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承的心里总算是安定一些了,他相信只要他不动摇,父皇就可以同意将月儿嫁予自己。
而皇后呢,则一直劝皇帝将洛晓月嫁给二皇子苏景珩,她的目的也很明确,便是为自己的儿子——大皇子苏景泰的太子之位着想。苏景泰虽然是嫡长子,但是生性木讷,真没什么治国理政的本事,就好听戏,但是性格与其母皇后倒是大为不同,为人温和,孝顺长辈,礼让兄弟,与兄弟们相处地颇为融洽,不管是受宠的还是不受宠的弟弟们他都一视同仁,在众皇子之中都是很认可这个大哥的。他自知不是国家栋梁之才,打心底也没想着去争这太子之位,倒是还经常在皇帝面前说自己生性愚钝,才疏学浅,难当大任,请父皇立贤能的人为太子。但皇后却一直为其谋划铺路,强加于他,大皇子虽是无奈,但是母亲的一番好意终究是为了自己,也不好直接拒绝,有时也会稍微应付一些。
皇后认为眼下苏景泰当太子最大的阻碍便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苏景承,原本以为他诈死北境,结果却是一个幌子,眼下正得宠更不能让他得到狄良的支持。而二皇子苏景珩,母亲只是个卑贱的奴婢,平时只喜欢舞文弄墨,不甚爱理朝政之事,皇帝封宁王,不过是看在她故去的母亲面上,况且背后也没有什么人支持,即使有着狄良的支持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至于其他人,都是些庸庸之辈,有的还尚未成年,暂时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皇后经常就在皇帝的耳边念叨将明月公主嫁予苏景珩,表现出一副颇为体恤的样子,但皇后平日里可是正眼都不会看苏景珩一眼,其用意自然人尽皆知。
穆明凯和洛晓月返回使馆,洛晓月向今日朝堂上的行为向穆明凯道歉,“明凯哥哥,今日我擅作主张延后婚期,你不会怪我吧?”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你也应该提前与我商议。”
“知道了,确是晓月鲁莽了。”
“还有,今后你就不是洛晓月了,你是狄良的公主穆明月。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狄良,谨言慎行。”
“晓月谨记于心。”
“嗯?”穆明凯盯着洛晓月。
“皇兄教导明月铭记于心,不敢有忘。”
“此外,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我并非血亲,一旦被人发现便是欺君之罪,不仅是你还有整个狄良都会受到牵连,在这皇宫之中充满着明枪暗箭,今后你一人身在燕国,万事谨慎。”
“当众滴血认亲,明月自然是狄良的嫡公主。”
“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愿意嫁到这里来,只不过是为了救墨家罢了。”
“愿与不愿如今已经不重要了,事到如今,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你若真能这般想那便最好不过了。”
“墨家世代忠良,为镇守南境流了多少血,你们的做法是不是也太让人寒心了?”
“墨家功高盖主,我们不得不防。”
洛晓月冷笑一声,“不得不防?有那么多种防的办法,为何偏偏选择了赶尽杀绝?”
“我自然是相信墨家,相信黎云的。赶尽杀绝是父王的意思。”
“那如果你是王上呢,你会不会也做同样的选择?”
犹豫许久,穆明凯说道,“也许,不会。”
“也许也会。”
“朝堂之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这些我自然是不懂的,但起码的仁义我是知道的。”
“王位的那把座椅是充满鲜血,垒满白骨的,坐在那样一把椅子之上,心肠就如铁如石了,没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
“当真就没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吗?”
穆明凯突然嬉皮笑脸地,“我胡说的,你不要纠结了。话说真的是世事难料啊,以前啊我还老是开玩笑说要娶你,如今你倒变成了我的妹妹,这妹子就要嫁人了,哥哥也没什么送给你的,把我多年珍藏的一把折扇送于你当做贺礼了。”说着从背后拿出一只锦盒,递到洛晓月的手上。
洛晓月结果锦盒,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着一把折扇,折扇上镶嵌着翡翠雕刻的花纹,打开折扇,正面是一幅画作,所绘正是朔延城外的一处桃林,上还有提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皇兄有心了,明月在此谢过皇兄了。不过既是皇兄珍藏多年的宝贝,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穆明凯听到“名家”二字觉得好笑,强行忍住,还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地说道,“不错,正是出自我之手。”
洛晓月突然有种被骗的感觉,“你还真的是,厚颜无耻。”
“怎么,嫌弃啊,不要拿过来。”穆明凯说着就要抢回洛晓月手中的折扇。
洛晓月一边躲闪一边说道,“送给别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自己收回去呢?”
“你不是嫌弃它并非出自名家之手吗?”
“我可没嫌弃它,我嫌弃的是你,画技拙劣,厚颜无耻,还珍藏多年。”
“没错啊,这就是你我十岁那年在朔延城外桃林相遇时所画,可不就是珍藏多年?只不过这字是最近才提上去的。”
“谢谢明凯哥哥,我很喜欢。”
“那就收好了。”
“既然你婚期会在三月之后,我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过几日我便要回去了。”
原本高兴的洛晓月低下了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燕国不比狄良自在,我和黎云又都不在你身边,没人护着你,收收你的性子,凡事能忍则忍,不要任性妄为,免得吃苦头。”
“嗯。”
“你喜欢我吗?”
“嗯。”
“那我们私奔吧!”
“嗯?私奔?”洛晓月这才反应过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就知道‘嗯’来敷衍我,说我刚刚了说什么?”
“你刚刚说私奔啊。”
“私奔的前面我嘱咐你什么?”
“收敛性子,谨言慎行。”洛晓月回答地既干脆又坚定。
“一定记好了。”
“嗯。”
“你还嗯?”
“哦。”
“还好把你嫁来了燕国,你要是待在狄良,我非被你气死不可。”
“好啦好啦我的好哥哥,我都记住了。”
三日后,穆明凯启程返回狄良,洛晓月谎称身体不舒服,就不去相送了。可她还是偷偷地跑到了城门上,看着穆明凯越走越远,眼中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身后的侍女青儿安慰道,“公主莫要伤心了。”
洛晓月回答道,“明凯哥哥也走了,这偌大的京城,我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明月公主?”
洛晓月回头一看,正是二皇子苏景珩,背过身去擦了眼角的泪,赶紧行礼,“宁王。”
“听闻明月公主身体欠佳,上面风大,莫要染了风寒。”说着便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到洛晓月的身上。
洛晓月来不及拒绝,只好道谢,“多谢宁王殿下。宁王殿下怎么在此处?”
“我奉父皇之命来送送大皇子。这里风大,我送明月公主回去吧。”
“不用劳烦殿下了,我和青儿自己回去就好了。”
苏景珩笑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