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吗?
她李长愫又何时能解脱呢?
遥遥无期。
今日尚有这些人,明日的景廷轩就是一座废弃的冷宫了,许或时日一长,谁还能记得这景廷轩中的人?
有些记忆,再怎么难忘,也总会被时间冲淡,像河堤的棱石,被滔滔水浪磨平了棱角,变得圆滑。
长太息呵!也仅仅是太息罢,徒有双手,却是无能为力。
李长愫遣散宫女,独自一人漫步在景廷轩中。景廷轩中的素亭是她与景观最喜的地方,三面环水,水颜青绿,芙蓉婷婷,锦鳞唆唆。亭面素白无饰,仅一桌二凳,当真素亭。
那时的春暑萧寒,一盘棋,一杯茶,一首曲,心沉神静,亦有欢声笑语,奈何,奈何,人去楼空,日垂月落。
长愫慢踱,眼神弥漫,似见景观,少女烂漫,一如初见模样。
“观儿…”长愫轻唤出声,伸手想抓那抹幻影。
幻影中,少女扭头,笑容洋洋。
“姐姐,你看你,又迟了,这茶水都要凉了!”
长愫涌泪满面,嘶声颤抖,“姐姐来了…姐姐来了…”
后宫的女人们各自为敌,勾心斗角,一心只想上位,获天命,得富贵。难想,在这是非之地也有金兰之义。
“你说我像你的亲姐姐。”
“你说你信我,也愿意护我。”
李长愫哽咽,“傻丫头,我是皇后呀,哪用得着你来护?”
真情总会换来真情,一心抵一心,在这乱世,尤为可贵,可……
再好,终是旧忆。
再念,终是昨天。
阳生阁。
景观蓬头垢面,被侍卫带出。郑毅立于门口,双手背后,看见景观,眸色暗沉。
“李公公,带她沐浴更衣。”
“喏。”
帝王之命难违,李公公却也明白,自古囚犯哪有衣容光鲜问斩,但这景观曾是皇上心悦之人,自然不会任其以如此污面入黄泉。
阳生阁阴冷,易侵皮肉,渗入骨。景观于此长达五年之久,身上伤口难以愈合,虽奉帝王之命,常有御医探望,却是达表不及根。
体寒虚弱,摇摇欲坠。
侍卫解开景观脚上的铁链,由李公公带走梳扮。
行过郑毅,背对他,景观停下,温婉一笑,口吐珠莲。
“毅哥哥,黄泉路上,可否再讨上一杯桃花酿?”
郑毅感有霹雳,将心劈成两半。
疼。
双手不自觉的握紧,默默无言,后轻颤道:“准。”
景观闻言轻笑,遂与李公公离去。
这一世,我们之间恩怨难了,下一世……下一世我为君王你为妃。
郑毅原地不动,眼神呆滞,身体轻颤,继而狠厉,久久,又恢复平静,勾唇邪邪一笑。
自古帝王多无情,却也终究难过美人关,可这种麻烦的情,他郑毅不需要。
郑毅摔袖,望也不望一眼景观离去的方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