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公主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窗外的程锦絮不知何时折返回来，面色平静地说道，好似早有预料。是了，姚潆紫在听到圣旨到了的一瞬间，突然口吐鲜血，急忙让她去蒹葭园找来褚黛画。却未想褚黛画竟是在相府的书房里。
沉默了许久，褚黛画俯身为姚潆紫轻轻盖上被子，生怕吵醒她一般。
“锦絮我们走吧，别吵到母亲休息了。”
“是。”程锦絮点点头，跟着褚黛画离开了霁月楼，然而她还是看到了褚黛画身形一歪，就那样靠在栏杆上，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唉……”
相府，画心院。
魏如霜拉着褚染画一路跑回来，早已气喘吁吁。“染画，你……唉，要我怎么说你好啊！”魏如霜喘着粗气，仍是不忍心对褚染画说一句重话。毕竟染画她……因为自己的阻挠，没能见到沈家公子。
“娘亲，你都听见了，褚黛画他根本不是爹爹的亲女儿，她一个冒牌货，我要去揭穿她！”不顾魏如霜的阻拦，褚染画跳着起来，箭一般地冲出屋门。
早年间魏如霜也是学过武的，她连忙把褚染画拉回来，厉声训斥道：“染画，要我说你什么好？你疯了是吗？，她不是相爷的女儿，这可是欺君大罪。你要你父亲怎么办？满门抄斩诛九族吗？你想我们全家都死吗？”
褚染画仔细想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哦！如果在这个关头被别人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全家都完了，我们……我们都会死的。”
“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娘亲，你难道甘心吗？她褚黛画凭什么有着不属于她的一切？那些本来都该是我的。京中本来就只有一个相府嫡女，她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也敢混进相府？”
褚染画瘪瘪嘴，很是不满。自己很少怨恨过娘亲不争不抢的性格，可也不能这样忍气吞声吧？
魏如霜脸一白，厉声道：“你最好安分些，既然想入宫，那就去吧。好好做人，不要惹事生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为什么要处处与她作对？”
“我与她作对？娘亲，到底谁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为什么我觉得每次你都要维护褚黛画那个外人。”褚染画跑过来拉着魏如霜的手，指着自己大声说道：“娘亲，你好好看清楚，这是你的女儿啊！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她们究竟有什么好的？”
“她们有什么好的？染画，我的孩子……你问我这个问题？”魏如霜捂着心口，似是不敢相信的样子。“是啊，她们有什么好的？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啊！”
魏如霜抱着手臂，眼神涣散，摇摇晃晃地坐了下来，“她们的确一点也不好。可是你也不应该那样对待她们。”仅仅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她就抬起头，看着女儿的双眼说道。
“娘亲。”褚染画心中一惊，又是这种眼神，包含着无奈与不舍的眼神。不久前也是这样的眼神，在这个眼神下，自己被勒令不许去见沈郎，是娘亲她……硬生生地毁了这桩婚事！
“娘亲。”褚染画什么都没有多说，又喊了一遍。“娘亲，我不知道她们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但是我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我们都会被她们害死的。”
褚染画重新站起来，拉着魏如霜的双手，缓缓地说道：“娘亲，您也知道欺君是大罪，要诛九族的。可是您没有想过，褚黛画她进了宫后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总会有其他人知道，那个时候你和爹爹又能怎么办呢？”
魏如霜没有说话，只是抽回双手，握着拳头说道：“可是我答应过她，不能伤害她的女儿的。染画，有些事你还不懂，她的身份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暴露的。已经有无数人因此送了命，我不希望你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最后，魏如霜语气还是软了下来，看着女儿的目光里有着些许不忍。这么多年活下来的南梁人虽然寥寥无几，但无不是满心复仇，现在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振臂一呼，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地为之一战到底。
如今，这个人出现了。
“娘亲，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个女人？她最后不还是被我……”被我杀了！最后半句话，褚染画没有说完，她也怕再说下去魏如霜会暴怒。
“被你怎么了？”魏如霜突然抬起眼睛，冷冷地说道，“这不是开玩笑，染画，你，有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如果做过……但愿不要是什么错事才好……”
魏如霜喃喃道，但愿不要是什么错事才好……褚染画自己吓了一跳。难道娘亲已经知道了？
看着女儿罕见地默不作声，魏如霜心中起疑，有些该发生事情还是要发生的。“染画？我的孩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吓到了吗？你接着说啊，你把她怎么了？”
“娘亲……”褚染画低着头，不敢去看魏如霜的眼睛，小声地说道：“娘亲，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像审视犯人一样……”
“我，我不过是在她的熏香里加了点东西，让她早点摆脱痛苦而已……”
“再说了，她死了，您不就是相府唯一的夫人了吗？她那样的人，凭什么是相府的女主人。”
“啪——”
她还没有说完，魏如霜已经反手一巴掌拍过去，褚染画捂着红肿的半边脸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未曾掉落。“娘亲，你打我？是因为她吗？为什么呀？”
魏如霜转头不去看她的表情，起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竟然，你竟然敢，我的好孩子，你还真是像你父亲啊！”
“啊！啊啊！娘亲你……”终于，褚染画捂着脸跑出了画心院，眼泪无声地流下，很快打湿了衣领。
“阿紫，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就当作没有这个女儿！”
“呜呜……阿紫，对不起……”
直到深夜画心院里还不时传来魏如霜的哭声。“阿紫，恨我不为男儿身，否则定会护你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