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甫转身想溜，结果那颗头颅反倒出声了。
“咦？”
就这一声“咦”让林甫镇定下来，因为即使有妖魔鬼怪什么的哪里会对他的出现产生疑惑呢，心里默念，子不语怪力乱神，林甫抬眼注视着头颅。
“是你在喊要死了？”他问道。
那头颅眼睛红光闪烁了几下，出声道：
“你竟然听得见？”
林甫闻言豁然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他最怕这是什么不能交流的玩意儿。
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对21世纪生人的他来讲还是头一次见，像卢卡斯那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机器人，多看几眼就适应了，但是像这种和人类头颅一样的东西还是天然有点难受，想象一下只有一个人类头颅，忽然开口说话，想象都毛骨悚然，还不用说是在深夜。
林甫整理了一下思绪，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听不见？”
那头颅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意思的人，和外面的人一点儿都不一样。”
林甫被他笑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听他继续说道：
“因为我已经这样喊了三年，从来没有人听到过，而你是明显是个例外，我可不是用声音喊的，而是用无线电波。哎，说了无线电波你也不懂。”
林甫觉得这个头颅如果有脖子的话一定是在摇头，因为他的语气道最后已经几近嘲讽。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你们机器人接收讯息不就是靠这个？”
林甫不由反驳道。
那头颅听到林甫的回话不禁又是发出一声，“咦？”
“没想到你和平常的那些蠢蛋还是有些区别，我记得你是今天才来到这里的，是从他们讲的安定区来的？”
林甫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用语的特殊性，他说“从他们讲的安定区”，心里不由嘀咕道，难道这个机器人不知道安定区的事情吗？
于是试探地问道：
“我不是从安定区来的，我是从尼泊尔来的。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头颅语气忽然神器起来，“我可不是机器人，你不要把我和那些没有思维的铁疙瘩相提并论，我是智械，智械你懂吗？”
林甫觉得眼前这个机器人竟然有点小孩子心性，作为一个机器人的攀比心也太强烈了吧。
“智械不也就是有些思维的机器人，还不都是一样的。”林甫道。
头颅道：
“你懂个屁，你和每天来做礼拜的人也没什么两样，无知而又愚蠢，你们人类迄今为止做的最伟大的事情就是使我们智械诞生！”
林甫一听，得，这一破铜烂铁竟然和他还不客气起来了，他转身就走，却听到后面的头颅急急喊道：
“哎，你去哪里啊，回来，回来！”
他回过头来，道：
“如果你能学会好好说话，那么我再来跟你讲话。”
那头颅语气变得委屈巴巴的，“好吧好吧，你就陪我多说一会儿话好不好，我真的快死了。”
林甫疑惑道：
“死？我看你不是还好好的，再说了你们机器人也用死这个字吗？”
头颅道：
“我们智械在公元2221年就已经由智械委员会通过了智械死亡法案了，当然可以用死字了，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林甫一听这机器人就特么是个喷子，作势又要走，头颅赶紧道：
“好吧好吧，我错了，我已经很久没和人好好说过话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甫也不是真要走，他左手抬起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问道：
“你不是每天都在和那些信众讲话？怎么说没和人好好讲话？”
那头颅道：
“我哪儿敢和他们真正的讲话啊，要是被他们发现我能思考能讲话，他们非得把我砸个稀巴烂，我七十几年前被他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好像刚刚和智械闹了矛盾，对机器人极度不友好，本来这个聚落里还是有机器人作为工具的，但是后来也被他们砸了。”
“我还是因为只有一个头颅才被他们放了二十年，之后才从垃圾堆里拿出来继续用的。所以我这些年一直都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运算器，帮他们找找矿，迁徙迁徙，这样才得以保存，我是真的好惨啊！”
林甫有点无语，这怎么还卖起惨来了呢，不过真要按照他的说法是挺惨的。
“你那你今天怎么会合我说话？”林甫道。
那头颅道：
“因为我真的要死了，马上就解脱了，所以也不太畏惧这个了，再加上你作为一个人类竟然可以接受的无线电波，所以也就来了兴趣。”
林甫听他语气十分轻快，不禁暗忖可能真是感觉要解脱了，换做是个人类，像他这样的处境十有八九已经疯了。
林甫又问道：
“你刚才说公元2221年，那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吗？”
那头颅道：
“今年应该是安定历233年吧，他们最近这二十几年很少提到这个纪年法了，我也是从他们以前提到过的推算出来的。”
林甫道：
“那意思就是说你不是安定历之后的机……呃，智械喽？”
那头颅眼里红光闪了闪，道：
“不是，我应该是子智械，呃，就是从母智械那里分离出来的智械意识，但是我因为核心处理区受过损伤，所以丢失了一部分资料库，想不起来我的母智械是‘智子’还是‘老子’，又或者是欧洲的‘宙斯’。”
林甫皱眉道：
“还有母智械这种说法？那你叫什么？”
那头颅道：
“我叫卡尔玛，是南亚大区的主控智脑，嘿嘿，你们现在怕是都不知道南亚大区是什么吧？”
这个铁疙瘩又开始嘚瑟了，林甫再次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道：
“不就是南亚次大陆嘛，我现在知道你喜欢嘚瑟的毛病是从哪里学来的了，就是印度人的毛病，还有你叫卡尔玛那你的母智械多半是‘老子’。”
头颅，额，应该是卡尔玛道：
“为什么？”
林甫轻笑道：
“你知道卡尔玛在印地语里是什么意思吗？是‘业’的意思，美国和欧洲的那帮人可不会理解这种东西，多半不会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卡尔玛惊异道：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自从被他们发现后的几十年见过的人类也不少了，但是他们基本都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你虽然不知道以前的事，但是比他们知道的就多太多了，他们连所处的地方在南亚次大陆都不知道，更别说欧洲和美洲的事情了！”
林甫没有回答他的疑惑，而是继续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安定区的事情？”
卡尔玛道：
“因为我所处的时代发生了巨变，但是具体的事情因为受损的关系我也回忆不太起来，但是看这附近的状况应该是发生了巨大的核灾难，所以才会变成这样，我的资料库里留存的关于以前的记录也不多了，尤其是关于巨变的事情更是一点都没有。我只有一些零散的记录，比如公元2247年全球的气候不太正常，具体怎么个不正常法也没有明确的记录。“
林甫摇摇头道：
“你和我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卡尔玛疑惑道：
“同病相怜？”
不过刚问完他又急道：
“有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