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竹瑜还是收起了手机，默默地走出了洗手间。
她不知道的是，就算自己真的打出了这通电话，恐怕厉擎东也没有时间接听。
此刻，他正坐在云霄集团的核心会议室里，和几位高层对峙。
“谁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都不说话了吗？”
厉擎东环视了一圈，似笑非笑地问道。
“难道我作为云霄航空的首席飞行员，还不配坐在这里，和各位老总们一起讨论集团下个季度的财政预算？”
他冷嘲热讽道。
“擎东，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了，你作为厉总的儿子，谁敢质疑你的身份呢？问题是，这份预算报告是厉总亲自批下来的，你看，签字就在这里嘛！”
有人看不下去了，无奈地说道。
旁边的人也跟着点头。
“你是厉总的儿子，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就算真有什么事情，可以有话好好说嘛。”
又有人打出了一张感情牌。
“我说了，我今天是以云霄航空首席飞行员的身份坐在这里，不是什么厉总的儿子。我只想知道，在最新的季度预算里，大幅度削减机组成员的福利，究竟是谁提出来的主意？”
厉擎东一把抄起桌上的一沓文件，举在半空中，冷冷质问道。
没人回答。
“所谓的调研部，调查了半天，就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是吗？原来在某些人眼中，阻碍集团发展的根本原因，是我们的员工福利太好了！”
厉擎东猛地把手里的文件往会议桌上狠狠一拍，吓了大家一跳。
一瞬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噤若寒蝉的表情。
“调研部的负责人是哪位？还有，把负责这部分内容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给我带到这里，马上！”
厉擎东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
没人不知道他是厉家的独生子，也是以后要接手云霄航空乃至云霄集团的人。
所以，立即有人去照做。
没多久，四、五个人被带来了。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是调研部的经理，一听说厉擎东发了好大的脾气，他已经吓得半死，一进门就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
他点头哈腰，一口揽下了全部责任。
“既然是你们的疏忽，那整个部门就地解散，让人事那边进行重组吧。”
厉擎东也不废话，挥了挥手，不痛不痒地吩咐道。
“什、什么？”
中年男人顿时面如死灰，和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也变了脸色。
“凭什么？我们只是给出调研结果，为什么要承担这种后果？”
就在这时候，一道好听的温润嗓音忽然在会议室里响了起来，让所有人心底一惊。
厉擎东循声看了过去。
他倒是没有想到，厉晴西也在。
“哦，你居然去了调研部？”
微微眯起了眼睛，厉擎东发出一声冷笑，似乎有些意外。
不过，他马上就想通了。
表面上看，厉晴西主动申请去了这种没人理会的清水衙门，让人以为他毫无野心。
其实呢？
才几天而已，他就能干预到整个集团的财政规划了！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狐狸精的儿子，心思够缜密，够恶毒！
厉擎东如是想道。
他看向厉晴西的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刀锋一样，冰冷阴沉。
向前两步，一直站在门口的厉晴西主动走了出来。
一见到他的出现，几位高层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对于厉峰的私生活，他们也早有耳闻。
只是，大家没有想到，厉峰居然真的把养在外面的儿子给接了回来，还安排进了公司。
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有趣了起来。
“我们综合比对了国内各大民航的员工福利待遇，云霄航空可以说是排在前列。与此同时，各种浪费资源的现象也相对突出。无论是医疗资源，还是各种生活补贴，这些开销是一笔极大的数字……”
厉晴西镇定地开口说道。
虽然他才来了公司没几天，但资料却看了不少，很多具体数字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不等厉晴西把话说完，厉擎东已经开口打断，并且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极大的数字？所以你们就认为，可以削减这笔数字了？我告诉你，国内机长的缺口大到你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因为云霄航空提供的福利待遇足够好，其他民航早就把人挖走了！至于空乘，他们的基本工资并不高，完全要靠飞行时间去积累。”
说话之间，厉擎东已经走到了厉晴西的面前。
“实习期间，他们只有可怜的津贴补助，没有工资，其他民航的实习期是半年，云霄航空是一年到一年半！至于健康医疗，呵，想削减这部分开销的人，简直是禽兽不如！”
厉擎东气势汹汹，伸手一指调研部的负责人。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徐徐划过，最后指向了厉晴西，彻底定住。
“我……”
很显然，厉晴西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面对厉擎东所说的那些事实，他一时语塞。
“居上位者，有能居之。何为能，有德为能！在座的各位都是集团的中高层，你们住豪宅，开跑车，把子女送到国外读书，享受一流的生活。但是，谁都别忘了，云霄航空发展到今天，不光是靠你们，还是靠每一个空中机组，每一个地勤工作人员！如果有人觉得给他们的待遇太好了，不想拿出这笔钱，除非等到我不在的那一天！”
厉擎东转身，直接走回了原位。
他重新坐下来，翘起二郎腿，身体向后一靠，用一种危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
但凡被厉擎东看着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只有厉晴西除外。
他站得笔直，大胆地迎向了厉擎东的目光。
“你说得对，但这是两码事。或许一刀切的做法的确会失去民心，值得商榷。不过，你直接解散调研部，难道不也是一样？”
厉晴西无所畏惧地看着厉擎东。
这一刻，他想的是，无论调研部是不是做错了，自己都要尽全力保住它。
“散会。”
厉擎东没有理会他，大手一扬。
众人忙不迭地离开了，鱼贯而出。
只有厉晴西依旧站在原地。
“你恨我，用不着牵连到其他人。”
等到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厉晴西垂下眼睛，轻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