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雨先是一惊,但瞬间又淡定下来,他看着团长,很轻很动情地说:
“团长,小泡感谢您的关爱,但今天只有违背您的好意了,如果你真想杀一儆百,那你就开抢吧!”
泡泡雨说完便转过身去,缓缓走进填土大军。
团长没有开枪,而是把手枪装回了原处。然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并以更高的嗓音喊着:
“孩子们,我恳求大家立即撤离,我已定下了放弃‘湖里’的决心,希望大家给老兵一个面子,立即执行命令!”
目睹老英雄下跪,周围的几十名连营长、士兵和大学生都涌了上来。
“团长!”
“团长!”
“团长,您起来!”
“团长,几分钟后如险情不变,我们一定撤离,感谢首长关心,也请首长相信大家。”
……
大家劝着、解释着、感激着、扶着,硬是用气场淹没了团长。这时,肩上扛着土草包的花朵走到团长面前,气喘吁吁地说:
“团长叔叔,小朵朵扛、扛不动了,求求您帮、帮我一把!”
瞧着眼前这个烈士的孩子,团长的心更疼,于是他跨出一大步,二话没说接过草包,向堤坝顶端直冲而去……而花朵则走到泡泡雨的身边,含着泪问:
“赵叔叔要枪毙你吗?”
“嗯,哦!没有。”
“小雨哥,给我装一包土好吗,满一点。”
“朵朵,少背一些,坡陡!”
“不么,朵朵生气了。”
“好好,朵朵不生气,给你装满就是。”
不一会儿,远处的小羊正扛着一大袋土向坡上爬,爬着爬着就摔倒了,泡泡雨见着,急急冲去将她扶起。
“小羊姐,你歇会,这包我来扛。”
“不,小羊就不!”这声音很低很坚定,搞得泡泡雨不知所措。
正在此时,通讯员小陈喊着向泡泡雨跑来:
“连长,连长,二排的‘人墙’快要顶不住了。”
“什么?”一声惊呼之后,泡泡雨向坝顶飞奔而去。
远远地,他看见不少的人正跳入水中支援“人墙”。之后他发现,在大学生的“人墙”中还插进了许多的剑锋官兵,其中有团长赵子龙、班长王大力和老兵罗敏。泡泡雨再次激动,是被眼前的这三个人,一个烧伤后左手致残,一个脊椎损伤行动不便,一个十七处负伤弹片深藏。于是他边喊边跳入水中。
“小罗!班长!团长!”
“小泡!”
“小泡!”
“小泡!”
“小罗,班长,团长,你们上去吧,这里有小泡。”
王大力抖着发紫的嘴唇即刻回答:
“不了,小泡啊,来来,和我们靠一起吧,以后机会不多了。”
小罗也边让位边说:
“小泡过来,站在班长和团长之间。”
当他们连成一串之后,泡泡雨说:
“班长,你身体恢复得好吗?过几天我来连里看你。”
“不用了,明天我就离开剑锋‘复原’回家了,现在就是告别,班长祝你健康进步。”
“嗯!班长,小泡知道了,也祝愿班长万事如意!”
“谢谢小泡!”
这一刻,王大力暗黄的脸上挂着厚重的笑,而泡泡雨则将滚热的泪水混于洪水之中。接着团长发话:
“小泡,团长也与你告别。”
“团长?您?”
“抗洪结束后我就转业了,老了,跑不快了,回地方换个工作。小泡,我们爷俩就算火线告别,有意义,团长也祝你平安幸福。”
“谢谢团长,团长走的那一天,小泡一定送您,一定!”
“不用了,你忙,可不能随便离开岗位哦。”
……
在“火线告别”的一个月后,抗洪战斗取得了最后胜利。
这天,十三连接到命令,离开龙山小学返回“湖里”。也是这一天,泡泡雨接到了团长的信,信中说,他已转业回到老家。泡泡雨听说,团长的转业与一个灰色幽默有关——一天团长检查“养猪事业”,当看到猪宝宝的年龄差不多时,他作了一个指示,意思是养猪要梯队配置,老中青三结合……不久,他便转业了。
后来,泡泡雨被任命为团司令部“作战参谋”,在段连长晋升为营长之后,泡泡雨又被任命为英雄一连连长。这期间,枪林弹雨三四十年的剑锋老兵相继退役,各级“军官位”有了空缺,于是,一大批经过磨砺的年轻士兵被提升为军官。比如:帅滒被任命为一团七连连长,帅睇被任命为一连一排排长,山小谷被任命为五连炮兵排排长,小娇被任命为团通信连副连长,齐小羊被战区任命为“战区火箭军”副总工程师。花朵仍是士兵,被调到一团医院任“战场救护员”。只有马萌退出了现役,到凤凰城科委任副科长。
……
在又一个春天来临之前,泰山师一团、二团奉命返回“西凉”,担任国家的“战略预备队”,通俗点说,就是随时准备打仗。
——
初夏的校园,小荷榴花间走着一支青年人的队伍,给人以干净、严劲和充满活力的强烈感觉。这就是“高级军官学院”的特制班,专门用以培养三梯队官员,因“年轻、优秀、前途无量”,其中少不了未来的将帅,所以又俗称“少帅某期”,眼下的就是“少帅三期”,这里最年轻的学员便是英雄连连长泡泡雨。
接受高等教育是法律对军官的规范,也是乡亲们的关怀,在全国高考尚未恢复的情况下,泡泡雨被军校特招,同时,帅滒也进入了航空兵军官学院;帅睇进入了陆军军官学院;山小谷进入了坦克军官学院;小娇进入了军事科技大学;花朵进入了第三军事医学院。这就是将军园小伙伴的第二次大别离了,天南海北各居一方,人人难舍难分,其中最伤感的还是泡泡雨、花朵和小娇三人。
泡泡雨所在的“第三梯队班”是国家重点项目,除开设大学的文化课程外,还有“战争史”、“兵法”、“军事心理”、“博弈论”、“军事科技”、“兵器”等内容。这会儿,他们正向野外课堂走去,课程的名称为“进攻战术案例研究”。
不久,他们登上了一座小山,在圆圆的山顶上坐成一个规整的方块。前方是丘陵,草木葱葱、山花簇簇;一侧有兵法图,图边立着本课教员。教员名叫解放,外号白毛教授,是本校校长、一级英雄、儒将、诗人、博弈专家,其经历传奇、故事无数。而泡泡雨最欣赏的,还是校长的睿智、幽默和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