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猜测一直压在沈棠心头，直到进了厢房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沈大哥？”
小酒的声音响起，沈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端着药碗凑到了自己嘴边，忙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人嘴边，讪笑一声：“刚才大夫临走之前说你这阵子要好好将养，武功就等伤愈之后再说吧。”
他的决定小酒自然没有异议，沈棠还有满肚子话想问人的，可看小孩喝完药还苍白的脸色，却又担心人累着，不忍心开口。
最后反倒是小酒先问：“对了沈大哥，那刺客抓住了吗？”
“抓倒是抓住了，可惜是个死士，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沈棠叹了口气，又想起那刺客身上的刺青，“不过……”
“什么？”
话赶话说到了这儿，再说小酒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有得知内情的权利，沈棠索性道：“你可还记得徐令杰吗？”
这是她跟在沈棠身边后接触的第一个人，小酒自然点头，下一刻说出来的话却让沈棠一惊。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沈棠猛然抬头看过去，目光里不由带出来一点惊疑：“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当初在那山洞之中看到徐令杰的尸体，他的确想过小酒是不是与他见过，可若是两人碰面徐令杰没理由把人放走，所以这个念头便被他压了回去，直到现在，他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
两人的确在山洞中碰了头，可最终交待在那里的却不是小酒，而是徐令杰。
换言之……小酒杀了徐令杰！
可沈棠如何也无法相信此事，别说当时瘦弱带伤的小孩了，就算现在学过武功的只怕也动不了徐令杰分毫。
小酒没意识到他的情绪变化，听问便老老实实回道：“我看着他吃下了那条蛇的，一定是死了啊。”
“蛇？”
沈棠追问之下，才大致明白了当时的情形。
却说小酒当时怕被人嫌弃选择了主动离开，可到底还是不舍得，走了没多远就想回头再偷看一眼，可那时沈棠以为小酒被抓回了临安城，已经赶了回去，小酒没见到人，只见山洞里落下的沈棠的外袍药物，还有些他随身带着的东西。
当时小酒想的也简单，就想守着沈大哥的东西，怕被人拿走或是被野兽祸祸了，谁想没等来沈棠，却撞见徐令杰狼狈的躲进了山洞。
“我记得沈大哥说过他不是好人的，就躲到山洞更里面去了，结果发现有蛇，就想扔过去把人吓跑。”
小酒暗戳戳的看了沈棠一眼，却看不出对方的情绪，只能老老实实继续道：“但是没想到那条蛇没把他吓跑，反而被他吃了……”
想来徐令杰也是在汪林房中意识到不对劲跑了的，为了保命直跑到城外这么远才来得及停下歇歇脚，自然没什么心情带干粮买吃食。
见后面人没追上来，心神一旦放松下来便感觉饿到虚火烧心，见了那蛇那还顾得上害怕，那在他眼中就是一盘蛇肉啊！
可没想到这蛇也不是好惹的，他把蛇吃了，蛇就毫不客气的把他一起带走了。
“后来我看他不动了，想趁机离开山洞，走过去才发现他好像……好像已经死了……”
小孩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一个劲儿的去看沈棠的脸色，生怕对方介意她杀过人这事儿。
可有时候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小酒眼睁睁看着沈棠的脸色越来越差，都要急哭出来了，到底还是没忍住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一开始没有想杀他的，沈大哥……”
沈棠沉声道：“现在知道错了？”
“知道了。”
小酒瘪着嘴都要哭出来了：“我以后遇到这种人有多远躲多远，你不要觉得我恶毒好不好……”
这下到让沈棠一愣，张口就护犊子：“谁说你恶毒？”差点没绷住严肃的表情。
见他这样，小酒也是一愣：“我，我杀人了啊……”
盯着小孩忐忑的目光看了半晌，沈棠才终于对上她的思路，一时无奈：“你那是为了保命，当时徐令杰若是不死，现在你可见不着我了。”
被他这一说小酒又觉得自己好像没做错，可……“可你生气了……”
沈棠终于想起来绷着脸的目的，咳了一声压着嗓子做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我生气那是因为你徒手就去抓毒蛇！你当时有没有想过，或许那蛇没把徐令杰赶跑，反而先要了你的命！”
没想到沈棠生气竟是因为这个，小酒微张着嘴发了会儿愣，才在对方的干咳声中回过神来，忙道：“不会的，那蛇没有毒牙，就算咬到也没事的。”
“不是毒蛇？”
“那蛇没有毒牙，以一种草药为生，蛇肉炮制还有药用价值，一条可以卖上五钱银子呢。”
这下沈棠倒意外了：“那徐令杰怎么会……”
“蛇虽然没有毒，但它吃的草药是有毒的，当时我看那姓徐的生吃那蛇的样子就不太妥当，应该是把蛇内脏中未消化的毒草咽下去了吧……”
听了小酒如此猜测，沈棠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想想徐令杰这一生也是多舛，先是家乡大荒沦为奴隶，后做门客为士人不齿，那时候明明已经逃离了最危险的地方，却又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不管他生前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如今想来也只剩一声叹惋了。
两人一时沉默，最后还是小酒先从这种情绪中走了出来，问：“沈大哥怎么想起这事儿来了？”
沈棠也抽离出情绪，深吸了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拉回来：“因为那刺客。”
“不知你又没有细看过徐令杰的尸体，那刺客身上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刺青图案，我现在怀疑两人来自于同一组织。”
小酒睁大了眼：“那……那沈大哥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徐令杰那样的人明显不会是一般的小喽罗，却间接算是死在沈棠手中，对方这次失手，难保不会源源不断的派来刺客。
就算次次都能躲开，可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没事啦，”沈棠不想让小酒为这些事情忧心，索性揉揉她的头毛岔开话题，“对了，你方才说蛇说的头头是道，怎么，对这些也有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