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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寒梅碾冬

不同于金陵落雪的婉柔轻盈,青州的雪似乎是想要将整座城镇吞食掉一般,贪婪地不肯有半分消停。

没有炭火和暖炉,尽管棉被足够厚实仍觉不挡寒。如此受着,本来就心事重重的人更难有睡意。

既然辗转难眠,我索性下床,去找找有没有可以供暖的东西。

我取过来斗篷,一手裹着斗篷一手轻轻拉开房门。冷风当即随之而入“嗖嗖”灌入室内。我不住打了个寒战。低头望见地面落雪已有半尺高。一只脚试探着踏进去,果然没过脚踝。

抬眼再看四周,不大不小的庭院应该能住得下四五口人。想来萧寒月这些年来在青州过的还不错。

我小心翼翼地沿着屋檐朝南走,北边是萧寒月的卧房,南边是厨屋和柴房。为了不惊扰安寝之人我几乎是踮着脚走的。冬风不时的扑向我的前襟绕过我的膝盖。我哆哆嗦嗦地走到了柴房门口,如同行了几十里路。

柴房的门虚虚掩着,我伸手推开一扇。以来时一样哆哆嗦嗦的姿势慢慢地走进去。

皑皑白雪透过门窗映的柴房内并不怎么黑暗,但在这寂静的雪夜里,也足够让一间没有灯光的屋子生出几分幽然之感。

借着几分雪光,我在柴房内粗略看了一遍。居然真的没有火盆或者暖炉之类的东西。我叹了口气,总不能抱着一堆柴木回卧房里点了。那样似乎真的很刺激?

出于不想给人添麻烦,我打着寒战打算原路返回那间温度与外面都无甚区别的卧房。

就在我一只脚刚刚踏出柴房门槛时,忽听“哐当”硬物落地声在我身后的柴房内传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吓了一跳,我立刻回头。更可怕的却是地上没有任何落下来的东西。

幻听?不可能,如此大的一声响动怎么可能是幻听?

正在我思索着要不要再到柴房里看一看时,忽见身后的窗子前不知何时停着一只通体黑色的鸟。

鸟不大,看形似莺类,却不知如何会出现在这么冷的雪夜里?

它的眼睛如同两粒及小的曜石,在雪色的照映下闪着白光。看上去竟然莫名有几分可怜楚楚的感觉。

“刚才……是你吗?”我轻声发问。

它还是落在窗子前,明亮的眸子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忍不住笑了,我居然想和一只鸟对话?!是不是傻!

没有寻到任何能够供暖之物,我无功而返。心中想着明天无论如何也要问问萧寒月如此耐冻的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

——

蜷着身子一夜无眠,直至翌日破晓,窗纸透出的颜色由漆黑变成了灰蓝色,我才下床去拿斗篷。

还是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我一只脚迈出门去,却在下一刻愕然一退。

使我如此大惊绝对不是外面堆积了多厚的雪,而是半夜在柴房里看到的那只通体黑色的鸟,此刻正以三尺的高度环绕在我暂住的门口飞着,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我拉开了房门,它“嘤嘤”叫了两声,改变了飞行的高度和固定环绕的地点,朝着右前方飞去。

似乎知道我会好奇跟去,它飞的不快,忽高忽低的越过宅子内半人高落满雪花的山景石,只够一个人过的小石桥,和被冰封的严严实实的院内水池。

我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踏雪跟着,终于在最后看到它停落到了离水池不远的一块山景石上。而山景石前方,是一座被白雪覆盖了顶部的石亭。

石亭里坐着一人,不看也知,正是仙居楼神堂的主人萧寒月。

“睡醒了?”萧寒月手里似乎撵着什么极碎的东西,一身青色的交领襦裳外拢着薄如蚕翼丝织的外衣,晨风吹拂得衣袂飘扬。撵着东西的手平伸着张开,那只黑色的莺鸟立刻朝他飞去,落在他的手掌啄的不亦乐乎,原来是鸟粮。

我感觉我完全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他有多耐冻,而是应该确定,他根本就不会感觉到冻!

“一宿没睡着。”我整理了一下衣衫连带也整理了一下思绪朝石亭内走去。

他没有再说什么,目光投向了莺鸟,任由它在自己的手掌里啄来啄去。

我说:“你养的?它是什么鸟?”而后又补充的问道:“没想到你平时起这么早?你不冷吗?”

如此干涩又紧促的几句问话出口,萧寒月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林二小姐,您不用慌,一条一条分开问,不然在下也捋不清楚,不知道怎么答了。”

“……”

他说:“不过我这么聪明,努力一下还是能按着问题的前后一条条回答你的。

“首先,没错这只鸟的确是我养的,它是一种非常罕有的种类,虽似莺类,却非候鸟,不畏寒。而且聪明的很,叫做‘夜灵莺’我给这只取名叫‘墨色’。

“其次是我作为一个师承于民间的玄门弟子,有早起这个习惯,应该不奇怪吧?

“最后呢,我只想说,从小练功长大的我,怎么可能跟你似的冻得哆哆嗦嗦?”

他一口气答完我说出的所有疑问,稍动胳膊放走了在手掌里啄食的鸟,弹掉了剩余的一些鸟粮沫儿,缩回了手。

“我哪里冻的哆嗦了?”气不过,我瞪了他一眼,语气微恼,但底气不足得说:“你说的你知道去哪找我表哥的。”

他闻言皱眉:“真是麻烦,我这一天的生意都丢了。”

听他如此说,我嗓间忽然一阵噎痛,转身走出石亭。

是吧,麻烦。我本以为离开了林家,离开了金陵,一切都还会好一些,可是我果然是不出阁门不谙世事,来了青州却连自己的表哥在哪都晓不得,还要求于别人。

“诶诶,你去哪?”萧寒月的声音紧跟身后,随后见他一个大步越过了我,挡在了我的身前:“林二小姐,院子里到处积雪,你走慢点别摔到了。”

“我知道,”我说,“萧公子不必为我麻烦。”说罢躲开他,继续往前走。

他“唉”一声长叹了一口气,再次拦住了我,道:“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开个玩笑都不可以!”

见我不说话又说道:“你自己要去哪里找苏子逢,青州那么多教书的。”

毕竟是真的要求人,该低头时总是要低头的。

我说:“萧公子,昨日与今日对你多有劳烦。等我见到了表哥,定然不会在给你添麻烦。”

“得得得,”他摆手,“咱们都认识多久了!”

我:“……”

——

完全超乎了我的所想,苏子逢教书的学塾是在青州地界的村野。

与其说是学塾不如称作私塾。

据说不过十余学童,学费虽低,但由于村野偏僻,村民又都只以耕种维持生计,故而富裕者不多,上得起学的,都已经算是村里过得不错的了。

萧寒月雇了两辆车,行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才到那处村野。

我暗叹一口气,幸好遇到了萧寒月,不然任我在青州城镇上找遍每一个角落,都不会寻到苏子逢。

两辆马车在村口停下来,我下车,村头的几株盛开的冬梅映入眼帘,芳香蔓延,沁人心脾,真的是这素白中夺目的艳色。

村头的粗糙牌坊上,刻着三个大字“寻梅村”我看到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这么偏僻的村野,怎么取了这么个雅致的名?”

萧寒月站在我身侧,眺了一眼牌坊,道:“你可知此地为何名?”

我疑惑:“我怎知?”

他道:“此地是青州地界偏西的岁寒谷,由于地势原因,入冬十分寒冷,贫瘠非常,故被称作‘岁寒谷’。恰巧谷有三村,多年前此地出了一位及第状元,状元寒窗苦读,不忘昔日之苦,亦不忘乡亲邻里之恩,金榜题名后,报效家乡,以岁寒三友‘松、竹、梅’的顺序命了村名。并在三村都建了村童都上得起的低偿学塾,乡亲们为纪念这位状元,便由村的命名分别在村里种植了松、竹、梅这三君子。昔日背了‘岁岁贫寒’之名的岁寒谷,也成了一个另有风雅原由的小有名气之地。然而时过境迁,斯人已逝,如今这三村早已不负那时风光。”

我笑:“萧公子果然对青州人熟地熟,晓古通今。”

“所以说,你遇到我真是运气够足。”他对我刚刚似褒实贬的话语完全扭转为前者,后者被截断无踪。抬手折下一枝红梅,大摇大摆得朝村里走去。

我叹了口气,跟着走了进去。

与在萧寒月宅子时一样,我们踏着雪,同样是深一脚浅一脚,不同的是村路不平,时高时低,走起来更是费劲。

村民们扫雪的扫雪,忙活的忙活,见到我们两个外人进来,也不大在意。只有一群玩雪的孩童,似乎怕我们会踩坏了他们好容易才捏成的小“雪雕”一般,戒备得看着我们。

我和萧寒月会意绕开,他们又玩得不亦乐乎。

苏子逢教书的地方果然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茅草屋私塾,也许是天冷的原因,透过漏风的窗子见到学堂里寥寥可数的坐着六七个学童。而在堂中教书的,却不是苏子逢。而是一个佝偻的老者。

萧寒月与我一前一后地走到学堂门前,老旧的木门被冬风吹的吱吱呀呀作响,萧寒月收敛了刚刚猖狂的态度,敲门三下。礼貌良好的道:“老先生,可否开一下门?”

“谁呀?”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传来,随后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

老者不明得打量我们一眼,似是很快明了,颔首说:“二位是苏子逢的故友?”

不待我开口,萧寒月抢白:“正是如此。敢问苏先生现在何处?为何不见在此教学?”

那老者闻言似是有几分惊讶,略顿一下说:“他进京去赶明年的科举了。已经走了半月,二位小友不知吗?”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如晴天闻霹雳,险些站不稳。但还是萧寒月先行开口:“赶考?”随后将看着老者的目光转向我,再转向老者,道:“他怎么没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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