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阳坐在看台下的阴凉里一边划拉着T大BBS上的表白墙信息,一边和林渡说话。
“林渡,你的端庄大方呢?你的温婉知性呢?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变得如此放浪形骸。”林渡坐在他旁边、狗腿的用一只手给他扇着风,说,“没啊,鄙人一直这样,只是之前隐藏的太深了而已,保留技能,保留技能。”徐东阳闻言手上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转头问她,“你这是在说我瞎?”林渡赶紧把另一只手用上,“不不不,你这是对我们革命友情的过分解读,实在是言过其实,我冤。”徐东阳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看了她好一会儿,见林某人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才转回头认命的继续给她翻。
表白墙,顾名思义,就是一堆男男女女匿名向另一堆男男女女寄托相思和无限yy的地方,虽然T大贵为一方大佬,但它的学生并没有比其他人更能看破红尘、吃斋念佛,没准还会因为压抑太久而更容易形成山呼海啸。这不,开学才十来天就已经刷了几千条,保守估计陆行帆的名字占了其中的百分之二十。徐东阳乐了出来,“林渡啊,你这情敌们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这又斗法又抖机灵的,分分钟秒杀一大片,前方流血漂橹、你可能还在后头排的远远的呢!哈哈哈!”林渡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还真是“群英荟萃”,又写诗又谱曲的比着赛表忠心,一条帖子能刷好几十楼。林渡看见好几个多次出现的ID,屈服于敌方战斗力,刚刚产生的兴趣瞬间散一大半,嘴上却不认输,“知道什么叫梦想、什么叫追求么?要敢于吃天鹅肉,好么少年。”翻了几页,大都是差不多的内容,但好像没见有人真认真表白的,林渡撇撇嘴把手机还了回去,猜多半是有正主儿压着、小妖精们才没往大闹。她把胳膊肘拄在大腿上、托着一边的腮帮子,心说陆神仙你没事儿这么妖孽干什么,不知道人红是非多么。徐东阳见她不说话,以为被打击了,啧啧了两声,告诉了她今天第一条有用的消息。“虽然各种追求者没断过,但是他现在还是单身。”林渡猛地一转头、吓徐东阳一跳,看她脸上清楚的写着“你咋知道问号叹号叹号”,略一停顿,然后说出了今天的第二条有用信息,“我们都在外联部,我有他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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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坐在T大第二图书馆门口的长椅上,内心十分纠结。她的微信搜索框里躺着一个人的微信号,她此时正在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加他,心怀鬼胎。
?从记事起,她就在各大早恋圈里充当路人甲。小学的时候看见过同班男同学用保密笔在深蓝色运动服上写自己好朋友的名字,初中掩护过后排男同学借口看不见坐到自己右边、和自己的左同桌“暗通款曲”;终于高中稀里糊涂的准备披马上阵、发现自己一直是人家感情的试金石……眼见着早恋无望,林渡立刻改变发展方向,用科学的理论知识武装了头脑,摇身一变成了爱情专家,在套路还不流行的年代里套住了很多人。但是经历再丰富,也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看的,她自己还是个动手能力为零的小白。
“初恋”有一个观点林渡觉得很对,像陆神仙这样的风云人物,每天都有大把的人惦记着他的所有权,错过了一分钟有就可能错亿,谁也说不好正主儿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能拿下他的大招是什么,所以先下手为强是必须的。再说从概率上来看,自己加好友只占申请者的1/N,N趋于无穷大、再乘上一个成功过线的概率x,根据小概率事件的实际不可能性原理,基本上就是0了,所以拉不下脸主动加好友什么的实际上没有一点价值。而且也有这样一个问题,先下手的强人太多,所以即使侥幸突围,也只是拿到了“参赛证”,离强强逐鹿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所以过早的担心简直是杞人忧天。林渡想到这儿,仿佛是给自己打气一样握拳锤了一下大腿,没给自己三思的机会就按了发送请求。然后才想起来她的微信头像还是她昨天在第二图书馆前自拍的游客照,名字也一直是真名……
“智障......”?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直到林渡中午饭都吃完了,也没收到对方的回复,她觉得这事儿多半凉了。但是好不容易相上了别人家的白菜,无论这棵白菜有多金贵吧,她也想做一头满怀期望的猪,所以还是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期间徐东阳发过几次消息,问林渡有没有排上队、排上了排不上都得请他吃饭,林渡回了个没问题的表情,说我们学校食堂随便你挑,气的徐东阳发了个算你狠的二柴过来就再没理她。林渡有点郁闷的把手机锁了屏放在桌子上充电,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换衣服上了床,她早晨起猛了、又大喜大悲了半天,有点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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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林渡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管事婆,班长、团支书换着当,所以在选出来正式的班委之前,辅导员让她当临时的团支书,和另一位看起来就学习好的男生做搭档。这事儿名义上听着好听,但是俩人都明白,来这儿的都是大学生了,除了有官儿瘾的,没人愿意当班干部,不求班级活动积极参加,平时上课能看见人就已经烧高香了,着实是个费力不讨好、并且后继无人的职位。不过虽然大气候是这样,该洗的脑还是一步都不能少。这不,这边林渡刚爬上床准备来一觉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就嗡嗡嗡的响个不停。她微信里一共就几个僵尸好友,不用想都知道该团支书·林上线了。邢青青帮她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一条通知艾特了所有人,底下跟着一长串收到——请各班的临时班委于16:00到综合楼一层阶梯教室开会。林渡哀嚎了一声,又爬下了床。看着不到百分之40的电量,衷心希望这个会能短一点。
然而林渡没想到的是,因为要安排军训相关事宜,这个第一次非正式会议不仅开了俩小时,还需要他们各种拍照。林渡的半吊子手机坚持了一个半小时就自动关了机,只能照着PPT开始狂抄。
C大的军训比较变态,从军理课的学习再加上实际的军训,四舍五入将近要一个月。而且没有T大有钱有地、能把部队拉到学校来训,后期的体能训练还得需要坐大巴长途跋涉到山沟沟里去。但是林渡对此没什么意见,对于这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离部队如此之近的旅程,她热烈的期望着。
自从国家开始加大对国防事业的宣传力度之后,就涌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拥军女孩,林渡也算其中之一,区别就在于前者更多的是想嫁兵哥哥,而林渡,想当兵。最初是因为看刘猛的小说,有点脑残粉的感觉;后来在电视上看国庆大庆阅兵和军事频道、激动的直哭,然后就认死理儿的一门心思想上军校。B市名额本来就少,那年空大就招两个女生,林渡从西南角坐地铁坐到东北角去军检,站了一路仍热血沸腾。其实说实话,林渡不知道自己当时有没有想好,是单纯的冲动还是真有满腔报国热情,反正最后都失败了,都可以用“那些年我没实现的梦”去标榜。哎,林渡叹口气,追忆似水年华什么的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她甩了甩已经写酸了的右手,然后接着奋笔疾书。
好不容易等武装部的老师讲完了所有的事情,林渡只想化成一滩泥摊在水泥地上,然而还得和新拍档对一下细节,只得又坐起身子来。
也不知道这位班长是深谙为官之道还是充分发扬了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只要是能以一人之力完成的事情,直接在他那就拦下了,林渡听了半天感觉自己就是个闲杂人等,除了日常注意一下女生宿舍的安全隐患和心理发展倾向,基本上啥都不用干,这让她十分过意不去。林渡没有官儿瘾,但是她从小到大都被重点栽培的经历让她对于这种事情有一种后天的使命感,她觉得在其位谋其政、各自其职才能保障系统良好运行,于是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和班长干了一架。中心思想就是“人人承担责任、共同建设和谐稳定的班集体”,翻译成人话就是,“我不想吃闲饭,任务得重新分配”。临时班长先还客套一下,后来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渡,最后拍板说她愿意干什么就干、剩下的全他来就走了。
等林渡终于满意的重新分配了任务、甩着手爬回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点许久,她连上充电线重新开了机,然后突然摇头晃脑了起来,其他三个人大概怀疑她触了电,都一把抄起了身边的绝缘物体,随时准备一拥而上。她赶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点开徐东阳的对话框,迅速的发了句,“哥突围了,地方随便挑、时间随便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