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郑一叶又再次见到了郑寻。
彼时,他西装革履外披大衣头发一丝不苟的从竹林的暗处走出来,手指夹着烟,往那一站,几棵挺拔两米的竹子也比他高不了多少。
冬天寂静,靠得近了,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嗯,看来你过的还不错。”他上下打量她,嘴角勾着,脸上带着嘲讽,一双寒目灼灼能伤到人。
他是好看的,郑一叶一直都知道,却不知道在月色下那样好看。
饱满的额头,线条分明又冷硬的脸庞,一双手骨节修长,腿还是那么长,裤腿刚及脚踝,她看痴了。
“见到叔叔都不会叫了?”她不说话,他又说了一句,一双寒目不在冒寒气,带着一点点的温和。
她红了脸,“叔叔好,”小声的说了一句,摸着围巾的手用了一点力气,指甲变成了白粉的樱花色。
“嗯。”郑寻答应了一句,眼睛还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她有一点怕了,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我,我要进去了。”
今晚,她爸妈请郑寻一家吃饭,为的时感激郑寻一家养了她十年的恩情,但不只是如此,还有一点,她要当着两家人的面跟郑寻道歉。
“嗯。”他答应了一句,随即又说道:“把烟抽完。”
点点头,于是郑一叶站在竹子下等他抽烟,这是很久很久形成的习惯,久到从郑寻会抽烟开始便有的习惯。
将烟蒂掐灭,两根手指一弹将烟丢进远处的垃圾桶里,“走吧!”郑寻说着,说完大步迈了进去。
郑一叶呆了一下,随即小步跑赶紧跟上。
“唔……”
为了追上他,她闷头就朝前跑,他一停下她就撞了上去,瞬间鼻子又酸又疼,她捂住鼻子不自觉的哼出声。
“一年了,粗心大意又怕疼,还是那样,一点长进也无。”
他像是感慨似的说了一句,说完转身看着她,因为鼻子太疼,她一双大眼里含着一大泡水,衬得一双大眼水灵灵的清澈得不得了。
她肌肤白嫩,轻轻一碰都会起印子,这下直接撞上去,整个鼻子都红了,眼里又有一泡水,看起来有几分我见犹怜。
郑寻抿紧唇,掏出手帕胡乱给她擦了几下,“进去吧!”语气似乎带着一点无奈,说罢将帕子扔在她手上转身进去了。
吃饭的地点是滨江市的乡下,郑一叶家的小度假村里,吃得几乎是农产品,低廉原始美味。
餐厅的小包房里放着几盆富贵竹,地板都是竹子编制的,桌椅椅子也是竹子编制的,墙上还挂着郑一叶画的山水画。
四四方方的桌子旁,坐着两个盛装出席的老人,两个穿着随意的中年人,前两者是郑寻的父母,后两者是郑一叶的父母。
她进去时,郑寻已坐在席上,穿着西装也显出了一丝散漫,不像平常那么严酷,长长的腿坐在矮椅子上有点委屈。
“爷爷奶奶好。”郑一叶乖巧的跟两个老人打了招呼,看着郑寻时嘴唇张张合合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郑寻,去旁边点儿。”杨云奶奶看着自家小儿子嫌弃的说了一声,说罢,又温柔的看着郑一叶,“一叶啊,变漂亮了,快坐,快坐,坐在奶奶身边。”杨云奶奶特别喜爱郑一叶,弄了一张椅子放在方才郑寻坐的地方叫她坐下。
郑爷爷哈哈大笑,又转头与郑一叶的父亲说起话来,大多数都是老爷子问,郑一叶的父亲回答。问的也是度假村经营的情况之类的,郑父恭谨的作答。
郑母便跟着杨云奶奶说一些村里发生的趣事,都是哪家儿子坐牢了儿媳妇跑了不管孙子,或是那家婆婆跟儿媳妇又吵架了之类的。
她会说话,也还算有趣,杨云奶奶便听得津津有味的,两家人相处得还算轻松愉快,尽管两家的阶层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叩叩叩……”
“进来。”
是上菜的进来了,郑父郑母赶紧站起来帮忙,都是农家菜,奶白的鱼汤,挺括白嫩的小白菜,腊肉冬笋,凉拌土豆丝,老母鸡炖香菇之类的菜。
酒过三巡,郑父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叶,要有担当知道吗?”眼里带着严苛,让郑一叶有点委屈。
但她还是点点头,遂端起一杯酒站起来,大家都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知道她要做什么,杨云奶奶说道:“一叶,你小叔叔没有生气,你坐下。”
摇摇头,郑一叶目光坚定的看着郑寻,“小叔叔,我为我一年前的莽撞跟你道歉,对不起。”说完,一杯酒仰头一口饮尽,杯子倒扣一滴酒也无。
郑寻眼神微闪,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无妨,过去了不必再提,今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这,便是原谅了。
郑父郑母齐齐松了一大口气,郑爷爷哈哈笑着说了几句话,冷下来的气氛又被带起来了。
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两位老人喜欢,郑寻也没有意见,郑一叶自道歉后也松了一口气,尽管过程里她一直在招呼他们,自个儿没吃多少。
“走,老爷子,我泡了一坛好药酒我们整两杯,郑寻,你也一起?”放下碗筷后郑父从椅子上站起来,显然开心了,笑着对老爷子邀请,又喊了一声郑寻。
郑寻拒绝了,说是想到处走走,不想喝酒,郑父虽然惋惜但不敢强求。之后郑寻的父母便被郑一叶的父母带走了,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不顾郑寻,郑一叶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她饿得狠了,为了这顿饭从早忙到晚,一刻也没歇着。
光是杀鸡杀鱼就耗费了她很长时间。
“慢点吃,伤胃。”郑寻倒了一杯清火的苦茶放在她手边,随意又带着关心的说了一句。
说罢,郑寻又拿起筷子跟她一起吃起来,她疑问不解,“你,不是吃饱了吗?”
筷子停顿了一下,郑寻又自顾自的夹起一块鸡肉吃起来,“你父亲太聒噪,影响了我的食欲。”
郑一叶低头莞尔一笑,“他是话有点多,我小时他好些,现在毛病很多,爱赌钱爱喝酒的母亲也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