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我们李家的秋姑、六婆、七大爷、四叔公,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来到我们家。李忠良作为会议主持人,第一个开口发言。
“今天惊动各位长辈来,是为了商量清彦和博远两孩子的终身大事,现在这两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了,我们这些个叔伯姑婶的,那现在可就是他们的亲爹妈呀。秋姐,这忠全兄弟那搁以前可是我们这辈兄弟姊妹里发家致富最早的一个,我们当年哪个本家兄弟不是以他马首是瞻,到了清彦博远这,那他俩也是没好的机遇嘛,博远在美国捣腾了这么多年,也没攒个百把几十万的钱回来,这忠全后来出事不也没给他俩留什么钱嘛,现在就这祖上的老房子,几亩山林田土的,我们这在座的几位长辈,这不管是他们的婚姻大事,还是拆迁征地,我们还是要想方设法给他们运作运作,是吧?秋姐。”
我这个人爱憎分明,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李忠良讲话就全身不舒服,唯利是图,损人利己,捧高踩低,冷嘲热讽,彰显自己,贬低别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现在已经把我们家甩的老远,总之讲任何事情都要用这件事作铺垫。
“嗯,今天村上有人给我讲了清彦丫头和博远的事,这滚都滚一床了,哪是我们这些捌大弯的长辈作主的哦。这张博远娶李清彦,我们自家人当然知道是男婚女嫁,横坚是我们李家办喜事,可外人只会认为是李家招婿,张博远倒插门。张博远,也别怪秋姑说得直,你前阵子才带回了一个大肚子,这外面那个肚子还没卸货,一听说征地拆迁你跟着又要娶你自家妹子,你和李忠良合计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你们也不能为了多那几个钱,就把你清彦妹子给娶了,这同村没出嫁的姑娘多了去,你干嘛非得祸害自家人喔。对了,我不知道你许了李忠良什么好处,居然还让我给他做伪证,说你俩的婚事是你爸定下的,你秋姑我还被你们合计就成遗嘱见证人了。”
秋姑是李忠良的堂姐,她家那房的血脉也只她一个女子,所以她的丈夫王大贵是同村男子倒插门,但她这门子事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以秋姑一家现在的威望和门路,征地拆迁她家根本不用动任何歪脑筋,也能获得丰厚的赔偿。再者,秋姑一直凭着自己的名声和财力,从事一些民间放贷的路数,她根本不缺钱,征不征收她还真是我们村唯一一个不放心上的,但今天她怎么就咬着哥哥和李忠良不放呢,我细想了下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王晓芝,因为王晓芝是秋姑父王大贵的嫡亲侄女。
这么看来,王晓芝对哥哥是不惜八方动员,势在必得。
“唉唉唉,秋姐,你这么说就把你弟我讲得没脸没皮啦,我这不是看着忠全家家道中落,这俩孩子也是翻身的机会没来,想着帮衬着他们一把,我能有什阴谋阳谋的。我就一没念几句书的农把子,哪有什么鬼心思。再说再说……呃……清彦,你说,叔说什么,你姑都呛我,你自己说,昨天叔问你是你说自己想嫁你哥的。”我什么时候跟李忠良说过我想嫁我哥的呀,这李忠良在我家装窃听器了吗。
“秋姑,哥哥和程曦姐已经分手了,哥哥现在爱的是我,我也爱哥哥,我们今天都扯证了。”说完我连忙找包包准备拿结婚证出来给大家看。
“哎呦,还爱爱爱的,这这么多人,你一姑娘家,说出来也不害臊。”说话的是六婆。
“现在这年轻人呀,还真看得开,上家才分手,下家就扯证了。这上家那肚里的球怎么办,我丑话说前头,你张博远娶清彦我没多话,但是你那外头女人生的崽可不能搞到我们这来上户。”八十老几的四叔公发话了,这四叔公就是越老越精,最注重血脉,老封建,老思想,生怕村里上的新户会多分掉他家一杯羹。
“好了,好了,这都明白了,第一,这清彦和博远是自由恋爱,不是忠全兄弟搞的包办婚姻,也不是我李忠良的阴谋阳谋;第二,博远跟外头的也断了,这我们老李家算女儿也好,算媳妇也罢,左右就只认清彦一个;第三,至于我老爹说的那外头肚子里那个,认不认,这还得看清彦的,搞不好你们想认,那上海那边还不肯呢,是吧?博远,博远,你怎么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啊?”李忠良总结陈词,又把话题抛给一直默不作声的哥哥。
“四叔公,我和清彦这几年还没打算生自己的孩子,程曦的孩子不到一个多月就要出世了,如果刚好赶上征收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想请各位叔伯婶姑们帮忙,让那孩子在我们这上户。”我知道哥哥有自己的考量,不让那孩子的恶少爸爸找到,就只能上户在我们这。我和哥哥都是能力有限的普通人,能帮程曦的也只有这么多。
“我同意,我同意哥说的。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哥的孩子,也算我爸的孙子嘛。”我立马表明立场,四叔公气得把他的捌杖在地上敲得噔噔响。
“我家清彦那心大得呀真是男人都比不上”,秋姑冷嘲热讽着:“李忠良,反正这忠全这一房的事今后就由你来操持,只是我明白人不讲糊涂话,这征收后,征收款分配的事你跟这两小的讲过没有,那该还我李秋芳的,本息那可一分钱都少不了。我李秋芳也不找小辈,你既然拿了他们家的话语权,那到时候我就只拿着忠全的遗言副本和借条找你呐。”
我和哥哥都一脸懵逼,这又是什么节奏,秋姑这话里面的信息量可还不是一般的大,意思是说我爸生前欠的钱,如果这次征收了,征收款得先用来还帐,利息都不能少,而且我父亲对此还有特别交代,竟然还立了遗嘱。
“这欠债还钱,父债子偿,都是天经地义,自古留传的真理。我们这些亲戚手里哪个不是拽着你家几十万百把万借条的,我李秋芳最多100万本金,你李忠良也不少吧,不然你有这么好心来为他们家张罗东张罗西的。”秋姑喝了一口水,咳咳两声,顺便缓解了一下现场尴尬的气氛,继续说道:“清彦,姑姑叔叔也都是看在亲戚一场,也一直遵守着和你爸的约定,知道你们兄妹也不容易,从来没有跟你们提过半点,但你们现在把这个家给李忠良当了,那秋姑我该说的还是得说,秋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到时候你们的钱被别人啃得剩一盆渣了,还没把秋姑这个大头走喽,那100万的利息可都不是开玩笑的。”
“唉,李秋芳,你什么意思啊,你阴阳怪气的指谁啊?我李忠良要有你李秋芳一半算计,我还天天被你李秋芳骑头上,”说着说着李忠良和李秋芳就吵了起来,农村人就是这样子的,两三句不对付就要吵大架,管你是什么嫡亲兄弟姐妹,看着他们在那里拍桌子打椅,争的耳红面赤,我们两个当事人,却只能在一边冷眼旁观这人世间的丑态百出。
哥哥下午还说李忠良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商讨,就是要给我和哥哥筹划婚礼,其实在我们农村就是酒席啦。我当时还说没必要搞什么排场,因为我们也没什么钱,也收不到多少份子钱。按照目前李忠良和李秋芳吵架的这个形式,我想这个酒席的议程应该是取消了。
李氏家族大部队,什么时候吵完的,什么时候走的,我和哥哥都没有再关心了。哥哥觉得很累,想睡觉了,其实我知道这是哥哥的病理现象,他的身体容易比别人感觉累。
送走了那一大波人后,我把一楼的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上楼去伺候哥哥洗漱睡觉。明明知道哥哥不会与我发生些什么,但是我还是很期待和哥哥睡在一张床上,我感觉的到哥哥也是这样子想的,等我从浴室里面走出来,就看到哥哥已经在我的床上睡着了。
我坐在床边深情的看着哥哥,卧室柔和的灯光轻柔流泻在他清隽的侧脸上,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英剑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一个人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这样的美男子以前是我李清彦的哥哥,现在是我李清彦的丈夫,想想睡着了都会笑醒。
“看够了吗?”哥哥仍然闭着眼,突然来了一句,吓我一跳,小心儿扑通扑通的跳着,那种偷窥被抓包的紧张感觉,让我现在无地自容。“看够了就赶快上床来睡觉,愣在那里是想一直看一直看,看到天亮吗?”唉呀,好羞涩呀!好羞涩!
哥哥给我掀开一角被子,我立马钻了进去,把头深深的埋进哥哥的怀里,哥哥紧紧的抱着我,我虽然不敢抬头,也不敢睁开眼睛,不敢面对哥哥,但是我知道他的脸上现在一定流露着开心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