子,实际上该干的不该干的一样没落下。当真是下了很大的一盘棋啊。
欧阳子阑本就年纪尚小,虽是出身显贵,但是却也没真正经历过夺嫡之争的凶险。在听了若言和紫鸢的一番调侃,心里更是敬佩眼前的这两个女子。十指不沾朝堂,却能将政治格局分析的头头是道,相比起来,反而是自己显得稚嫩了很多。
紫鸢看了看欧阳子阑,满脸困惑,也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子很是单纯可爱。看着银樽里的茶,顿了顿神,只片刻间便微微一笑,问道:
“所以姑娘是想解天下优?”
“知我者,紫鸢也。”
若言简直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女子竟如此懂她。初次与她相识,见她被人欺凌,她只以为自己救了一个可怜女子。但是经过后面的相处,她便知这个女子并不是简单的红尘雅妓。她与穆容走得很近,无论他们说什么她永远都是满面春风,从不多问一句。而与她交流更是轻松,她总能一语命中要害。
想来那次即使自己不出手相救,她也应该能轻松脱离困境吧。又或许是自己打乱了她的计划吧。还是她和穆容的计划呢?
若言想得出神。而在一边的欧阳子阑一脸不耐烦,追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快说啊。”
若言看了一眼欧阳子阑,又笑着反问道:
“何为解天下优?”
欧阳子阑想着,如今天下安定,也不会轻易开拓疆土,如何能解天下优。更是满脸困惑,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言不死心,继续问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那自然是陛下的天下......”
欧阳子阑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太明白,只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望着若言。
若言和紫鸢相视一笑,摇了摇头,说道:
“这天下现在是陛下的。可是朝堂众人却在极力扶持储君。而今陛下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身体健壮。眼看着朝堂四分五裂,无人可用。陛下早年能成大事,便知朝廷内斗,早晚会伤及国家根本。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采用制衡之术,扶持本不被人看好的二皇子祺王。”
紫鸢双眸低沉,眼间划过一丝凉意,缓缓说道:
“皇帝阴险,又岂是真心想扶持祺王。不过是想用他来牵制太子和雍王。三者相互制衡,皇帝便可坐稳龙椅。”
紫鸢虽然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世,也从不在若言跟前提及自己是如何成为醉烟楼花魁的。但是想想便可知道,若非身世凄惨,又怎会沦为卖笑女。若言曾经调侃她如芍药一般,艳丽夺目,却不能靠近,一不小心就会满身鲜血。
也不知为何,从若言初次见她,就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这也是若言为何明知她与祺王关系非同一般,却还是愿意相信她会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