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之觉得好笑,她没想到自己竟和白无常讨论起下辈子想做什么了。
这辈子还没过去呢,她还是抓紧时间给这辈子画个圆满的句号吧。
“玉公子,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
“明日可否带我出一下地府?我有些事需要去人间一趟。”
“去人间做什么?”
“有点私事。”
“什么私事?”
“后天我不是要面见阎王爷了嘛,我这到底能怎么着还不一定呢,所以想最后去人间走一趟。”
“走一趟做什么?”
“有点私事。”
“什么私事?”
“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
“去见付见书?”
白无常直直的盯着珍之,似乎在等她继续说。
珍之踌躇道:“我答应了帮他……”
“……”
珍之看到白无常的脸色不太好,连忙说道:“就这一次。”
“不是告诉过你,莫去管别人的闲事。”
……
“这不是闲事……”
“这不是闲事是什么。”
“是重要的事,是答应别人必须要做的事。”
“你应知晓阴卷内容属冥界机密,非地府人员,不可随意泄露。”
珍之低下头:“我……我知道。”
“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能在这件事上有这么深的执念,知道结局能怎么样?不知道结局又能怎么样?结果都不会改变。”
“这是我们的执念,你未曾经历过,自然不懂。”
“我虽不懂,却也知晓,你若把真相告之于他,他也不一定会感激你。”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他感激。”
“可于他而言,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
“我不懂你的意思。”珍之回答。
白无常:“适才你在往生殿找什么?”
珍之:“没找什么。”
……
“就算找什么,此事也与你无关。”珍之反驳道。
说完之后珍之就有些后悔,她偷偷瞄了一眼白无常,看见他脸色不太好,更是心虚。
“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可怜他。”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珍之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加紧张,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别生气!”
白无常冷声答道:“生气?张小姐说笑了,我可没资格生气。”
珍之心想,完了!完了!看来白无常真生气了,他从未唤过珍之的名字,也从未用任何称谓喊过她。
珍之轻轻唤了声玉公子。
白无常冷言道:“你适才不是说要回去?还在这里做甚?”
珍之小声嘟囔道:“并无要紧的事!”
“哦?不去帮付见书了?”
珍之心中虽嘟囔白无常小气,嘴上还是说道:“不急于这一时。”
白无常本来表情稍有缓和,听到珍之最后一句,脸又瞬间黑了几个度,说了句不打扰你了,转身疾步往外走去。
“这点小事你至于吗?”珍之无奈的喊道。
白无常像是没听到似的,大刀阔斧的继续走。
“你闹什么情绪?”
白无常走过了前院。
“你吃醋了?”
白无常脚步依然未曾停下,他背对着珍之,珍之猜不出他的心思。
“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你是吃醋了!”珍之继续喊道。
白无常走到了大门口。
后天她就要面见阎王了,是走是留?是生是死?一朝定乾坤。
所以她索性大胆一次。
“黑无常说你喜欢我。”
白无常终于停下了脚步,但他仍未回头。
珍之窘迫的又喊道:“麻烦您以后不要再说让我误会的话,也不要再做让我误会的事了。”
白无常依旧没有回头,他缓缓迈出步子往前走,似乎没有一丝迟疑。
珍之怔怔的看着白无常离开的方向,嗤笑自己愚蠢。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意思不明显吗?他是没听出来?还是对她没那意思?什么叫黑无常说他喜欢她!
珍之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自己刚刚说的话。
啊!丢死人了!珍之忍不住地哀叹。
“都怪白无常!没事出去走什么走?搞得我春心荡漾!还好,后日就要走了,要是走不了怎么办呢?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唉呀~烦呐~”
气的珍之又是一阵儿抓耳挠腮。
“你可以试着去找孟婆要碗孟婆汤,不过以你俩现在的关系估计难。”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惊得珍之一哆嗦。
她瞬间就听出是白无常,顿时又气又羞又恼又怒。
白无常没等到珍之回头,于是主动走到珍之面前。
眼睛幽幽泛着光开口道:“我刚刚在门外认真想了好久,我想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吃醋了。”
听他这么坦诚,又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珍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承认自己是吃醋了,是不是就说明他喜欢她!
我后面还说了句黑无常说你喜欢我呢!珍之心里默默补充道。
珍之:“你……”
白无常:“所以,别再见他了!”
珍之:“我……”
“好吗?”白无常继续问道。
“你……不像你了!”
“怎么不像?”
白无常声音低沉又似带了股软糯说道:“阿珍,你还没回答我。”
“你……你别这样喊我~”
“怎么?你不喜。”
“也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珍之羞涩的说。
“阿珍。”
珍之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脸却都快埋到胸口处了。
“别再理他了。”
白无常美男计都使出来了,珍之差点就要招架不住点头答应,但还是保留住最后的清醒,开口道:“我想帮他,就这一次。”
……
“好不好?”
……
“真的就这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珍之承诺。
“若被其他地府官差知晓,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不会的。”
……
“玉公子?”
白无常看她这个样子冲自己撒娇,终是不忍心拒绝她:“就一次!”
听到白无常答应了自己,珍之欣喜若狂,连连点头承诺:“嗯,就这一次!”
白无常无奈的摇摇头,终是拗不过她。
白无常:“你打算怎么和他说?”
提到这个珍之就发愁,她刚刚就从白无常的话里面听出来,他应是一早就知道付见书的身世和付仁义的结局。
珍之一直忍不住叹气,反问白无常:我该怎么说才不至于伤害他?
其实这件事对于白无常而言并不算什么,若按他的想法自是实话实说最是简单。
但他知道珍之不会这么做,既然不能说实话,就要编假话,所以他也有些犯难。
他当初为了对付付见书,引出阎王爷,确实查了他的阴卷,而且也撒了慌。
付见书两岁左右时被人贩子拐卖,到了付仁义手中。
其实付仁义不仅仅是做庙会生意的,他还有另外一个隐藏的身份——人牙子。
一直以来他拿庙会生意当幌子,就是为了方便拐卖儿童。
这么多年来,他把哄骗过去的幼儿分成两类,男童还好,最多卖与不会生养的人家,女童则不同,在这个年代,女娃是最不值钱的,相貌出众的卖到妓院,相貌一般的买到穷苦人家做童养媳。
他原本还有一个“老婆”,也是他拐来的。
她有过一次身孕,逃跑时孩子被付仁义失手打掉了,从那以后她再没怀上过,她想孩子想得魔怔,不久就得了疯病。
自她得疯病以后付仁义也不再管她,直到有次她跑出去,再没回去,许是死在了外面。
付见书就是付仁义老婆死后的一两年里拐卖来的,他当时看着付见书皮相不错,又生的乖巧伶俐,便把他留了下来当亲儿子养。
付见书年龄稍大些,付仁义看出他在读书方面很有天分,就有意培养他。
谁知还没等到付见书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他就命丧黄泉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许是付仁义作恶多端,付见书死后没几年,他也跟着走了。
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恶人被判入畜牲道都是便宜他了。
当初他骗付见书,虽是为了套他的话,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觉得他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