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风拗不过武公公的盛情邀约,只得整理好衣衫随他进了内室。身着华服的齐国宫女们正各司其职伺候着公主,她们忙忙碌碌,扑腾出满室芬香。公主的床榻前挂着一个翠玉珠帘,那帘子晶莹发亮,有宫女经过,便发出清脆似龙吟的声响。在那珠帘的后面,还挂着三织造最为精工细作的绸缎,上面精绘精绣素雅兰花,看上去是为了美观好看,其实也是为了隔绝外人的视线,为的是不让公主芳容被不相干的人瞧见。
韩长风也知男女有别的道理,也只得站在帘子外面,向齐国公主请安。齐国公主还未开言,武公公已经搀扶起韩长风:“驸马爷,不必多礼。”
一声“驸马爷”叫的韩长风红了脸,他不自觉地咳了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公主,驸马爷已经来了。咱家就先下去了。”武公公很利落地说话,又指了指门外,屋里的宫女便都识趣地挨个就走掉了。最后,武公公也掩门走开了。
“韩公子,你且坐一坐吧。”公主的声音温柔地响起,那是一种像水一样缓缓流动的声音,有一瞬间,韩长风有些好奇公主的模样。这样的声音,该是搭配着怎样的面容?
韩长风在椅子上坐下,那椅子正对着公主的床榻,似乎是有人故意摆好了位置。韩长风静静地坐着,公主也是一言不发。韩长风知晓那帘子背后必定是一双仔细打量自己的眼睛,他只得努力地保持自己的姿态足够端正,至少不能给韩家丢脸。
公主确实是在打量韩长风,而且是以深情动容的眼神注视着他。武公公昨日来回她,说起韩长风是怎样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她还以为武公公是在奉承他,如今一看,武公公说的果真没错。
越是动情,就越是矜持。越是矜持,就越是要安静。公主和韩长风同处一室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但二人之间话语寥寥。
最后,公主说了句:“我累了。韩公子先回去吧。”
韩长风得令离开,心头却更是焦虑与内疚。他担心公主因为韩雪桢的愚鲁之举伤了元气,也免不得要愁苦一番。韩长风回到府邸,将驿馆之事说与韩大人听,韩大人算是暂时性地将心收回肚子里了。只要公主没有大碍,此事也不至于走到绝境之中。
此时的冷千凝和孙曦兆还在路上,二人行至半夜,却发现方圆十里并无驿站。二人寻寻觅觅找到一个破败的寺庙来歇脚。幸好那寺庙的佛堂还能遮风避雨,冷千凝和孙曦兆将马栓在门口,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那佛堂。一进佛堂,冷千凝便听到周边叽叽咋咋的声响,似人声,又似兽语。冷千凝知晓此地必有古怪。
“你当真听得懂兽语?”冷千凝转头问孙曦兆。
孙曦兆摇头。
“那,你听得懂鬼怪的言语吗?”冷千凝恶作剧般地盯着孙曦兆。
“听不懂。”
“我可以。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此地有鬼。”冷千凝注意到这个佛堂阴风环绕,潜伏此处的鬼怪,必定法力惊人,不然也不能将佛堂当做自己的大本营。要知道那些法力浅显的鬼怪,遇到佛堂都是要绕道而行的。
“哦。”孙曦兆完全处变不惊。
“你不害怕?”
“怕也没用。”孙曦兆一扬手,将冷千凝拦在身后,他大踏步地向着佛堂的深处走去。
“回来。你快回来。”冷千凝大叫。但孙曦兆反而坦然无比,如入无人之境。
很诡异的,冷千凝听到耳边的声响渐渐地消失了,像是被一股无名力量给吞噬了。所有的躁动都不见了,一切都归于寂静。冷千凝有些震惊。
“你,你也是修仙之人?”冷千凝第一次对孙曦兆的身份产生浓重的兴趣。
“我啊。不是。我就是一个书生。呵呵。”孙曦兆还在笑哈哈地说话,像是并未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巨大的能量。
“书生?书生怎么会让那么强大的鬼怪闻风丧胆?”冷千凝心里存疑。
“可能是因为我心地良善?毕竟鬼怪也不会随意为难好人。快休息吧。”说话之间,孙曦兆已经给冷千凝收拾出了一个安身之地,冷千凝犹豫片刻,还是就地躺下了。
孙曦兆在冷千凝的对面合衣躺下,佛堂里一片寂静,只剩门外雨声淋漓,点点滴滴落在地上。冷千凝枕着自己的包裹,心里想着冷千烁、冷千熠,以及夜玄墨。
城楼血战之后,冷千烁给夜玄墨把脉诊治,他发现夜玄墨的脉象极乱,横七竖八,像是有两股力量交杂其中,不相上下,导致他整个人精神错乱。冷千烁到底也是见多识广,很快,他就意识到夜玄墨已经被操控,不管操控他的是谁,对方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否则夜玄墨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冷千烁的发现,他也悄悄地将这消息告诉了冷千凝。只是冷千凝依旧要逃走,毕竟现在的夜玄墨还是被操控的,他嗜血成性,冷千凝若是留在皇都,当真会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这一次,冷千凝一方面要找到如烟以及她背后组织的线索,另一方面,她也期望能够找到无道道人,这样她才能够知晓更多的关于夜玄墨的营救方案。
冷千凝在暗夜里叹息连连,孙曦兆问她:“怎么,有心事?”
“没有。”
“你在叹息哦。有心事可以和我说,我一定能够帮你解决的。”
“算了吧。不劳烦你这个好人了。”冷千凝的心底那么多愁绪,怎好说给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咱们好歹也是一起淋过雨吃过肉的,算是朋友了,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出来吧。”孙曦兆像是格外好奇一样,好奇的让冷千凝怀疑他是不是另有居心。
“算了吧。与你无关的事,你啊,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