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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话·小时候的味道

其实,黎颂恩认为可以像橡树那样独自活着的时候,想到的是自己。尽管实际情况和橡树有所区别,但她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却已经很相近了。?

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她几乎算是没有家人,因为现实里的情况是爸妈离异了,各自有了家庭,而自己就像是多出来的人,融不进任何一边。尽管法律文书上写着自己跟着妈妈生活,但她早就恨不得脱离家里生活了。?

在很多外人看来,她的“悲剧”源于父母的离异,但她一点也不那样想。只有她自己知道,爸妈在离异前那几年的生活状态有多么让她崩溃,离婚,是对于三个人来说最好的结果。?

而新家庭,对那时的她来说,不过是寄居几年就可以离开的地方罢了。读大学以来也基本算是离开家了,过年过节,黎颂恩都没回过家,有时会去李筱她们的家里住上几天,感受一下节日的氛围。不过在节日期间寄人篱下难免会被问起一些不怎么爱回答的问题,例如她为什么不回家,或者是提起她的家人。?

起初她总是很愿意跟别人解释这些事,但每每看到话题结束时,那些长辈们投来带着同情还有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时,她渐渐地也不爱解释了,常常由着朋友帮忙转移话题。而现在她也不大爱去别人家过节了,不是害怕被问起那些事,而是害怕他们的眼神让她不自在。?

有时她心里也会嘀咕着,“我都没觉得自己可怜,怎么在大家眼里可以流露出这么多的复杂情绪呢?”?

同情,是她最不需要,也最不想要的东西。?

大概就是为了自在吧,她几乎不会强求自己做自己不喜爱的事情,身边的人总说她是一朵“大奇葩”,她倒也是乐于接受,这一点也是当她读到这个诗篇,会想到自己的原因。?

成为那样一颗橡树?看着对方的请求,黎颂恩倒有点头痛了,总不能把自己心路历程给写出来吧,先不说这纸张大小有限,就凭着连对方都不知道是谁,也不该把自己的过往交代得那么清楚吧。?

黎颂恩左手握着纸条,食指的指关节轻叩着下巴,眼珠子上下左右地转了好一会,才终于想到该回复些啥。?

简单的回复后,黎颂恩便把纸条折叠回原状,放回了上午发现它的位置。本还想着看一会书再走的她,忽然想起被自己遗留在教室的三人,心里不停地呐喊着“糟糕”二字,不自觉地抓了抓头发,便立即拿起背包急急忙忙地离开。?

查看着宿舍微信群里的消息,黎颂恩很快便赶到了李筱三人决定的用餐地点——那个她在大一开学时就偶然发现的“小时候的味道”。?

黎颂恩算不上路痴,但记性却特别不好,这倒是让她和路痴也相差无几了。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她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把往返每栋教学楼、食堂还有宿舍的路线给记熟了。像那些一年也去不了几回的地下商场是她最害怕去的地方,因为她常常走着走着就会迷路,要逛好一会才能找到出口。?

大一新生报到那天,黎颂恩拿着刚发的学生证就立刻去了图书馆,去的路上还忐忑着不知道自己的学生证能不能借书,结果就没好好认路了。后果就是黎颂恩一出图书馆没多久便迷路。?

不过她和往常迷路时一样,一点都不慌张,只是很随心地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这个她即将呆上四年的学校。走着走着,她也没留意路上的学生有没有变少,竟朝着宿舍的反方向来到学校附近的小楼小院边上。其实这里离学校有将近20分钟的路程,和学校之间刚好隔了商业中心。如果黎颂恩在经过商业中心时选对了方向,就能回到宿舍了。但大概是缘分吧,她就这样走错了方向,来到了这,发现了小楼小院里这样一家小店。?

大概是商业中心把这儿和学校隔开的关系,除了这家店铺依旧开放外,附近还有三两个商铺都是大门紧闭的。而这店里居然看不见学生的身影,有的只是老人家和小朋友,看上去像是附近的居民。老人家的交谈声和小朋友的欢笑声不时从店里传出。?

黎颂恩在店门口望了望,怎么也没看出老板是哪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随便找个人问问路。?

店内有四张小圆桌,只有两桌坐了客人。忽然其中一桌上的一位老奶奶朝黎颂恩的方向看了过来,看出黎颂恩是学生的那一刻有片刻的怔,不过下一瞬便咧开嘴慈祥地笑着招呼黎颂恩进来。?

“小姑娘,来吃糖水的吗?婆婆这里的糖水呀,豆花呀,可都是老街坊里出了名的。”?

“小姑娘你有口福了,沈婆婆刚做好豆花呢!”两桌上的老人家也顺势跟着向黎颂恩夸起沈婆婆的糖水,几个小朋友没看懂怎么回事,也只管应喝着“好吃!好吃!”?

作为资深吃货的黎颂恩在听到“豆花”时,竟也没心没肺地把迷路的事扔到了一旁,往店里还空着的其中一张小圆桌走去。?

“婆婆,来一碗甜豆花!”?

“好咧!”婆婆眉开眼笑地往厨房里走去。?

刚开始还有老人家跟黎颂恩搭了一会话,不过没说几句身旁的小孩忽然闹腾起来,怎么也不肯安安静静地坐着把豆花给吃了,老人家也只好赶紧回过头来哄着小孩。看着这样一幕,黎颂恩也不禁受感染地笑了笑。忽然想起自己的奶奶,黎颂恩眼中的笑意瞬间淡去,取而代之是渐渐浮出心头的忧伤。她把落在隔壁桌的视线收回,转而看向店外的斜阳树影。?

沈婆婆端着豆花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黎颂恩看着店外发呆的场景,她的安静与店里其他人的闹仿佛把完整的世界分割成两个毫不相关的部分。小姑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就看上去不大开心了??

思量片刻,沈婆婆端着豆花来到黎颂恩在的小圆桌边。把豆花放下的同时也向失神的黎颂恩问到,“小姑娘,婆婆可以坐这儿吗?”?

黎颂恩的思绪即刻被沈婆婆的话牵回,眼中的悲伤也被藏了起来,她点了点头。黎颂恩不知道为什么沈婆婆要坐在她旁边,不过眼前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豆花并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空间,便把她的注意力全给吸引走了。?

入口那一瞬,那股豆香味充盈着整个口腔,黎颂恩的双眸顿时睁大,闪着亮眼的光,她想她真的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花了。?

而一旁的沈婆婆看到黎颂恩很是喜欢豆花的模样,也欣慰地笑了。看黎颂恩吃得那么欢,沈婆婆便开始主动和她搭话起来,不过并没有问起之前她为何看上去不大开心的事,而是随便聊了聊豆花和这个小楼小院。?

黎颂恩和沈婆婆就那样聊了一两个小时,直到夕阳都快下山,而天色早已染上一层暖人的黄晕时,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迷路的事。沈婆婆和周围的老人家听到她咋咋呼呼地说着自己迷路了的时候都不禁大笑起来。最后还是沈婆婆让别的老人家帮忙看着店和小孙子,自己亲自送黎颂恩走回学校的寝室区的。为了黎颂恩以后还能来她店里吃豆花,沈婆婆还专门在黎颂恩的本子上画了路线图。?

不得不说沈婆婆的图确实画的很准确,黎颂恩从那以后时常拿着地图去沈婆婆那喝糖水,不时还带着室友一起去。去了大半个学期以后,黎颂恩也才慢慢地记住了从学校各个地方往深婆婆店铺的路线。?

而现在,这里还是鲜有大学生出现,但却成了304宿舍的小天地。新学期的第一天,李筱、程娜娜、何玥三人想也没想,就决定晚餐到沈婆婆那解决了。沈婆婆带着小孙子在店门口给盆栽浇水的时候看到她们三人可开心了,立马拉着她们就往店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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