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悠远空灵,如冬日盛阳融化了高山寒冰,化作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潺潺穿石、波光粼粼,又如清盈月光穿透重重树影,为大地带来温柔的抚愈。
不是没听过好听的乐声,可这位琴先生的演奏实在太过出神入化。
在场的听众们,几乎不约而同地保持静默,如痴如醉地深陷于琴声中,不愿走出这个由女子编造的遗世迷境。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神夜魍总觉得,这琴音不似平常,配合着古炉熏香,隐含了一股神秘莫测的内力,暗传阵阵杀机,目的不在于人的肉身,而是操控听者的自主灵魂。
旁人察觉不出,可神夜魍曾经过专业训练,敏感地捕捉到了个中猫腻,他决定单刀直入,破了这个迷阵。
“尉迟伽灵,请问相如大人可曾听过这个名字?”神夜魍话音刚落,琴音戛然而止。
其余几人都恢复了往常神智,也屏息等待着相如卿的答复。
相如卿淡静的眼底骤然暗流涌动:“总督阁下为何有此一问?”
“她身患重疾,只记得了多年前一个约定,我想帮她找到,那个曾对她立下誓约的人。”
“尉迟伽灵……是,我认识她,”柔和的阳光在相如卿的眼中投下了一片淡色阴影,“也一直记着她。”
“请问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尉迟亚信着急想确认。
他沉默片刻,终开口道:“我和她,曾是定过婚约的人。”
嘣——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惊异地看着被狠挑断的琴弦,不解琴师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更为神奇的是,从琴师碧蓝如海的眸中流出的眼泪,竟瞬时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洒落一地。
琴师投射过来的灼人视线,相如卿似是有意避开,直至她冷然拂袖离去,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那个白衣琴师,莫非是大侯爵的宠姬?是出于妒忌之心才这么做?
饶是阅人无数的怪盗神夜魍,也愣是猜不透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
……………………
全白色房间内。
这番生吃景象实在太挑战闾丘凛的忍耐极限,她正想找逃出口之时,一个有点脸熟的蓄须汉子推门走了进来。
她回忆起,这汉子正是刚才给她们做DNA检测的墨灵星人,还是那里面的一个小头目。
“尊主陛下,这次进贡的药材是大侯爵亲自钦点,肉质鲜美,魂灵上佳,不知陛下吃得可算满意?”汉子跪膝行礼,恭声道。
“不错,大侯爵最是关心孤,总能给孤找来鲛人这么珍贵的药材,孤回宫必定要大大赏赐他!”
“感谢尊主圣恩浩荡!”汉子的语气夹杂一缕试探,“若是能治好陛下的头疾,重操朝政,那才是我等的至高荣耀。”
闾丘凛大吃一惊,汉子称呼他为尊主陛下,莫非他就是墨灵星的尊主道明寂?!
只见道明寂顿了顿,摇了摇头:“唉,孤的老毛病怕是难治愈,自从上次东参那事发生后,就更不舒服了。”
“大侯爵知道尊主是受人怂恿,才莽撞派兵挑衅盖思圣星的,如今两星和平共处,奸人全族已被处死,陛下大可安心。”
不知汉子是否故意的,安心一词听起来像是安息,听着有几分恐吓警告的意思。
“对,一切都交由大侯爵处置,孤只想好好休息,长寿一些。”道明寂露出荒淫邪笑,“那,你们都退下吧,孤吃完后想跟尊后在这休憩会”。
汉子自是明白尊主的意思,便吩咐下人们与他一同离开房间。
出门前,汉子恰好经过闾丘凛身边,她分明看到汉子唇角挂着嘲笑看低的意思。
两人提到盖思圣星和东参事件,闾丘凛不由警惕起来,鬼使神差地,她决定留在房间里继续探听,看还能打探到什么重要信息。
刚才还沉静端坐的尊后,突然机警地快步走到门边,确定没人偷看偷听,便回头向道明寂点头示意。
道明寂终是忍不住作呕的冲动,直奔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不断往水槽里吐出污秽物。
事情看似有蹊跷?
闾丘凛带着一头雾水,也跟着进了浴室。
“尊主!”尊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剂,递给他喝下去,“喝了它会舒服些。”
女人此刻这副关怀备至的模样,与刚才的冷淡恍如两人。
“孤没事。”道明寂尽快平复了神色,整理好衣着,“总要你看那些画面,难为你了。”
尊后摇了摇头,满是疼惜之情。
比起刚刚的癫狂昏庸,现在男子散发出的皇家贵气,才算与他出尘俊逸的容颜相得益彰。
难道他只是故意演戏给人看?
为了什么?
闾丘凛寻思着个中缘由,压根没留心,浴室中大量的水雾蒸汽正一层层地覆盖上她的衣帽。
“是谁?!”道明寂脸色一沉,眼尖的他发现了闾丘凛微显露出的身体。
不好!
通过浴池水面,闾丘凛瞥见了自己模糊的倒影,立马拔腿就跑,却被道明寂扔来花瓶拦住。
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引起大片混乱。
说来奇怪,许是出于宿主的身体本能,闾丘凛一下子爆发武能,足以与道明寂相互抗衡,难分上下。
然而一个不慎,闾丘凛右脚踩在了花瓶碎片上,疼痛令她脚下不稳,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后倒进了浴池里。
道明寂乘虚而入,跳进水里猛将她擒住,他狠烈地扼紧她的脖颈,令她顿失反抗之力。
水雾缭绕中,隐形帽效力尽失,闾丘凛彻底现形。
他冷冷地拿下她的帽子,一头卷曲如洋娃娃的秀发倏忽倾泻而下,飘荡在乳白色的浴汤上。
只见少女双颊绯红犹如锦霞,水珠似流星碎片般沿着她裸露出的雪白肌肤缓缓滑落,绽放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美。
“你是……闾丘凛?”道明寂凝眸细看,手劲微微一滞,“盖思圣星的新任总督闾丘凛?”
……………………
自琴师怒走后,大侯爵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尉迟亚信认定了他不过是个见异思迁的负
心郎,也就没有多少心思想跟他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