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络声直言询问大理寺卿的下落,符合其人直来直往的特点,薛明临闻言,俊脸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愕然。
“未曾,”薛明临端起案上茶盏,轻抿了几口,淡淡说道。
觉察到叶络声的眼色有所质疑,他悠悠放下茶盏,缓缓思索后,抬眸淡漠地与其对视。
“三年前容大人失踪之时,本王确实在临州因生意上的事住过月余,曾去拜会过容大人。”
商王的爵位是两年前旻帝方赐下的,在此前薛明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纵是家财万贯,面对一个九品芝麻官,也需得哈腰点头,低人一等。
况且,时任大理寺卿的容玥,是薛明临祖母亲传的徒弟。
是以于情于理,当时薛明临去拜会容玥,都是无可厚非的事。
“家师可曾跟商王促膝长谈过?”
“本王虽唤容大人一声‘容姨’,但毕竟容大人公务繁忙,交谈虽有,称不上‘促膝长谈’。说来遗憾,容大人至今下落不明,叶少卿如今来本王这里提及这些,可是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三年前容玥于临州办案时无故失踪,一度闹得天下皆知,那时薛明临已经返回京都,旻帝为此甚至下旨诛杀临州府府台。
这三年间容玥始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理寺对她的追查也从未停止过,叶络声受其恩情颇深,师徒情谊仅此母子,但凡涉及到有关容玥的任何线索,他都从未放弃过。
朝臣之中,为了容玥,叶络声也调查过不少人,包括薛明临,毕竟当年容玥失踪前不久,薛明临还去拜会过她。可始终没有实质性的线索及证据,商王府还是叶络声第一次以公务登门。
这就意味着,他必然是掌握了某些线索,才调查到薛明临的头上。结合今日下朝之后叶络声被旻帝叫进内宫。
薛明临很轻易地就想明白了什么。
他心中的冷笑在不断蔓延,表面上依旧淡漠无痕。
“商王莫要多虑,我只是听闻家师失踪前跟您有过联系,这才前来一问,想要看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叶络声不动声色地避开薛明临的试探,心想不愧是当朝第一商贾,世故圆滑程度连朝中许多老狐狸都不及,若非他办案多起经验丰富,这次登门说不定还真的会被他套进圈子里。
饶是如此,估计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果然,想从商王身上下手,还得暗中进行。
叶络声打定了这个主意便要告辞。
商王极为客气地将其送出府外,在叶络声上马前忽地说道。
“听闻叶大人府上有一名从裴将军处讨来的舞姬,扬言心属本王,对此薛某深表歉意,在此向大人赔礼,也望叶大人莫要因此与薛某生出嫌隙。”
话音落下,薛明临朝叶络声九十度弯腰,拱手作揖。
叶络声正要上马,赶紧过来扶住薛明临,“商王何须如此大礼,此事完全与你无关。说来惭愧,阿曼是我主动向裴将军讨要的,却不知她在宴会时已经对你倾慕不已。这些日子她在我的眼皮底下也是对王爷有所思念。”
一般情况下,一个男人即使他的女人对其他男人有所倾慕,也不会直接说出来的,毕竟这关乎尊严之事。
叶络声从心底深处觉得阿曼于他很特殊,但好像他对她又没有占有欲,虽然她的冷淡和排斥令他很郁闷,却似乎并没有因此感到尊严受辱。
如今这么一番话说出来,他竟然心里也丝毫没有什么压力,只是依旧满满的郁闷。
薛明临眸色未变,谦着声音说:“话虽如此,到底令叶大人蒙羞。如今京都上下,不知多少人引以为笑资。”
顿了顿,他沉了沉脸色,很认真地看向叶络声。
“叶大人不觉此事蹊跷?”
叶络声微一怔然,旋即反应过来,笑着说:“王爷认为是阿曼故意设计挑拨你我关系?”
都说大理寺少卿叶络声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直肠子,说话做事最不喜拐弯抹角,他听出薛明临的言外之意,毫不避讳地说道。
“若是这样王爷大可放心,依我看阿曼虽然性情沉郁经历坎坷,但我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好姑娘。想来也是真心爱慕王爷,定不会存挑拨之心。王爷也请放心,一个女人而已,我绝不会因此失了分寸,今日前来却是只为家师之事,与阿曼无半点关系,烦请商王放心。”
叶络声已经开始怀疑,薛明临把他今日的登门探查当成了‘公报私仇’,这让一向于办案方面坚持公事公办的他不禁有些烦躁。
薛明临笑道:“既然如此,薛某就放心了。叶大人刚正不阿,是薛某多虑。”
“商王放心便好,对了,不知商王对阿曼可有印象?”
提及此,叶络声狭长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探究和深意。
薛明临点点头。
“是个有风韵的女子。”
“看来王爷对阿曼似乎也有所不一般,”叶络声一直在很仔细地观察着薛明临,当他评价阿曼时,叶络声分明察觉到了其语气中的一丝变化。
薛明临没有接话。
继续说下去啊,说你要把笙笙姐让给少爷!
在这两个年龄相仿、相貌英俊不分上下的男子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时,一旁安静站着的晏启,面上毫无波澜,内心却已经急躁不堪。
从他们提起‘阿曼’的时候,晏启就已经开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注意着了,他们越是平静,他就越是焦灼。
晏启想的是,既然笙笙姐如今在叶络声的府上,少爷就应该去把她讨回来,可薛明临迟迟没有行动。
如此,就只能等着叶络声主动开口了。
你说反正笙笙姐都说了,倾慕的是我家少爷,又不是你。你现在又为了容大人的事情总会有求于少爷,何不趁此机会,卖个人情,把人直接让过来呢?
然而一直到两人重新拜别、叶络声翻身上马离开,晏启都没能等来他期待之中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