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暗月听着章父的话语缓缓说道：“但是您没有答应他。”
章父点头，“是的，当时澹台启明提出条件的时候，我的确很动心，毕竟是一个国家的势力做了章家的靠山，我可以凭借着金国的势力，将云汴章家发扬光大，终有一天取代江湖所有势力成为天下第一门派……”
“可是我拒绝了……”
“章家再怎么不堪，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不能丢，再不堪也不能沦为别人的奴仆，我们在这里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也挺好，况且他澹台启明谋的是天下！”
“我见他第一眼开始我就明白，他绝对不是一个明君，在这乱世中，他只是枭雄，一心图谋争夺天下，但是现在这乱世需要的不是他那样的人，是一个真正能同意天下，结束这长年战乱的人！”
章父仰天长息道：“所以我以章家先祖不允许后辈参与到天下争乱为由，拒绝了他。”
楚暗月垂眸，声音里慢慢蒙现一丝冷意，“但是像澹台启明那样的人，他不会罢手……您拒绝他，肯定又答应了他什么，否则章家现在不会安然无恙……要不然当初澹台启明找上水萝山庄合作被拒后，也不会屠遍水萝山庄满门。”
章父眼睛里有了一丝震动，“水萝山庄……果然是他……”
楚暗月点头，章父继而说道：“的确，当初我决绝他的时候，他威胁我说章家如果不跟他合作，那么章家也没有在云汴城生存下去的理由了，虽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了保全章家，我提出今后如果战乱起，章家可以无偿为金国炼制伤药，直到战乱结束。”
说着章父的目光慢慢转移到章无珏的身上，章无珏早被这么大的信息量弄得不知所措，如今看章父看他，不禁身周一凛，章父笑道：“本来这些事情，我是准备等战乱发生后……或者我死的时候再告诉他，没想到现在竟然就让他知道了。”
章无珏下意识叫道：“父亲……”
章父摆摆手，示意章无珏不要说话，章无珏只得闭了嘴，静静的听着二人的谈话，不知为何他现在才发现，楚暗月好像真的不是一般人……平时嬉闹的时候就算了，但是现在她一本正经甚至目光阴冷的与自己父亲谈话的时候，身周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种压迫人的气场。
楚暗月淡淡笑道：“所以章父您许诺给天澹台启明这么一个承诺，他自然放过了章家。”
章父点头，“不错。”
“可是您真的打算这么做？”楚暗月皱眉道，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章伯父，如果我说我现在的底牌很少，但是绝对不会低于澹台启明手中的江湖势力，你今年相信吗？”
章父意外的看着楚暗月，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楚暗月银牙一咬说道：“不知道章伯父知不知道离尤谷……”莫栖迟，实在抱歉又把你拉出来当筹码使了……
远在天边的莫栖迟猛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一边真正默写万毒经的莫倾幻抬头不解的看着他，“难不成嫂子想你了？”
莫栖迟叹道：“估计又在做坏事。”莫倾幻耸耸肩，继续爬在桌子上默写万毒经。
章父满脸惊讶道：“难道你是离尤谷中人？”
楚暗月犹豫一会儿说道：“说是也不是……只是我与澹台启明抗衡的时候，可以借助离尤谷的力量。”
这次章父彻底沉默了下来，章无珏心底翻起惊涛骇浪，离尤谷……隐世大宗门，饶是他也不止一次的听说这个门派的传奇故事……楚暗月怎么会有这么深的背景？
章父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楚小姐面对澹台启明，有几分把握？”
楚暗月摇摇头，“我……不知。”
章父笑道：“看来你所谋划的事情，充满了未知数。”
楚暗月点头，“的确如此，而且一招出错，满盘皆输，风险很大。”
章父点头道：“既然如此，少不得我们章家帮你一把。”
楚暗月有些意外，“所以您的意思是……你决定放弃与澹台启明的约定了？”
章父看着楚暗月笑道：“本意如此，他那样的人，与之共事太危险，我不能把整个章家都压在他身上……况且小姐刚刚不是说了，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阻止他的人。”
楚暗月这才笑道：“看来您相信我了？”
章父摇摇头，“算不上相信，合作关系吧……毕竟相比澹台启明，我更倾向于你。”
楚暗月虽然意外这次事情能那么顺利谈成，但对于章父的招揽，她毫不犹豫的接下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谁都清楚澹台启明是什么样子的人，章家在此，也只不过寻了一座暂时稳牢的靠山。
楚暗月突然对着章父行礼道：“我楚暗月在此发誓，绝对不会让章家受到风波影响，章伯父大可放心，待来日大事得成，章家绝对会是我楚暗月一辈子所保护的对象！”
楚暗月知道今天这件事能达成，除了离尤谷的原因，大部分还是因为章父在赌，他把原本的筹码从澹台启明的身上压到了自己的身上，太过风险，澹台启明万一发现此事，章家能不能存活下来，还是未知数。
章父笑道：“你不必多礼，看中你并非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如果我这儿子有你十分之一的本事，现在我哪还能操那么多心！”
章父说着狠狠剜了章无珏一眼，章无珏无奈挠了挠头，楚暗月他才认识不到三天的时间，可是她的本事他可看在了眼里，而且他所看到的还不一定是多少呢……
比不上就不比，自己医术那么好，说不定哪天楚暗月就会求他帮忙了！
章无珏想着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章父看见他这样样子也是很无奈，自己的儿子医术本事完全继承了自己，甚至还有青出于蓝的苗头，但是其他本事不见长，这自大的毛病越来越严重。
一直被忽视的九月突然喊道：“娘亲……困……”
楚暗月这才看向一脸睡衣的九月，章父打量了九月一番突然说道：“既然这位公子困……无珏你先送他回房间吧！我还有些话跟楚小姐商量商量。”
楚暗月挑眉，章无珏见此拉着九月就要出门，九月目光死死的看着楚暗月，楚暗月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跟章伯父说两句还就走。”
九月这才迈开步子，跟着章无珏离开了房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楚暗月，楚暗月对着他笑了笑，目送着二人离开。
“章伯父，您看……他是真的失忆了吗？”楚暗月明白章父留下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九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只知道应该是个杀手，其他一无所知，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章父点头道：“应该是……无珏的医术绝对不低于我，他的判断不会出错。”
“那您把我留下来……”楚暗月皱眉看着章父，许久章父才叹道：“他身上杀戮之气很重，我相信你感觉的出来。”
楚暗月点头，章父继续说道：“除了杀戮之气外，他其他方面无疑就像是一个孩童，据我推测，你接下来的计划应该是潜入金国吧？”
楚暗月点头道：“是，我本意是潜入金国打探澹台启明的底细。”
“所以他，现在就是你的破绽。”章父淡淡说道，楚暗月眼眸浮现一丝不解，章父解释道：“他仄气重，但是宛如孩童，还一直叫你……娘亲，你觉得你带着他进入金国，能完全隐匿下来吗？”
楚暗月眉头微蹙，章父继续说道：“他的确武功很高能保护你，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建议你不要带着他，你可以先让他留在云汴城，章家替你照顾他，等你离开金国回到你的地方的时候，你可以把他带走。”
楚暗月揉了揉太阳穴叹道：“章伯父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情还请容我思量一番。”
章父点头答应了楚暗月的要求，待楚暗月离开章父的书房要回自己寝房的时候，路过九月的房间，楚暗月鬼使神差的推门走了进去。
灯还亮着，摇曳的烛火把光撒在房间里显得出奇的柔和，楚暗月一进门就看见九月斜躺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他长长的睫毛在光下一闪一闪，在眼底映出一圈好看的弧度。
楚暗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蓦然软了一下。
或许是从知道这辈子她不会再有自己孩子的时候，她已经绝了做母亲的念头，前世今生楚暗月都没有做过母亲，她印象中的母亲，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对着她温柔的笑，但失去亲人的滋味太疼，加上萧自城曾经的所作所为，楚暗月已经彻底断绝这辈子生养一个孩子的想法。
至于莫栖迟……
楚暗月眼神暗了暗，顺手取来一件披风，上前轻轻的给九月盖在了身上，不曾想自己一不留神竟然踩在披风一角，九月眼眸蓦然睁开目光阴冷直直的刺向楚暗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