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时间我居然有闲心问老黑:“你说这次是谁要杀我?应该是三叔吧!”
他没吱声,过了一会,尖刀又窜了回来,爬上车,对老黑道:“一会你护着他往镜月湖那边跑,那儿应该没有敌人,我们掩护。”
他说的掩护就是送死!
“不能躲车里等警察来吗?”我问。
他苦笑道:“对方我估摸着都有可能用炸弹,只是那玩意太暴力了,他能把我们全部用枪打死最好,打不死就会用那玩意了,绝对不会等警察过来的,所以呆在车上也不是个事,对方应该有高手,枪法很准,而且有备而来,早走早好。”
他再次窜到车外,老黑从后面拿了个头盔带在了我头上,又拍了拍我胸脯,我说道:“放心,穿了防弹衣。”
他点着头,一脸严肃,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尖刀叫道:“冲。”
老黑就拉着我打开车门跑,没命的往前跑,前后车里都有人朝远处的树林中射击,直到我跑远,他们才跟上,十三个人,回来的就七个,尖刀的手臂还有小腹各中了一枪,由他的一个兄弟搀着。
这儿也不保险,他们顺着血迹都能找到我们,所以兵分两路,一路由尖刀带着两人走,还有一路老黑加另外的两人护着我。
我已经能看到镜月湖中央的那个白色塔了,耳边再次传来枪声,一个人应声倒下,老黑抓着我就窜,另个人则留下来帮我挡着。
前方再次跳出几个人,带着黑头套,手里拿着枪,老黑赤红着双眼:“滚开。”
对方冷笑了下,将枪收了起来,捏着手指往前走,他居然想单挑老黑。
老黑知道避无可避,放下我跟那人斗法,打的很凶残,两个人噼噼啪啪的对轰,最终老黑胜了他,对方再次走出一人,同样的方式,车轮战,老黑坚持到第四个,他的身上已经不成样子了,半跪在地上咳着血,我摇着头阻止那位上前的汉子:“放他走,我任你处置。”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放过老黑。
我被带到了镜月湖边,黑夜的星星照在水里起起伏伏,对方来了个人,一位青年,穿着西服,微弱的月光下,可以模糊的看清他的脸。
我笑了:“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直接杀了我不就得了。”
他也笑了:“没办法,有几个不听话,只能这么处理了。”
“尖刀跟你一伙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叹口气:“我说这些人怎么有失水准呢。真够难为他的,挨了两枪,你有意的吧?”
“给他长个心眼,不是谁都可以出卖的。”
“你想要我帮会?”我问。
他点点头:“隐龙的事你不行,得我来。”
“我的那些兄弟呢,你怎么处置?”
“听话的留着,不听话的让他陪你一起走,路上也不孤单。”
我再次叹气:“算我求你了,那些人放他们回老家吧,给你造不成威胁。”
“好吧,当我还你情,女人你要留哪个?”
“她们是无辜的,我死了你推到隐龙的身上,她们不会对你不利,都放了吧,或者送她们出国,我有交代过她们,我死了她们不会报仇,如果你同意,我把自己这些年刮的钱财都给你。”
他摇着头:“只能留一个,我帮你选了,曼娘吧,她跟你感情最淡,应该不会给你死忠。好了时间到了,在给你个选择,如何死?”
“那我也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杀了我,王王妍会喜欢你?”
“不需要确定,只要你死了就好,我给你过忠告,你不听,这事不怨我,无名哥,你在她就放不下,你走了我才能进入,就像酒桌上我说的,你占着茅坑却不拉屎。”
我知道多说无益,也不想说,一世,挺悲哀,就这么的过完了?
“沉在镜月湖底喂鱼吧……”我说。
他再次笑了下:“我就知道无名哥会选这条,我答应你,希望下辈子我还能叫你一声无名哥。”
上来个汉子将我双手绑上,双脚绑上,然后塞在麻袋里放了几块石头沉在了镜月湖中。
冰凉的水,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意识渐渐模糊。
岸上,年轻男子看着水面五分钟,摇摇头,对旁边的人道:“车子烧了,尸体埋了,现场处理好,老黑,杀了吧。”
聆听他命令的赫然就是墨麒麟的黑鹰,那位我恨的牙痒痒的中年人。
他转身离开,寂静的镜月湖再次归于沉静,死一般的静。
突然从不远处的水草里露出个人头,一个女人的头,头发用一根丝巾扎着,她吸了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她从水底捞上来个人,一个没有心跳的男人,她开始用双手按压他的心脏,她焦急,一次又一次的压,松开,在压,在松开……
地上的人突然吐了口水,身体筋挛着,女人将男人放在自己腿上,用膝盖顶住他的肚子,拍着他的后背。
男人大口大口的吐水,然后不停的咳嗽。
好一会,他转动着自己的眼睛,问:“天堂还是地狱?”
“人间……”女人说。
“你救了我?是了,你一直不曾离开过我,我却从没见到你,小瑾,你真好。”然后将女人抱入怀中。
时间就像静止了,当它再次滴答的往前走的时候,男人回过神,他喊道:“我的回去,我不能让她们为我牺牲。”
叫小瑾的女人拉着她钻进了一辆黑色的车里,然后带着他去了外市。
她对男人道:“鬼影把她们接走了,你的西凤别墅所牵挂的女人,全部离开了H市,我带你去见她们。”
“那你还会不会走?”男儿问。
“不知道。”
“那就别走了。”
“嗯。”
过了一会,男儿再问:“老黑呢?”
“不知道。”
“哎,是我害了他,希望李四能手下留情。你觉得我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吗?我不甘心。”
“如果你不怕你爱的人陪你疯狂,还有机会,再晚就不行了。”
男人苦笑了下:“终究蚍蜉撼树,黄粱梦一场。”
无边的田野上,一个清丽的女人,一位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还有只大黄狗,女孩追逐着蝴蝶,大黄狗给她帮凶,跳起来,用爪子捞着空中飞舞的菜粉蝶。
女孩跑累了,走到那位女人身旁抓着她的袖子问:“妈妈,我为什么姓李,不是跟你姓啊?”
“因为你爸爸姓李……”女人回答。
“哦,那爸爸呢?”女孩再问。
“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他什么时候来见我?”女孩不依不挠。
“当他心里有我的时候就来见我们了。”
“那爸爸是个大坏蛋,老也不来见我们呢!”
“恩,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还是个笨蛋。”
女孩嘻嘻的笑了:“妈妈说爸爸坏话,他听到了会打你屁屁的。”
“他听不到。”女人回答。
“谁说我听不到的!”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来。
女人惊诧的抬头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女孩也歪着头,睁着自己漂亮的眼睛,看着这位不算帅气的青年。
远处的大黄狗放弃捕捉的菜粉蝶,腆着肚子跑来,然后使劲的嗅着这个人,最后欢快的蹭着他的大腿。
此文之二: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畔传来女人的祈祷声,我努力的睁开眼,看着低头给我认真擦拭身体的妇人,沙哑的叫道:“妈。”
妇人抬头看着我,喜极而泣,她扑在我的身上,抱着我,哭笑说:“我的儿,你可算是醒来了,妈妈求了三年菩萨终于显灵了,谢谢佛祖保佑,谢谢佛祖保佑……”
我的头很痛,看着斑驳的墙壁和昏暗的房间,问:“我这是在哪?”
“啊,这是我们老家,你可能都忘了,小时候来过的。”
“我不是在田野上吗,钱芳呢?我女儿呢?大黄狗呢?”
她擦着泪水:“你是睡迷糊了吧,什么女儿啊,你都没结婚呢,你昏睡了整整三年了。”
“三年,三年……”我喃喃自语“我是在做梦,这一定是梦,妈,你掐我一下。”
她抚摸着我的额头:“没事儿子,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咱不急啊!适应适应,我叫你爸去,他要知道你醒了,肯定会高兴坏的。”
妇人焦急的往门外跑,我努力的爬起来,试了很多次,扫倒了桌上的盘盘碗碗。
看着手臂上流的血,一阵刺痛,这是真的,不是梦,我躺了三年,三年!那我的女人,我的儿子,我的女儿,都是假的吗?
我是怎么躺了三年?我为什么躺了三年,三年之中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的岁月里,我总坐在家里的门边,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模糊,又清晰,我父母跟我说了,我确实没有儿子,没有女儿,更没有女人,连所谓的兄弟都没有,一切都是这三年中我想的,这是一个梦,一个真实而又虚妄的梦,我痛恨梦醒!
再后来,封闭的小山村来了位知青,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我看着她,这是梦吗?
“你是紫琪?”我问。
她走到我身边:“不认识我了吗,三年了,原来你躲在这里,我找的很苦,你可记得我们说好的一起组织黑社会?记得你的合同?”
“什么合同?”
她从包里掏出了那份文件,我的卖身契,我苦笑的摇着头:“这是梦,假的。”
她嘟着嘴:“你想赖账?”
“你也是假的……”我说。
她陪着我坐在门框边,给我讲述以前的事,原来我受了重伤,那次跟惠欣被赵瑜铭堵在小楼的大衣柜里的时候,我没能逃掉,被逼着跳了楼,从此昏迷不醒,至于惠欣,谁也没有见到她,听说是死了,又听说还活着。
而罪魁祸首赵瑜铭依旧在H市逍遥,王大小姐读了大学,紫琪的姐姐结了婚,对方是个富二代,斯文人,大胸败走麦城,去了国外,赵你妹成了真正的巨蝎大小姐,小瑾在我昏迷后也消失了。
钱芳呢?她呢?紫琪不知道。
我叹口气,也许她也在老家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都有了归宿,只有我,活在梦幻现实中。
此时的遥远城市,一位盲女艰难的在路上跋涉着,她有魔鬼的身材,她有天使的面庞,上面一朵梅花,只是她的双眼遭到了老天的妒忌。
她看不到世界的纷纷扰扰,但她听的到,她祈求着有一天那位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来。
她轻轻的张嘴,喊道:“小狼,小狼,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了。”
前头带路的一条巨大的狼狗就放慢了速度,在女人的腿上蹭了蹭,女人拍拍它的狗头,笑了。也许想到了那个人跟她狼狗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