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良这边听闻燕国成王已死,可以说是举国同庆了。狄良王更是欣喜,一是敌方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离世,二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替代墨家镇守狄良南境的人——穆协修,还是自己的亲戚,最起码比墨家要值得信任,三是墨家现在孤立无援,要杀之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果然,狄良王动手了,他下诏书命墨黎云即刻返回朔延,不得有误。
墨黎云只以为当下的狄良王是昏庸无能,殊不知狄良王这一切的计划都是为了除掉手握重权的墨家,而墨家却不自知。墨黎云返回朔延后,墨黎云直接被擒拿关入地牢,墨府中的人全部锒铛入狱。而关在牢狱中的墨家人却无一人知道自己到底犯了错。
三日后,狄良王亲自提审墨战墨黎云。
“墨家私蓄暗卫,此时可属实?”
墨黎云倒是供认不讳,“确有此事!”
“意欲何为?”
“自然是帮墨家干一些我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难道也包括刺杀百姓和刺杀本王吗?”
墨黎云冷笑一声,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但这样的态度却激怒了狄良王。
墨战连忙解释道:“王上恕罪,黎云本欲刺伤那燕国成王,误伤百姓实属意外。刺杀王上,实乃无稽之谈,王上莫要听信了奸人的谣言。”
“那在军中拉帮结派,是意欲谋反吗?什么叫调配你的两个手下就寒了边境将士的心?”
“给我帅名,却不给我帅权,派个虎威将军前来处处与我作对,如何不寒心?”
“怎么你是嫌弃本王给你们墨家的不够多吗?虎威将军战功卓著,难道不能令你信服吗?”
“呸!”墨黎云一脸不屑,“虎威将军,只会纸上谈兵,无甚谋略,不知进退,终究自食其果。”
“大胆,仗着军功口出狂言,你眼里还有没有本王!”
墨战在一旁看着墨黎云的态度很是恼怒,“王上息怒,是老臣管教不严。”
“父亲,不是您管教不严,是王上无德,臣下无能,这狄良迟早覆灭!”
墨战更加着急,“你闭嘴!”
狄良王一听更加恼怒吗,“来人,给我墨黎云拖出去,立斩!”
这时,穆明凯出来求情,“禀父王,墨家对狄良功劳甚多,此事尚不明朗,不可啊!莫要错杀了忠良啊!”
狄良二皇子这时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这是给罪臣求情啊,莫不是一伙的,想杀父夺位吗?”
穆明凯:“我只是就事论事,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这时一旁的固北王也跟着劝道,“墨家在民间有些地位,贸然斩杀墨黎云,怕是不妥。”
狄良王考虑此便把墨战墨黎云重新压入大牢之中。
先前墨黎云写给父亲的那封信,也并没有交到墨战的手上,反而是落在了狄良王的案上,本来信中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硬是被解读成了这是与父亲商议里应外合谋反的意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墨家在狄良的地位不低,当传出墨家谋反的消息的时候,很多百姓都跪在了府衙门口,请求官老爷明察,但这却让狄良王看到了墨家在狄良百姓心中的地位,又如何可以放过墨家,百姓这样做,无异于是火上浇油罢了。
而牢狱之中,墨战和墨黎云倒是没有像狄良王面前那样争吵。
墨战长叹一声:“我墨家代代忠骨,如今却落得个谋反的罪名。自问无愧于王上,无愧于狄良,怎就落到如此天地?老天不公啊!”
墨黎云冷笑道,“我早说过,这穆家人不值得我们为此卖命。”
“墨家手握重权,深得民心,原以为朝堂之中那些诽谤我们的人只是小人之见,没想到王上对于我们竟是如此地忌惮。”
“所以他穆家迫不及待地收回兵权,置我们于死地。”
“墨家此难,怕是难以避免。若是王上定谋反罪,那诛九族。倘若王上还念旧情,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到这个时候了,您还指望着他们念旧情?倘若狄良王念旧情,就不会没有任何实据就给墨家安一个谋反的罪名,我们也不会身陷此地。”
“我倒是不打紧,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但你和风瑶还年轻,唉!”
“父亲,死有何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是母亲与风瑶,还有墨家上上下下,他们无端卷进这斗争之中。”
“我墨战有愧与墨家,有何颜面去见墨家的列祖列宗啊?”
“父亲,我们做事光明磊落,无愧于狄良百姓,无愧于先祖,先祖不会怪罪的。”
二人说话间,一队狱卒来了带走了墨黎云。缘是墨黎云在狄良王面前态度傲慢,出言出巡,惹恼了狄良王。虽然现在不能杀他,但是还是得让他吃些苦头,灭灭他的傲气,而出这主意的还是那固北王。
墨黎云被带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原来他们是想来个刑讯逼供,可是负责审问的大臣不管对墨黎云上什么刑具,墨黎云都未曾说一个字。
墨家的女眷虽然没有被严刑拷打,可是这监牢的日子确实艰难。
墨家谋反被捕的消息在朔延城渐渐传开,几日之内便传到了燕国,传到了宁垣。
休养几日,洛晓月的风寒早已经痊愈。不过今日她总觉得身边的人很是奇怪,尤其是湛应和陈非,见到自己就跑。宋清元和苏景承倒是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但总感觉怪怪的,小桐呢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怎么说话。
一日用过晚膳后大家各自回屋休息了,洛晓月也不例外,不过最近她总感觉心里慌慌的,夜里总是难以入眠。洛晓月原本在自己屋里躺着,突然听见外面有走动的声音,听那脚步声应该是湛应,本没有什么奇怪,可是后面陆续听到有开门声,洛晓月起身打开房门一瞧,苏景承屋里的烛光还通明,宋清元正好进去,接着小桐也进去了,小桐进去的时候还瞧了瞧外面是否有人,还特意往洛晓月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许是未看到烛光,以为洛晓月已经休息了,便轻关上了门。
这可勾起了洛晓月的好奇心,所有人都去,为什么还要防着我。她蹑手蹑脚地慢慢移至苏景承的门外,清晰地听到宋清元说,“狄良王已经对墨家动手了!谋反大罪,墨家凶多吉少啊。”
一旁的湛应也说:“也不枉殿下受此一箭,诈死一计实在高明。”
陈应接着应道:“若非我们佯装败绩,给那穆协修立功,怎么让狄良王放心手刃墨黎云!”
宋清元:“皇上那边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们下一步便是反击了。殿下打算什么回到咸城?”
苏景承想了想,“这几日我便打算着安顿好月儿,之后我们就回咸城大营。”
宋清元点了点头,“宜早不宜迟,我们在这待得越久,暴露的风险也越大,殿下还是早做安排。”
小桐看众人都不接话,上前说道:“殿下,月姑娘与墨家交情匪浅,若是知道墨家有难,恐怕是不会安心待在这里的。”
“那就别让她知道。我日后自会跟她解释。”
就在这时,洛晓月推门而入,“苏景承,你要如何解释?”洛晓月在外面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七分信三分疑,听得苏景承要瞒着她便再无半分怀疑了,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愤怒,有怀疑,有失望,有担忧。
众人看着破门而入的洛晓月,一开始不敢相信,到后来的不知所言。苏景承更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洛晓月会出现这里,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苏景承此刻只想先让她平静下来,“月儿,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原来你诈死就是为了算计黎云哥哥,算计墨家?”
苏景承见洛晓月根本不能平静,就先让宋清元他们下去了。待众人走后,苏景承的房间里仅有她们两个人。回头看向洛晓月,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眼神里夹杂着怀疑与失望,甚至还有几分怨恨。苏景承的语气很温柔却不容质疑,“月儿,两国交战,墨黎云是敌军主帅,我做这些不算过分吧!况且要杀他的人是狄良王,不是我。”
洛晓月看着苏景承,突然心里通透得跟明镜似的,她苦笑一声,他是燕国的成王殿下啊,他有他的立场,黎云哥哥是敌人啊,长叹一声,“明白了!明白了!你是燕国的成王殿下,而我呢,不过是个狄良女子。”说完,流下来了一滴眼泪,终究自己是狄良人,他是燕国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身而去。
“月儿,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景承想要辩解什么,但是洛晓月并没有给他机会。他想追出去,但是他又不知道追出去了该与她说些什么,那便随她去吧,只是这一次,她又要离开自己了吧。
洛晓月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小桐的房间,以自己的衣裳一不小心弄脏了为由和小桐借了件衣服。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想她是时候离开了,她该回到狄良,那才是他的家。
洛晓月一晚都未睡,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洛晓月整整齐齐地叠好苏景承给她买的两件新衣服,便准备出门了。刚出门便见到在门外守着的小桐,她没和小桐说一句话,直接朝着街上走去。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到了马市,洛晓月买了一匹马,小桐挡在马前,说道:“姑娘真的要这样不告而别吗?”
洛晓月看了一眼她,“昨晚把话已经说明白了。我一狄良人回家还用和你们燕国人报备吗?请你让开。”
小桐原本还想拦着,只见洛晓月拔出剑来,小桐本能地向后退去,洛晓月直接扬长而去。
小桐赶紧回去禀告,没走几步就看见苏景承骑马赶来,“殿下,月姑娘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您现在去应该还追得上。”
苏景承快马加鞭直奔着宁垣城门而去,到了城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却没有追上去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苏景承回到所住的院落,众人都已经醒来,小桐看到只有苏景承一人回来,还朝着归来的方向望了一眼,苏景承说道,“她没回来。”
小桐说道,“那我这就去往朔延保护姑娘。”
苏景承点点头,“她走了也好,正好我们也该赶往军中了。”
当日,苏景承和宋清元赶往咸城燕军大营,小桐前往朔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