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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晁通终于开口了:“禀国王,那些具有法力的松耳石辫子都在一个罗刹鬼身上,这个阿赛罗刹隐居在木雅国。”

“木雅?肯定是一个遥远的国家。”

丹玛说:“木雅不是遥远的国家,就在岭国跟伽国之间,是我们东方的老邻居。”

格萨尔很吃惊:“为什么从没人向我提起过这个国?!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国家?”

首席大臣打起精神:“是我不让他们向国王报告。只有我这个首席大臣才能对国王封锁消息。”

格萨尔愤怒了:“居然有国王不知道的消息?这就是说,一个国王没有完全地掌握这个国家!以前,我不知道打开了那么多敌国的宝库,却还有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现在,我又知道自己居然不知道就在家门口还有一个叫做木雅的国!”

“一个很大的国!”晁通趁机煽风点火,“如果我做首席大臣,早早地就向国王报告了。”

国王着人展开羊皮卷,地图上也没有这个叫做木雅的国。

首席大臣跪地而前,指出岭国和伽国间一片隐约模糊的地带,说,那就是木雅国的所在。格萨尔无数次看过那张地图,每一次战争胜利,都让人用利刃刮去原来的边界,重新用墨线勾画出岭国扩张了的边界。格萨尔用指头叩击岭国和伽国间自北向南蜿蜒而下的墨线时,把戒指上的红色珊瑚都粉碎了,但他尽量压抑着愤怒:“这又是怎么回事?”

首席大臣说:“那是一条大河,北方一段是岭伽之间的真实边界,南方一段……国王已经知道了,老臣有罪,施障眼法,用已流入木雅的河流代替了边界。”

格萨尔真的就看见图上那一块特别模糊不清的地方,一片迷雾从其间升起,在他眼前弥漫开来:“你说说,还有多少故意不让我看清楚的东西?”

晁通大叫:“国王英明!他们隐瞒这个国,就是为了里应外合,篡夺王权!”

“那你不报告,却又为何?”

破碎的戒指弄伤了国王的手指,鲜血在图上,在木雅国所在的那个位置慢慢洇开:“我要用铁骑荡平这个藏在眼皮底下的国!”

“国王真有此愿,我晁通愿为先锋!”

首席大臣叫道:“国王千万不可轻兴刀兵,岭国与木雅有盟誓在先,永远互为友邻,不相侵犯!”

“难道你要我相信晁通的话,你们跟木雅竟私订同盟?!”

“我王有所不知,听老臣细说原委,国王再作决定不迟!”

原来,还是岭国初兴的时候,格萨尔征讨魔国后,久不归国,霍尔国大兵压境,这时,东方的木雅也陈精兵于边境,准备大举侵犯。这木雅国由两兄弟共同掌权。法王玉泽顿巴,世俗王玉昂顿巴。两个国王,法王心坚如黑铁,俗王心温软似白玉。平常都是法王说一不二,只有当他闭关修行时,王权才暂由玉昂顿巴执掌。霍岭大战初起时,法王玉泽顿巴就对弟弟说:如果此时不与霍尔同时起兵灭此岭国,将来必成大患,成枕边之虎,令我寝食难安!如今岭国年轻的国王沉溺于酒色之中,乐而忘归,岭国虽有三十英雄,怎奈何群龙无首,正好和霍尔合兵一处,灭了此国!俗王心里并不愿意轻启战端,他说:都传说那格萨尔是天神下界,拯救众生危难,不要灭了此良善之国,再起一个虎狼之国。但最后,还是依了法王之意,陈大军于边境,兵锋西向,伺机就要发起进攻。

首席大臣叩首道:“那时,我王久久滞留魔国不归,内部晁通与敌国暗通款曲,图谋乘势作乱,嘉察协噶在北方边境拒敌,我只好带几个亲随前往东方边境与木雅谈判。幸有那俗王玉昂顿巴生性良善,知道我王是天神下界,造福众生,才努力说服法王兄长,与我岭国订下盟誓,两相安好,世世代代不相侵扰。”

国王听了,不禁暗生惭愧,心中仍然怒气未消:“那我回驾之后,为何不如实禀报!”

“因那法王常在山中修些妖术,国中也多有妖异之人,大王领命下界,斩妖除魔,知道近邻之国竟有国王如此行事,断然不肯相容,只好隐匿至今,我王明察!”

一席话,说得国王疑虑全消,只是叹道:“从不曾想到,人间的世故人情,竟如此曲折幽深,纵有通天神力,也不能决断是非。”回到后宫,国王深深自责,叹息不已。梅萨见状,想当年国王久居魔国,任白帐王掳去爱妃,嘉察协噶因此捐躯疆场,如今又听闻首席大臣为保国境平安,还背着国王与木雅国订下如此盟誓,因此受到国王怪罪,心中更是愧怍难当。她也不陪侍国王,独自哭泣一夜,当启明星升起时,心下已经打定主意,要独自一人亲赴木雅,取回法物,助国王去伽国降伏妖孽。主意已定,便觉心中宽慰,当下起来准备行装。

这个夜晚,珠牡也未陪侍国王,她想那去伽国路途迢迢,山高水长,更怕国王迷于伽国美艳王后的妖术,一去不返,心里更是妒火难当,披衣起来,在中庭的淡薄月光中左右徘徊。正好看到梅萨穿了夜行衣潜行出宫,便叫她止步:“敢问梅萨妹妹是要去往何方?”

梅萨便垂下泪来:“要去往木雅,取回法物,赎我罪孽。”

珠牡便冷笑:“当年你在魔国迷住国王,如今是不是知道国王要去征伐木雅,你便预先前去等候,到时候又好重施故技,魅惑国王。”

梅萨在珠牡面前跪下:“当年任性邀宠,不想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我无数次向菩萨悔过。此次前往魔国,正要独自取回法物,赎我前番的罪孽!求姐姐放行!此行若能回来,我就削发为尼,远离尘世,不再在国王跟前争宠献媚。如不能平安归国,也是该当的报应,请转达国王以岭国国运为重,不必为贱妾分心挂念!”说罢,振起夜行衣,就要像仙鹤展翅一般飞去。

一番话情真意切,涟涟泪水熄灭了珠牡心中的妒火,拉住梅萨不让离去,心里已经释然,嘴巴却不饶人:“且慢,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如果取法物是真,我也有些小小的神通,如果是在那里等待国王,也没有你独享的道理!”说完,便修书一封,悄悄放在国王枕边,告知国王,如果十日内不见两妃回返,再来发兵相救。然后,两妃把夜行衣的披风化作翅膀,趁着曙色往木雅国飞去了。

当太阳升起,面前出现一座高山,梅萨告诉珠牡,过了这山,就是木雅了。却见格萨尔长身而立,背后的太阳放射出万道金光,空中响起洪亮的声音:“两爱妃如此行色匆忙,是要去往何方?”

两人赶紧敛翅而下,长跪在国王面前。

格萨尔回复原形,在山顶上扶起两妃:“你们的心意我已知晓,我就成全了你们吧!”

两妃叩头谢恩。

“你俩不该如此莽撞,要去那木雅,还得多做些准备才是。”

三人从高山顶上直飞而下,山下的树林边已经搭起了大帐。除驻守边疆的阿达娜姆之外,岭国十二妃齐聚于此。大家一齐宴饮嬉戏,格萨尔更密授珠牡与梅萨一些神通幻变之法。不几日,首席大臣带着队伍前来相会。晁通进一步交代,要从阿赛罗刹身上取得那些独具法力的松耳石辫,还需要一样特别的东西:一种竹子的根,这种根天然长成人手掌的模样,上面的爪像人手指般长为三节,施以咒语,就能像手指一样开合自如,只有这东西才能把松耳石辫子从罗刹头上拿下。这法物也是经木雅法王加持之物,就在三山碰头两水汇流之处。晁通说:“两妃前往木雅,要是能取回那三节爪,就是无上功德,与那阿赛罗刹斗法,还得我亲自出马。”

这一天,两妃穿上洁白的仙鹤衣,向木雅国振翅飞去。飞到木雅上空时,因那法王玉泽顿巴正在山中修行作法,浓雾蔽天,从上往下,什么都不能看见。珠牡和梅萨用刚刚习得的神通,念动咒语,那翅膀竟变得无比宽广,猛力扇动一阵,便见青天下云开雾散,群山围绕的低旷之地,河流蜿蜒曲折,岸上林边,屋舍俨然。法王在洞中,感到聚集之气四处消散,知有异人入境,但修行正在紧要处,不便中断,便任一角青天洞开,调息入定,饱摄天地精华。掐指一算,知道了异人因何而来,便将那片青天开在了两妃取宝之处。两妃在天上盘旋不多时候,就看到预言中三山碰面两水汇流之处,一片竹林闪耀绿光。两个人沿清风之路徐徐降下,很快,那人手般如意变化的竹爪就在她们手中了。

念过咒语,喊一声:“变!”那竹爪真如人手般自如伸张。

两人再次振翅飞上天空。珠牡笑道:“要是国王亲自来取,不知要过多少关隘,斩多少兵将,有多少日子我们要独处深宫,不得与他相见!”

梅萨却多个心眼,说:“奇怪,这洞开的青天为何只有一个湖面大小,而且随我们的移动而移动,木雅国王法力高强,我们为何如此轻易就取得了他的宝物?”

就在她如此思索的时候,在她们下面,一个青翠树林环绕的湖泊出现了。湖上五色鸟翔集,湖岸上,鲜花的芬芳直上云天。

珠牡提议:“飞得这么久,我有些累了,正该在这湖畔休息一阵。”不等梅萨答话,就已径直降落下去。梅萨也就相随而下。两人采集鲜花编成花环悬挂在身上,又到湖边戏水。高旷的岭国从未有过这样温暖的湖水。眨眼之间,珠牡已经将身上的羽衣脱下,涉入了湖中:“天色还早,我们好好戏耍一阵再回去不迟,梅萨你快下来!”

梅萨刚刚脱下羽衣,双脚还未沾到湖水,湖边一株大树倏忽间变成了一员面色铁青的威猛小将:“哈哈,我家法王英明,叫我在此等候二位,快快束手就擒!”

梅萨赶紧穿上羽衣,待要腾空而去,却见珠牡在水中花容失色,稍一犹豫,被那小将抛出套索拖翻在地,梅萨喝道:“不得造次,我们不是凡间女子,而是仙女下凡,不得无礼!”

那小将一笑:“两位美貌赛过仙女,却是凡间之人,你们从岭国而来,我家法王说了,只要你们服服帖帖随我前去,交出盗走的宝贝,他的宠爱要胜过那格萨尔王!”

梅萨振翅又欲飞走,珠牡却在水中娇声喊道:“梅萨救我!”

稍一犹疑,翅膀还未展开,就被小将推倒在地上。她只好罢了逃跑的念头,再作他想。更可怜那珠牡,下水嬉戏时脱得只剩一件贴身的纱衣,虽然贵为王后,战战兢兢上岸时,浸湿的薄纱贴在身上,等于一寸布头都没穿!不禁花容失色,羞愧难当。倒是那小将憨直,把脸转向一边。珠牡让梅萨快快帮她穿上衣裳。

梅萨一边脱下羽衣,给珠牡穿上,一边垂下泪来:“好姐姐,我来缠住那小将,你带着宝贝快快飞走!”

小将转过身来喝问道:“哪一位是格萨尔的爱妃珠牡?”

梅萨对珠牡使个眼色,径直走到小将跟前,展开盈盈笑意:“我就是美名远扬的珠牡,我随你去拜见木雅王,我的姐姐,就让她回家报个平安吧。”

小将把两人打量一番,一时难下决断。

梅萨便道:“你看她,下水嬉戏将玉体暴露,临事又惊惶不已,哪有一个王后的气度?”

小将真就信了,说:“好吧,只要你乖乖跟我前往,我也不会为难于你。”

不想,珠牡听了梅萨一番奚落,不由炉火再起,压住了惊恐:“向前一步值骏马百匹,后退一步值犏牛百头,百个男子见我眼发直,百个女子见我叹命运不济,我才是格萨尔的爱妻,美名远扬的岭国王后珠牡!”并用一双媚眼望得小将心慌意乱,连忙打开法王给予的人皮口袋。那口袋刚一张开,一阵旋风就将两妃都纳入了袋中。小将这才定下神来,扛起口袋回王城而去。两人在黑暗的袋中挤在一起,再要互相埋怨也无济于事了。当袋口打开,两人从袋中挤出来。梅萨看到珠牡变成了一只麻雀,在珠牡眼中,梅萨也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麻雀,听有人声响起,竟如打雷一般,仰头望去,并排坐于王座上的木雅两位国王竟如高山一般。法王玉泽顿巴得意地对俗王玉昂顿巴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法术,不然两个活人,怎么装得进一个人皮做成的口袋里。”

“时间过了这么久,也许变不回来了。”

听了此言,珠牡明白自己也跟梅萨一样变成了一只丑陋的雀鸟,又急又恼,吱吱乱叫。跟失去美貌相比,她倒不怕失去生命,便振翅起来,要去啄那法王的眼睛,飞到半空,那法王摇摇手中的铜铃,随着铮然之声放出道道金光,将她击落在地上。法王又说声:“变!”

两妃立即变回了人形。

“哪位是珠牡?”

“我!”珠牡不能容忍梅萨再次冒充王后,立即答道。

“给我绑了,钉在柱上!”

俗王想要阻止,但法王先开口了:“听我的没错。”脸上转而露出笑容,“这么说来,剩下的就是梅萨了。”

梅萨扭头不语。

“当年,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你忘记了?我可是念旧之人,所以,不用铜钉钉你。你不记得了,当年你还身为魔国王妃之时,我去魔国与国王切磋功力,还饮过你亲奉的美酒呢,对你就心怀仁慈了。”

梅萨说:“国王既是念旧之人,就不该忘了与岭国的盟誓!”

这句话让法王玉泽顿巴勃然变色:“你不念魔国旧情也罢,倒替岭国声辩,那我倒要与你算算旧账了。当年,是我兄弟仁慈,才没有趁岭国之危举兵相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岭国就当木雅这个国家不曾存在一样,不仅未见一点谢礼,甚至没有从风中传来一声问候。如今岭国强大了,非但不念旧情,还来盗我宝物。我想定是你等盗宝在前,格萨尔举兵在后,恩将仇报,要灭我木雅!”

梅萨说:“骑在毛驴背上挥鞭算什么好骑手,你如果善待王后,我才与你商量说话。”

“好啊,我法术甚多,并不怕她变化逃脱!”说着命人解下珠牡。梅萨见那俗王亲自嘱咐御医为她敷药疗伤,想如果支开那凶恶的法王,这俗王玉昂顿巴心存良善,见机行事,不但能玉成国王大功,更可拯救珠牡性命。于是便展露笑颜,温声软语对法王说:“当年我在魔国,大王对我恩爱有加,我何曾忘怀于他!当时就与大臣秦恩发誓,一定要为大王报仇雪恨,便与阿达娜姆用计将格萨尔迷魂不能归国,不曾想,那霍尔王得了美人便自归国,才有今天。”

法王恨恨地看一眼俗王:“都怪我这兄弟心软,木雅才与绒察查根订下盟约,不然,如今天下哪有什么岭国!”

“大王啊,魔国旧部都由大臣秦恩统领,如果与他取得联系,木雅与魔国旧部联合,定能与岭国一战!只是怕大王没有胜算。”

“我怕?我怕就不敢绑他格萨尔的王后与爱妃,好,就让我兄弟去一趟魔国,与秦恩商量计策。”

“我怕二大王到时心里作难……”

“说得也是,我兄弟一贯把懦弱当良善,罢了,玉昂顿巴你替我陪着梅萨,看紧珠牡,我去魔国面见秦恩,几日之内,带着好消息回来!”当即,就乘一只大鸟飞往北方去了。

玉泽顿巴一走,珠牡和梅萨都对俗王玉昂顿巴施展开魅惑之术,珠牡想的是借机逃走,梅萨一面怜他良善,一面设法要为岭国取得更多的法物。玉昂顿巴只是短暂迷惑于珠牡的美色,却不喜欢她那过分的伶俐,倒是梅萨对他显得情真意切,便叫人好生善待岭国王后,只独自与梅萨一个饮酒说话。酒意上来,在脑袋里轰轰作响。梅萨想,格萨尔已经多次流露归天之意,说不定此次消灭了伽国妖后,就是那个日子了。于是便问玉昂顿巴:“你看我能上天成仙吗?”

玉昂顿巴说:“有人说成仙要像我兄长一样苦修法术,也有人说成仙是靠一个人的福气,我不知道你……”

美人星眸里波光流转,把个玉昂顿巴看得魂不守舍,梅萨却垂下泪来:“妾身既不精通法术,更有罪孽在身,最后的结果还是这副皮囊在人间化灰化烟!”美人语气与表情的痛楚都让玉昂顿巴生出怜爱,将梅萨一双玉手握在自己手中:“我知道,格萨尔最后将回到天国,如果愿意留在木雅,你我凡人可以白头到老!”

一句话更说得梅萨珠泪涟涟:“大王啊,格萨尔神威难当,怎么会让他的妃子成了别人的爱妻!”

“那我待他归天后再来迎你!”

梅萨说:“其实,我和珠牡此行前来,只是要与木雅借些法物,去伽国灭妖后尸体,并不像法王所想是要灭亡木雅!如果你借此法物与我,格萨尔王也许会容我留在木雅,与你终生相伴!”

当夜两个就行了夫妻之事,玉昂顿巴念动咒语,打开一个密窟,取出一串钥匙,交给梅萨,告诉她,这些钥匙能打开归他掌管的一十八个库房。梅萨赶紧将库房打开,细细寻找,终于在一只黑铁箱子里,找到了一段蛇心檀香木。玉昂顿巴告诉她,这段檀香木可以防治瘴气,如要去到伽国,没有这个法物,就无法穿越伽国那些炎热的丛林。这天半夜,见木雅俗王沉沉睡去,梅萨悄然起身,找到看管珠牡的密室,让她重新穿上羽衣,带上三节爪和蛇心檀香木两件法物快回岭国。她让珠牡转告国王,她正用计蒙骗木雅两王,还要留在此地。珠牡见有机会脱身,也顾不上多说,兴奋地振翅飞入了夜空,乘月色往岭国而去。

却说那玉泽顿巴听信了梅萨之言,飞往魔国旧地去见秦恩。两人也是老相识了,所以,当秦恩在城堡中听到空中传来的笑声时,就知道是木雅法王来了。秦恩想,梅萨与珠牡往木雅取法物几天都不见归来,正好向他打探两位王妃的消息,便立即出门相迎。木雅法王急急把梅萨之计告诉秦恩,要他集结魔国旧部,约定时间同时向岭国发动进攻。

秦恩说:“我得见到梅萨的书信。”

玉泽顿巴跌足叹道:“来得匆忙,梅萨未曾写下书信。”

秦恩已经明白梅萨的意思,就是说她和珠牡已经陷身于木雅,要他把这消息转告格萨尔王。于是,便开口道:“那么,大王可带有梅妃的信物?”

玉泽顿巴没有信物。

“我秦恩与梅萨都未曾忘记故王,但没有她的书信与信物,我不辨真伪,不能听命于你。”

那玉泽顿巴只好再回木雅,去取梅萨的信物。如此秦恩便争取到了向格萨尔报信的时间。玉泽顿巴再次取了信物前来,秦恩便痛快答应他,两下里约定三个七天后魔国旧部开到木雅,与木雅精兵合兵一处向岭国发起进攻。

玉泽顿巴从魔国归来,心里高兴,便叫人置酒洗尘,并要梅萨前来相陪。梅萨执酒祝贺,心里却忐忑不安,怕他问起珠牡何在,但这法王禁不住梅萨一盏盏进上的美酒,大醉之后便沉沉睡去了。那边秦恩吩咐下属集合兵马准备出征,自己立即动身前去面见国王。格萨尔听罢,说:“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秦恩说:“我会带魔国军前去,把木雅军带到大王指定的地方,到时候,魔国军用红旗作标志,木雅军用黑旗作标志,到了岭国军埋伏之处,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把木雅军消灭!”

格萨尔对从于身旁的扎拉说:“秦恩如此忠勇有谋,以后有事,你要多多倚重于他。”

扎拉提醒国王:“从魔地去木雅,要经过十八道雪隘险关,徒步的大军难以在他们约定之日到达。”

格萨尔命人取出几根绿色的马尾,嘱咐秦恩,过雪山与冰川时,将这些马尾系于腰上,大军便能借这神马之力顺利通过险关。秦恩领命而去,并在约定的日子里如期到达木雅。玉泽顿巴心中高兴,便命摆下酒宴,款待秦恩和他手下百夫长以上众将。玉昂顿巴见哥哥铁心要入侵岭国,心中十分不安,力劝兄长,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在武功上与格萨尔一决高下。秦恩听了,赶紧说道:“大王啊,闭起眼睛,灾祸照样降临;塞起耳朵,惊雷照样炸响;怕岭国无用,因为格萨尔自己会发动进攻。”

第二天早上,木雅军便与魔国军合兵一处,向岭国进发。十几天后,秦恩就将木雅大军带进了岭军的埋伏圈中。起初,木雅军还拼死抵抗,不料魔国军摇旗呐喊,突然在内部发起了进攻,从中午射出第一群箭矢开始,到黄昏时分,木雅军的黑旗已经倒下大半。格萨尔见黑夜即将降临,便驱马驰入阵中,将正与秦恩混战的木雅法王一把擒离了马背,像抡一只皮袋一样,把空中转了数十圈,然后,才将他掼于地下。木雅法王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瘫软,几次想站起身来,又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他赶紧念动咒语,召他密藏于木雅各地的法器前来助战,但是格萨尔已经用更大的法力在岭国与木雅的边界构成一道巨大的屏障,让他的意念不得穿越。此时,围过来的岭军都齐声呐喊:“杀!杀!杀!”

木雅王叹息一声,悔不该不听王弟劝阻,闭眼挺身,准备引颈就戮。

格萨尔喊:“且慢!我听见这个狂妄之人的叹息里有深重的悔意。玉泽顿巴,有什么话你只管道来。”

“格萨尔王啊,你的法力使我心服,我不请求饶恕我的罪过,只请你念在当初木雅曾经与岭国发誓结盟的分上,不要难为我的百姓。为报答你的恩德,我死之后,所有炼就的法物,都会任你驱使!再有,我那王弟玉昂顿巴心地善良,对岭国也一直怀有忠心,请你不要加害于他。”

格萨尔说:“念你临死之时,发此向善之言,本该将你罚往地狱,罢了,你就且放心,我会将你的灵魂导引到清净佛国,去吧!”话音未落,掌心中发出一道强光,将那玉泽顿巴肉身击倒在地,脱离躯壳的灵魂真的被超度到无忧无虑、无欲无念的净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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