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走进这条寂静的街道,附近的高楼大厦遮挡了阳光,导致这里长时间日照不足,两天前落下的雨水仍积在地面,异常潮湿,本就人迹罕至的地方在阴影下更是增添了一丝死气,一股寒风从街道尽头刮来,关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加快了脚步。
来到熟悉的公寓前,四层楼高的建筑还在,只是里面唯一的住户已经不在了。
“物是人非啊。”关远由衷感慨,生命真是脆弱,不久前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悄然去世了。
听事务所的律师说,范大爷早在半年前便知道自己身患癌症,他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无亲无故的他就在去世前一天,也就是关远被拘留的第二天日子里,才把刚立下的遗嘱交到律师手中,至于选关远作为继承人的原因,事务所也不知道,骨灰也已经遵从遗愿埋在了公墓中,这个问题恐怕是得不到回答了。
昨天已经和律师来过这里,关远掏出一串钥匙,用其中一把打开了大门。
锁发出咔嚓一声,昏黄的声控灯亮起,狭窄的走廊上没有安装窗户,给人感觉非常压抑,楼外的世界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也仿佛不复存在。
关远打开了身边101号房的房门,这里是范大爷在住,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家具虽然老旧,可看着还能用。
把行李放在客厅里,这里也不用再收拾了,范大爷的衣物他自己全部捐献了出去,关远对这位大爷的感觉也从一个怪脾气老头,转换成了一个有爱心的怪脾气老头。
不过怪老头却是在他临死之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范大爷没有遗像,昨天虽然去过公墓给他上过香,可心中对他的感激关远是真心的,朝着无人的屋内拜上一拜,开始把自己的东西摆放进屋内。
“范大爷,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是弄错也好有心也罢,总之我还是要谢谢你。”关远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嘴里一边在说:“你放心,公寓我会打理好的。”
公寓不大共四层,一层有四间房,除去自己住的一间,还剩下十五间房,这里交通不太便利,周围也没什么设施,可房间比张大叔的房子要大一些,如果还是一间房两百一月的话,关远心里估算,住满租户一个月他能赚三千,还是躺着赚的,什么也不用干。
关远想着嘴角不自觉上翘,选择性的忽略了很多问题,脑海中只有钞票钞票还有钞票。
把自己的生活用品放好,陌生的房间有了些自己的生活气息,不安局促的紧张心理放松了很多。
“冰箱制冷还行,就是没东西了,还得出去买点菜回来。”
关远检查了一下煤气还有各处的电源开关,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事,真的就怕最后乐极生悲,搞的空欢喜一场不说,人还容易崩溃。
电线有些老化,有钱了得换换,不过现在还没有问题,带上房间门,以防万一还是打开电闸箱把其它房间的电全部断了,走到大门后,手刚摸在门把上,掌心突然传来刺痛感。
“嘶。”关远松手,昏黄的灯下他看到自己手掌中有个血点。
“怎么昨天没事啊。”关远用手机的灯光照去,门把是铁质的,表面早被摩擦的光可鉴人,上面没有凸点,更没有尖刺。
门把上残留的血迹在沿着纹路滑动,关远一直盯着,红色的血液缓缓平移,直到钻进门缝消失不见。
“看着像是被吸收了一样。”关远收起手机,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住门把,这次没有了刺痛感,他也就没太在意,打开门走了出去。
把买好的菜放进冰箱,拿着刚打印好的传单,一份是给公寓招租的,一份还是给自己招委托的。
在外面吹过风后,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关远明白,拥有一栋公寓就好比是有一座金山,虽然这座金山的产量貌似不太高,可远比在外面瞎混要强,现在他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尽快招满租户给自己创收,而这过程中,他还是需要赚点外快。
“这条街也没什么人。”关远坐在沙发上嘀咕,他在选择一会儿该去哪里贴传单。
人越多的地方自然是越有效果,不过也越容易被罚款,人少了效果又不好,像是杨柳河那地方,几天过去还没人给他打电话,选来选去,关远还是瞄准了老城区其中的几条较热闹的街道,那里人口流动大,里面的人基本都是外来人口,最主要的是那里贴小广告的多,也没见人去管过,不用怕罚款。
出了公寓,等回来时天色已黑。
躺在沙发上,打开大屁股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各种广告,关远拿起遥控器想要换个频道,可现在能看的只有这一个本地频道,其它全是雪花。
“接下来为大家报道金水公园藏尸案。”
主持人的声音带点轻微的本地口音,关远还想吐槽句不专业,可听到金水公园藏尸几个字后,他一下坐直了身体。
新闻没有视频资料,只有几张图片配上文字再加上主持人在旁读稿,非常的枯燥,可关远听得很仔细,这毕竟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而且新闻还挖掘出了背后的故事。
李某就是那具骷髅了,而王某是袭击自己的罪犯,按照主持人所说的,两人此前从未打过交道,李某无亲无故靠收废品为生,一日,在公园值夜班的保安王某叫住李某想将自己捡到的一堆空饮料瓶卖给他,可就是因为几块钱没有谈拢,双方爆发了口头冲突,王某更是趁李某转身的空档从背后敲打他头部,致李某当场死亡,当晚就将尸体埋在了公园内,直到公园近年即将翻新重建,听到消息的王某才在雨夜跑回公园想将尸体运走。
新闻最后还提到了报案的热心群众,以及一名身手不凡成功阻止罪犯逃跑的女士,甚至还称呼她为‘女侠’。
“我靠,连采访都没有,也太敷衍了吧。”关远还想上上电视,给老爸老妈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在城里还是混出点东西了的。
新闻结束,又开始播放无休无止的广告,关远起身随便做了点吃的,玩着手机直到犯困睡着。
凌晨,迷迷糊糊醒来,关远摸黑朝卫生间走去,哗啦啦放水声后,正想要回床上继续睡觉。
转过头,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镜子?”关远伸手摸向电灯开关,灯光一闪房外传来啪的一声,屋内依然漆黑:“跳闸了?”
回到卧室拿过手机,借着手机光亮看向那面镜子。
镜中映照出自己的模样,除了表情有些诧异,其它都还正常,但是自己却在慢慢变得扭曲,眼睛越来越红,鼻子下有一道鲜红的液体流出,接着是嘴角,扭过头去,耳朵也开始渗血,终于,眼睛也被红色完全覆盖没了眼球,两道血泪滚下。
白色的灯光下,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关远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液体流出来,可再看向镜子时,镜子就犹如一张薄纸一样,红色液体从中渗出,在平滑的镜面上滚下。
“这是什么情况?”
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树影摇曳,雨滴打在窗户上,一股寒意沿着脊背升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