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赞许的看着二人，声音同样压的极低:“不错，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至少能牵制半数的敌人——无论我们是否有收获，他们都不得不派人盯住城防军的行动，云杭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可以分成多股小队向不同的方向搜查，他们却是派一个少一个，算算时间，先前入寺的兄弟应该有收获了。”
似乎为了应证他的话，轻轻的扣门声响起。小青柳眉一挑，下意识的抬起了手。
“小青!”明轩抬手轻按，低声制止了她的行动，旋即朗声道:“进来!”
木质的雕花大门轻轻推开，一个面貌朴实忠厚的中年男人恭敬的笑着，身后领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少女怀里捧着一把琵琶，对着明轩三人微微侧身行礼。
那男人进屋便对明轩作了个揖:“爷，我家小女儿曲子唱的不错，也弹得一手好琵琶，赏个薄面给您几位助助兴？”
这般往来于商铺、酒楼等地，靠唱曲卖艺为生的人在云杭实属不少。明轩便笑:“风景如画，又有佳人在旁，确实值得一贺——怎么样，来一曲？”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问白苏二人的。此时显然不是听曲玩乐的时候，但白苏知道明轩绝非不知轻重之辈，他既然如此做了，必然有他的道理。与小青对视一眼后，白苏便笑道:“也好啊，我们姐妹难得有耳福咯。”
没有质疑，没有造作，二人彼此间的默契和信任似乎与生俱来。明轩心底悄然生出一丝感动，却猛的又想到什么，漆黑如墨的瞳孔中，闪过一片淡淡的光华。
那边，中年男人已架起一方小凳，恭谨侧立于明轩身侧。那妙龄少女款款坐下，素手拨动琵琶，如珠落玉盘，悠扬婉转。小口轻张，用地道的方言唱起一首云杭小调，极具韵味，如黄鹂出谷般清脆悦耳。
白苏一边做出听曲的样子，一边用余光看向明轩。只见那中年男人一脸堆笑的对明轩说着什么，一边对那弹琵琶的少女指指点点，似乎在向明轩夸耀少女精湛的曲艺。明轩亦是微笑点头，不时出声回答几句。两人交谈皆用云杭方言，语速极快。再加上琵琶声和歌声的遮掩，白苏竟也听不懂他们谈话的内容。
若是有旁人在侧，见到此景断不会起半点疑心——哪个卖艺的不想方设法对客人夸耀自家的本事，好多得些赏钱？但白苏知道现在绝非如此简单。想想明轩方才所说，此刻越是听不明白，白苏心中便越是了然，明轩事先安排好的情报人员必定得到了明轩想要的东西。
很快，一曲唱罢，琵琶声息。少女起身缓缓行礼。明轩从随身的钱夹里抽出几张钞票交给了身旁的中年男人。二人一边道谢，一边退出了房间。
“如何？那姑娘肯定是土生土长的云杭人，换了旁人，这曲子是唱不出这种韵味的……”明轩随手斟了一杯清茶，一边笑着对白苏二人道。
二人心中皆是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也笑道:“清婉灵动，余音绕梁。都说云杭女儿善歌舞，看来此话不假。”
旋即，二人瞥见明轩手指在茶水中一沾，飞快而隐蔽的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有耳。”
隔墙有耳。
这家酒楼是云杭城内地标性的建筑之一，明轩特意选在这里，就是因为四周再无比它更高的建筑。杜绝了被监视的可能。
白苏所料不错，那父女二人，皆是城防军的情报人员。就在刚才，他们不仅传达了灵隐寺内的情报，同时也告诉了明轩:敌特在此处安装了监听。
明轩对此毫不意外。包间内的器皿在方才上菜后便被礼貌性的更换了一次。对于资深的情报人员来说，有的是机会安装一枚窃听器。
所以，明轩让那少女弹琵琶，唱曲子加以干扰。以防万一，连情报都是用云杭方言来交流。
白苏和小青在他身边已有半年之久，自然也懂得了窃听这种情报工作的必要手段。见明轩方才还是低声细语，现在干脆就直接以茶代墨了。白苏料想必然是极要紧的信息。一边与明轩说着闲话，玉指也沾上一点儿茶水，在桌上写道:“查到什么？”
明轩又写下三个字:
“观音阁。”
随即，明轩洒出一点茶水，把本就几乎快消失的字迹彻底消除。
一顿饭吃的很快。明轩在桌上放下饭钱后，与白苏小青对视一眼，三人若无其事的离开雅间。
很快，一个神色戒备的男人从隔壁屋内飞快的进入其中。他四处看看，先从摆放在门侧的陶瓷花瓶里摸出一枚黑色的窃听器，小心收好，然后对着身后猛的一挥手。
又来了几个人，同样神色戒备，进入雅间后也不说话，飞快的搜寻起来，任何角落也没有放过。
最终，他们的目光锁定在桌角的一叠钞票上。
一个人拿起，一张一张仔细的检查，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在来回检查了四五次后，终于在某张钞票中间图案的一处细小的纹路上发现了几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字:
“兵不厌诈!”
门外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负责警戒的人急声催促，那人连忙把钞票收好，放回原位。
随着他们离开，屋内再度恢复原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