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好。”
“快去请。”他还是坚持。
“不许去。”
说完我就反应过来太激动了，差点忘了刚刚他那么凶的样子了。我赶紧软了下来，“不用找莫前辈，就这点小事，皮都没磕破，也没肿，现在都不疼了，实在算不了什么。”磕一下就看大夫，我也没那么矜贵。
他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的额头，才绷着脸“嗯”了声，然后他放开了我。
一得释，我就扭了下脖子以为缓解，刚才抬了会儿头，还抬得太高，脖子不太舒服，还有前倾着身子，腰也不舒服。
司徒明啸放开了我，却拿起桌上的笔架，连带着笔架上的几只毛笔一扬手丢在了地上，动作何其潇洒，语气何其生硬：“拿去当柴烧了。”
“等……”我想说，那只小楷笔我还挺喜欢的。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这会儿心情不好，还是少找他的不痛快才是。
他的不痛快，全发在那几个为什么上了。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能爱他？为什么不能留在他身边？
我几时要走，几时说要离开他了？至于爱，这东西太复杂，如今不想去想它。
我从书桌里面走出来，离了他有点距离，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想起来自进了屋子，他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有喝，还生了那么一大通气，好像是我这个做妻子的不太妥当啊。
绕过他往茶桌前走，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问我：“你去哪儿？”
我以为我的目标很明确，他能看得明白呢，原来没有。
“去给你倒杯水啊，你不渴吗？”
他眼睛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过了会儿应该是确认好了，才点点头轻“嗯”了声。
我感觉他的怒气已经平复了，整个人没什么攻击性了，就连他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也变得小心翼翼，轻轻的像是怕要伤了我。
“过来坐吧。”
到了桌子边，我示意他松手，然后抬手给他倒了杯水，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将一杯水喝了个干净，然后我抬手给他又倒了一杯。
他伸手要去拿的时候，我阻止了他，“好了，别一下子喝那么多水，会不舒服的。”
他看了我一眼，很听话的没再去拿杯子。
现在啊，就到了该说话的时候了。
先前我仔细想了下，一位夫君远行刚刚归来的妻子应该是什么样儿的？
应该是惊喜之余兴奋的扑过去嘘寒问暖，然后一诉相思之情，再不济也该好好的招呼下，添茶倒水才像个样子吧。我刚刚，他到我跟前了我都没把他认出来，更别说什么惊喜高兴了，那时候怕是自己都流露出被吓到的表情了吧。后面又只顾着收拾那些纸了，也难怪他会问我“那些纸是不是比他还要重要”，想想他也是蛮窝心的吧。
既为人妻，就算没什么感情，该做的也还是要做，何况，他对我，倒是有真情实意的。
嘘寒问暖，这第一个问题问什么呢？
“你这次出门，事情可办妥了？”
他望着我点点头，眼神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第二个问题：“这次出门，可有什么不顺利啊？”看他精神不错，身体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没有，事情很顺利就办完了。”
我记得他这次出去是跟那个梦瑶城主有关，只不过他临行前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是去做什么的。既然事情很顺利，那他就不会是为了舒野生气，难道真是因为我？
现在我是可以确定他不是因为我的字写得差惹得他不快了，在我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他读的那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实在是不让人怀疑都难，自从他看到这句诗，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了。他从前对我很好，说是纵容也不为过，从来没有跟我生过气，可是这次，就看到了这句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以为我想走，想要离开他？就因为这么句我随便想出来拿来练字的十个字？
真是……说难听点，真是不可理喻了。
但是，误会一场就算了吧。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我一句话没说完，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已经变了，那满眼的伤与痛，哀与求，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看得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那样的一份心事，眼里根本藏不住，他其实很想说一句“别说了”吧，但是开不了口，可是他的眼睛已经很好地帮助他说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后，才继续说。要说的，一定要说的，须知道多少不幸多少悔意就是因为该说的话没及时说，该做的事没及时做才会产生的。
“我不走。”这三个字最重要。“那句诗就是我随便写写的，你知道我字写得不好，当然要多练练，我好歹也是黎城的少夫人，以后出去让人家知道了就是丢你的人，丢黎城的人。我练字的时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了，我还写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呢，你没看到罢了。再说了，我举目无亲，江湖之大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你就是我最亲的人，城主府就是我的家，我又怎么会随便离开家呢？”说完这个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离家出走的事。忙给自己打个圆场：“之前那次离家出走是例外，以后不会了。”
这一通话说完，我觉得他是被我说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眼里原来的那些悲啊，伤啊，全都不见了，早就眼可见的变成了喜与乐，这个也是毫不隐藏，毫不保留的。
我松了口气，伸手去够杯子，手刚伸出去，就被他一把攥了过去。
“你说的，当真？”
真。可不当真吗。“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是要与你一起的。”这句话，我觉得才是句最暖心的话呢。
但是这句暖心话估计是没打动他，他眼睛闪了闪，随后就黯了下去。
怎么这样？不应该的。
“只是因为妻子这个身份吗？”他这句话问的有些低，都没有抬头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