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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酒足饭饱

将黑衣杀手安葬完,裴长兴心道:无论你以前是何人,既然是临终所托,就算没有赠我玉鼎,我也必当为你完成心愿,你大可安心离去。只是此地乃是江南,距秦岭足有数千里,眼下应尽快买一匹好马,方能尽早赶到秦岭。

想到此处,裴长兴忽觉肚中饥饿。他自昨日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期间先与长生殿黑衣杀手恶斗将其击杀,而后换上黑衣杀手的衣服混入古刹,在古刹中又与荀令阳丶韩伯言等高手交手,内力损耗过大,加之整晚剧痛袭身,一夜未得休息。现在需先填饱肚子,然后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番,等气力恢复之后再行赶往秦岭。

裴长兴举目四望,发现此处乃是一荒丘,四周遍布枯树荆棘,一处人烟也无。

向西远远望去,只见一条大江烟波浩渺,两岸散落着白墙青瓦的民房,依稀还可见渡船在江上往来抛网打鱼。

裴长兴心中一喜,当即大步向西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江边。江水极宽,徐徐东流,阳光照射在江面,波光粼粼跳跃。

此时临近晌午,渔夫们早已歇网回岸,在船中鼓饭做灶,岸边停满了渔船。

一阵阵煎鱼饭香从船舱中送过来,裴长兴闻到,肚中不由得饥饿更甚。走到一只渔船前,施展轻功从岸边跃上船头,落下后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船身甚至无半丝水纹波动。

“老人家,可有饭食卖与我一碗。”

只见船舱中一位年老渔夫正在支灶煎鱼,听到裴长兴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全没料到到船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一个人。

老渔夫见裴长兴衣服破烂,脸上血迹斑斑颇为可怖。又见其身上所穿黑衣样式与图案,一时间心中惊惧非常,全身抖如筛糠,锅铲也掉在地上。

裴长兴心知自己现在衣服破烂脸上有伤,以为老渔夫惧于自己外貌,忙道:“老人家莫怕,我并非强人盗寇,只来买一碗饭吃而,若有多余的饭食,便卖与我一碗。”

老渔夫不敢拒绝,破瓷碗中盛了满满一碗米饭,远远递了过去。

裴长兴接过米饭,见其中除了稻米,还有高粱丶稗子等杂粮。扒了两口,只觉粗砺无比。然而此时腹中饥渴,一碗杂粮饭吃在口中也觉甚为美味。边吃边道:“有那多余的煎鱼,也卖给我一尾。”

老渔夫听后不敢有片刻耽误,赶忙将锅中所煎青鱼铲出,盛在盘中递给裴长兴。

裴长兴边吃边与老渔夫打听何处可买骏马,从老渔夫口中得知此地名叫青萝湾,往北再行百里便到姑苏城,姑苏城中马市颇多。

裴长兴吃了一碗,饥饿稍解,又要了一大碗饭,吃了两口后觉得口中无味,方才想起一事,问道:“老人家,你船上可有酒?”

江上渔民,常年泛舟江上,受湿寒水汽之苦,因此几乎每条渔船上都有酒,喝了用来驱寒发汗,老渔夫这条船上也不例外。听到裴长兴问话,老渔夫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船上的酒不巧昨日已喝光,今天还未曾下船去买。您若是想喝,小老儿这就给您去买。”

裴长兴说道:“无须那么麻烦。既然没有那便算了。”

老渔夫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便去旁边渔船上借,只消一刻便回来。”

裴长兴听到有酒喝,不由得食指大动。他师父平日里极好饮酒,被师父所带,他五岁时便开始饮酒,而后酒量日增,如今几乎每顿必饮。

“那有劳老人家为我跑一趟。”

“不妨不妨。”老渔夫连连诺诺的出了船舱。

老渔夫走后,裴长兴又吃了两大碗饭方才觉得吃饱,放下碗筷之后,见船舱角落中有一酒坛,隐然闻得到一阵酒香。虽然知道主人不在,不便乱动别人东西。然而闻到酒香,还是抑制不住酒瘾发作。

上前打开盖子,只见里面还有大半坛酒。酒水虽显浑浊,却也酒香弥漫。掬了一捧尝了尝,只觉入口辛辣,没有一丝美酒的回味绵长之感,看来应该是船家自酿的米酒。裴长兴心道:既然还有这么多的酒,为何老渔夫却说没有,难道年纪大了记性健忘?且不管这么多,我先喝了,等老渔夫来了多给些银钱便行了。

当下也没有细想,举起酒坛,不一会儿便将大半坛米酒喝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之后,等了许久也不见老渔夫前来,裴长兴初时以为老渔夫年老体衰,因而路上多费时间。转念一想,老渔夫说去临船借酒,两船之间何其相近,怎会这么长时间不来。

裴长兴觉察出不对,走出船舱,只见刚才停在岸边密密麻麻的渔船,此时均已解开揽绳,向江中心划去。老渔夫便在其中一条船上,正慌慌张张的向这里张望。

“停下!”裴长兴喝道。

听到裴长兴的喊声,众渔船竟然划得更快。

裴长兴不知原由,想要找老渔夫问清楚。此时渔船距离裴长兴已有一里之遥,裴长兴施展轻功,足尖在江面一点即走,有如燕子抄水一般,几个起落便落在船上,右手探出,一把扣住老渔夫肩膀。

老渔夫顿觉全身麻软无力,不住求饶:“大爷饶命,不要杀我。”

裴长兴见其年老体迈,心中不忍,于是将手放开,问道:“既然说是去邻船借酒,为何许久不回,这些渔船怎么见了我也像躲瘟神一般。这是怎么回事,说!”

老渔夫又惊又怕,颤声回道:“您…您…可是…长生…殿的…黑…衣杀手吗?”

一问之下,裴长兴这才突然发觉,自己身上所穿还是长生殿黑衣杀手的衣服,看来这老渔夫把自己认为是真的黑衣杀手,借着买酒的理由逃跑,顺带把消息散播,鼓动所有渔夫逃命。

长生殿黑衣杀手为祸江湖多年,九州之内,即使是老弱妇孺也都听过其凶名。老渔夫往来江上,三教九流之人接触颇多,说不定便曾亲眼见过黑衣杀手。将自己认为黑衣杀手,于情于理也无外乎是。

裴长兴说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是黑衣杀手,我也不是来取你性命,刚才吃了你的饭食,又偷喝了船中的一坛酒,我还没有付钱。”

“不必,不必。”老渔夫哪里敢要,赶忙摆手说道。

裴长兴看了眼这艘船的船主,吓得船主抛了船桨,便要跳江逃命。

裴长兴忙道:“你莫怕,我只是想问你船上有没有干净衣服,卖于我一套。”

船主听后连连回道:“有,有,有。”

进舱打开一口木箱,从里面翻翻找找了好半天,方才拿出一套衣服说道:“小人衣服极少,更无华服,只有这一件还算干净,前不久托城里裁缝缝制,一次都没穿过,准备来年过年走亲戚时再穿。”

裴长兴接过衣服,于身前比了比,还算合身。当即进船舱换了衣服,把黑衣扔到江水中。黑衣随江水漂流了一阵,在江面打了个旋,随即沉入江中。

脱下黑衣后,裴长兴又在船边用江水把脸上血污洗净,顿觉心中舒畅。

想到去姑苏城还有百里之遥,需走二三日的脚程,于是又从渔夫那里买了一些干粮随身带着。

置办妥当后,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向老渔夫与船主抛去。

银子来势甚急,老渔夫与船主不敢伸手去接,怕被银子击伤。然而银子在飞到二人身前之时竟陡然停住,而后直直落下,掉入二人手中,二人面面相觑。

待缓过神来去看,面前早已没了裴长兴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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