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就不问问我们为何来此吗?”
顾清寒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彦卿拉了过来,浅言问到。
“来这里的人,除了因六壬传说,为天下而来,还能有什么原因?”
男子望着顾清寒的眼睛调笑,眼底的意味深长。
看穿一个人,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面前的人,满心就一个念头。
视线往后一转,一下子就看到被顾清寒拉住的眼里泛着光的彦卿,男子眼里的笑意渐浓,当真是不知,好奇心会害死猫的吗?
“传说自然是假,但八剑确是有灵......”
话音未落,男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他那俊美的容貌衬的狰狞。
“曦儿?”
未得到回应后,男子的手臂与面容似是如油融化般,露出了里面的白骨,甚是骇人。
同时从地里冒出的手骨与脚骨,瞬间就围成了一个牢笼,将他们死死围住,那白骨上面,还散着诡异的黑气。
外面的男子周身也泛着黑雾,不过慕容黎似乎是看穿了什么,因为那团黑雾虽然散发在男子的全身,可在他怀里的却是最浓的。
彦卿莫名的感觉的脚下的土地似乎有些异样,一低头就发现了已经探出整个手掌的白骨,而其他人的注意力还都放在外面,完全没有发现脚下的异样。
“注意脚下!”彦卿的声音异常的沉寂,同时也抽出将砍掉了脚边的白骨。
可已经来不及了,有一位玄卫已经被拽住了脚踝,整个拉入了土里,速度快到玄卫根本就来不及拔剑。
“找死!”
泛着寒气的话音刚落,几道黑漆漆的雾气瞬间就将骨笼里还在探出来的骨手击成粉末。
还有几个骨手似要鱼死网破般向男子袭去。
男子依旧抱着怀里的小家伙,甚至是没有一丝反应,黑雾似乎被小家伙吸收了些许,虽然依旧是黑蒙蒙的一片,却足以让慕容黎从中窥到了男子怀中的一团血雾,若隐若现的还能看到血雾中的脉络,可让慕容黎惊悚的是,那脉络下,只有半具近乎透明的骨骼。
“尔等逾矩了......”
男子的话音似乎很轻,却又似乎暗夹着雷霆怒火,让人不寒而栗。
那极速向男子袭去的骨爪才刚刚触碰到他,就瞬间化为粉末,而那些偷偷向塔门袭去的骨爪,却是碎的连尘埃都不是。
震怒之下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慕容黎探究揣度的视线,轻蔑般的笑出了声,随即一团黑雾笼罩住了骨笼,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阿离!”
沙哑却恐惧到失音嗓声,寒的刺骨的黑雾顺着脚踝缠绕而上,慕容黎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死死的带入怀里,手腕被人抓的生疼,黑雾很快便覆盖全身,慕容黎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后背紧贴的温热,以及那快到让人发颤的心跳声。
而顾清寒哪怕反应再快,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随着黑雾消失。
————
慕容黎与执明被黑雾带到了骨笼外面,除了以古塔为中心的方寸距离外,其余地方都笼罩着黑压压的怨气。
那些怨气一缕缕的被男子吸收吞噬,再一点点变为雾气散发出来,供他怀里的小家伙吸收。
为什么说是怨气?
因为慕容黎一出来,那凄厉的求饶声扑天盖地在慕容黎脑海中炸开,本就仅靠着意志强撑的慕容黎瞬间就受不住了,直接倒在了执明的怀里。
“阿离!阿离......阿离!”
“阿离......”
执明惊恐慌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总算是唤醒了慕容黎一丝丝的意识,眼皮却依旧睁不开,不过须臾,被唤回的意识又重新归入了黑暗中。
待怀里的小家伙稳住了身形,男子提起的心终于得以放下,面色缓和了些许,薄唇吐出了几字后,便挥手将锢在上方黑压压的怨气散去。
才堪堪稳住身形的小家伙悄悄地探出了头,攥着男子的衣领,面色还很是苍白,“父王,曦儿不想他同曦儿一样......”
“......好。”
男子紧了紧怀里的小家伙,回首望了望身后的古塔,眼底交杂着深情与痛意。望了许久,男子才稍稍地从唇边叹出了满是无奈的叹息。
走过来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慕容黎,再看着满是慌乱到近乎崩溃的执明,男子的眸光微闪。
感叹慕容王氏的人果真是倔强到了骨子,满身的傲骨。明知是自己封了獬豸冠的作用,故意让他受着,他偏还硬是闷着不说,生生受着。
还真是跟那人......一模一样。
不过两颗帝星,当真能一起偕老吗?
“他内里空亏的厉害,仅是靠内力,你渡多少都没用。”
看着执明还是不要命的给怀里的人渡内力,男子有微微的失神。
还真像啊,何曾几时,他也曾不要命的给怀里的人渡着内力,却依旧什么都没有挽回。
“把星铭贴近他的后背,隔着剑将内力缓缓的渡过去,剑里有灵,自是会帮你们调息。”
“......好。”
被渡满内力的星铭华光流转,一点点的传到慕容黎身上,修复着他尚未恢复又强行使用内力而伤痕累累的筋脉,可顺着筋脉转了一圈后,那些流光就发现了个急需救治的小东西,一点点将生机运往那里。
其实每次执明接触到慕容黎时,护着他的手中总会有一些内力是渡给慕容黎的,可慕容黎却一次都没有发觉,甚至是毫无反应。
他的筋脉内里,伤痕累累到已经麻木了任何的感觉,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直白一些,慕容黎不过是一直凭着自己的意志强撑到了现在,如今倒下,直接足以让执明方寸大乱溃不成军。
感觉到慕容黎的气息稳了些许,执明才发觉那渡到星铭里为慕容黎调息的内力,居然有些回流到了自己的身上为自己调息。
看到执明愈发紊乱的气息,甚至还在排除着那些为他调息的内力,男子眉头一皱。
“稳住你的意志,星铭身为八剑之首,本就能一次为两个人调息,你不必担心抢了他的。”
……
不一会,星铭的剑身就黯淡了下来,身上的流光不再,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内力也渡不过去了。
“......谢谢。”
执明重新将慕容黎拥入怀里,看着慕容黎好了很多的气色,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执明已经很满足了。
没有人知道,在刚刚他疯狂的往慕容黎身上渡着内力,可却依旧没有半分起色时,他有多绝望与奔溃。
现在,已经很好了。
“他腹中的胎儿,已经虚弱到连胎魂都奄奄一息了。”
“......没事就好。”
其实孩子还在,对执明而言,真的是意外之喜了,因为他刚刚真的从未顾及和考虑过这个孩子,一心都扑在慕容黎身上。
他只要慕容黎安好。
“他从未想过要活着出去,这个孩子留与不留,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男子一言道出慕容黎的心思与执明的担忧。
慕容黎从一开始,就是心存死志,所以执明才会在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为顾清寒“留门”。
为的只是让慕容黎留有一丝顾忌。
“我知道,所以,我是来带他回家的。”
这是第一个人,敢那么直白的在执明面前说慕容黎存了死志,而执明也极为坚定的回答,我会带他回家。
男子闻言轻笑,倒也推翻了之前不杀他们的理由。
之前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为了这天下而来。
而这里面,有能破了这几百年死局的人,也有向死而生的贵人,也还有同那人流着同一条血脉的人。
而如今,只是因为面前的这两个人,有着他曾经的缩影。
两颗帝星,真的能一起偕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