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挪步上前，脑中似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时间仿佛就在那一刻停止，白雾终是褪去地一干二净，微风吹拂着二人的衣角，混合着从剑身流落而下血液，钻入地面开出一朵朵灿烂绽放着的血花！
那鲜艳的模样，宛若地狱中的彼岸花，妖媚而不失令人窒息恐惧的味道。
至初只觉浑身从头到尾被人泼了一盆冰冷的凉水，一时间错愕不已。
然而，在短暂的失神后，他猛然揉了揉双眼。
眼底的担忧和恐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惊喜和劫后重生的欣慰。
泛着冷冽银光的剑刃刺穿了那道不可一世的白色身影，龙纹雕刻愈发清晰，混合着流出的血液微微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隐歌那张阴柔的面孔如死灰般再无生机，眸底连一丝神色都不复存在，彻底成了一俱有形无神的幻影。
他那挺拔单薄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起来，首部依旧埋于陆芊芊藻发中，墨发遮掩了他最后的挣扎。
陆芊芊手持长刃贯穿了他的左腔，背对着至初的身影却略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无人知晓，她眼底蕴藏许久的泪珠终于滑落，顺着眼角在脸颊上滑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而伴随着这滴泪水的滑落，她也觉得自己紧绷着的心彻底坠入了冰窖，彻底控制不住心底的悲愤。
怀抱着逐渐透明的白衣身影最后几秒钟，她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撞击一般，喃喃自语道：“我多么希望你不是幻境……”
那些未曾开口的苦衷，那些最后存留的余温，那些许久不见的温柔……
他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喜，向来都是牵引着她的最为致命的利刃。
陆芊芊从未想过，自己的心魔竟会是隐歌。
亦或者，从开始的时候，她就不敢承认自己的心魔一直都是他。
当萧林将她的心魔幻化出时，她真的很希望怀抱着自己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隐歌，就好比扎在自己心尖上的一根刺，就算拔出了也还是会疼。
而她到底还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下手，贪恋着那抹虚幻的温柔无法自拔。
在他怀中的那一刻，险些迷失自我的她无数次同自己说：“再放纵自己几秒，几秒就够了。”
可梦境依旧是假的，她在最后一刻必定是要下定决心来夺舍一切。
对不起……
如果梦境能够重来，她陆芊芊还是会下定决心先下手为强。
烟雾随着幻境的消散逐渐褪去，寒风岭再次恢复初始模样，温度猛然降低。
陆芊芊执起长剑的手终是缓缓落下，整个人如同脱虚般无力而没有生机。
她将剑刃收复于背后的剑鞘之中，缓缓抱臂屈膝蹲于地面，浑身上下依旧是肉见可见的颤抖，仿佛经历了极其痛苦的事情。
仅仅是击杀了他的一个幻影，整个人就险些虚脱，若是他本尊呢？她还会下手吗？
她不知道。
至初知晓她心底承受的压抑，毕竟要杀死一个曾经所爱之人是需要下定多大的决心，哪怕那个人只是梦境中的假影……
他凝望着陆芊芊削瘦而单薄的身影宛若受伤小鹿般无助而硬装坚强，鼻尖微微一酸，将外搭的棕色衣袍褪下披到了她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