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么站着，最后莫倾幻喃喃说道：“我不会让你担心了……我会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莫栖迟温柔的笑了笑，他的胸口突然一闷，嘴角竟然又溢出来了黑红色的血。
莫栖迟眼神一暗，他还是等不到了吗？
支撑那么多天，他一直就想见那个人最后一面，到了现在，身子已经油尽灯枯，他还能怎样……死亡一步一步来临，莫栖迟突然觉得好无能为力。
莫倾幻感觉到不对劲，抬眼看着莫栖迟，却被吓了一跳。
“哥！”
莫栖迟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撕裂中带着期盼，放佛抓住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莫栖迟——”
莫栖迟猛然一震，如果不是莫倾幻扶着他，他肯定会滑落地上的。
从脚而升的一种刺痛，莫栖迟看着远处那个人的身影，突然有些慌乱。
他突然不想让楚暗月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狼狈不堪，不是能保护她，让她不受伤害的莫栖迟。
她还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没有等莫栖迟的脑子做出反应，他的身体先他一步给出了答案，他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一把接住了楚暗月，楚暗月扑倒他的怀里，莫栖迟感受着楚暗月身上熟悉的香气，淡淡的让人沉醉。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别怕，我回来了……”
楚暗月一直喃喃着说着这句话，像是好久未见，莫栖迟的怀抱还是这么温暖，她真的不想离开了。
可是她也知道，莫栖迟很快就要离开了。
封后大典前一晚，凰浴的暗卫潜入了凰月宫，楚暗月在他们的接应下离开了皇宫，没有迟疑。
她本以为自己离开了那会逃离厄运，没想到她出宫之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楚暗月出宫先去了裕王府，本想停留一晚就离开，没想到萧青宇把莫栖迟毒发的消息告诉了她。
楚暗月知道后，整个人都脑子都是懵懵的，明明当初莫栖迟说过不碍事，水灵璧也说过不要紧的东西，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来势汹汹的让人感觉很无力。
后来萧青宇对楚暗月说了什么，她全然不知，后来在她的一直要求下，萧青宇把楚暗月趁夜送出来京城。
楚暗月就这么一路飞奔回离尤谷，路上还遭到了澹台启明的阻拦。
楚暗月看到澹台启明的时候，怒火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看着澹台启明云淡风轻，脸上还带着令楚暗月作呕的笑容，楚暗月直接怒吼说道：“澹台启明！你给我让开！”
澹台启明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你这么着急，不就是为了去看莫栖迟！我告诉你，他现在应该死了，你见不到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楚暗月阴沉着脸，“你滚开！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澹台启明也忍不住与楚暗月呛声起来，“你这么着急一个死人，难道就不能把视线停在你眼前的活人身上吗？”
楚暗月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死人？莫栖迟现在怎么就是死人了？”
澹台启明嘴角扬起轻蔑的笑，“莫栖迟不是中毒了，我只是派人截杀了他，给他的病情填了一点点小料，暗月，你跟我走吧，莫栖迟的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回去也不能做什么了。跟我走，咱们之间的争斗取消，我们一起打拼天下……”
楚暗月瞪着澹台启明，许久才开口说道：“你让我感到恶心。”
“澹台启明，在这个朝代我没跟你彻底闹翻脸，是看在我们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份上，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比以前更聪明了，也更让我恶心了。”
澹台启明似是不在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只不过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
楚暗月缓缓说道：“那你这么做，就应该能知道我会是什么态度。”
楚暗月撤出腰间的软剑，剑锋直指澹台启明，这是她离开京城前，萧青宇给她让她防身用的。
“主上！”
楚暗月看着周围的暗卫都拿剑指着她，嘲讽笑了笑，“让开。”
澹台启明低头，嘴角噙着笑，身子给楚暗月让出一条路，楚暗月径直穿了过去。
“告诉雀妖，我会亲自取他性命。”
楚暗月身子一顿，迅速离开了。
“你要承担后果啊……”
澹台启明看着楚暗月飞快离开的身影，喃喃说道，“我不会死心的……这么完美的你，只能是我的。”
楚暗月一路飞奔回离尤谷，没有看见莫栖迟，雀妖跟章无珏听到有人闯谷的消息迅速赶了过来，看到来人是楚暗月的时候，章无珏很是激动。
“其他的话先别说，莫栖迟呢？我要见莫栖迟！”
楚暗月打断了章无珏说话的冲动，雀妖按捺下激动的楚暗月说道：“他今天醒了……时间应该不多了，刚刚听人回报，他现在后山。”
“后山？”楚暗月脑中一闪而过那棵开花时妖冶的红色海棠树，立刻转身离开了。
雀妖默然看着楚暗月离去，章无珏摆了摆手，“你怎么了？”
雀妖笑了笑，“饿好像知道莫栖迟的意思了。”
不顾章无珏的再三追问，雀妖拉着他也去了后山。
离尤谷的天也要变了，这天下是不是也要全变了呢？
莫栖迟抱着楚暗月，不想放手。
他爱的人终于回来了，他可以不留遗憾的离开了。
莫栖迟笑着，嘴角滑出来的血更多了。
无法阻挡的胸口的痛楚，莫栖迟眼前一阵恍惚，刚刚从脚开始上升的痛，已经蔓延到了膝盖以上，莫栖迟身子一晃，顺势倒了下来。
楚暗月在莫倾幻的惊呼声中接住了莫栖迟的身子，顺势倒了下去。莫栖迟的身体很烫，也很冰凉，混乱到楚暗月觉得自己怀中的人很不真实，似乎下一刻就会离开。
“栖迟……”
楚暗月拍了拍莫栖迟的脸，莫栖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楚暗月依旧美丽如初的脸，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他的口中大口大口吐出黑红色的血，楚暗月慌乱的拿手去擦，没想到越擦越多，最后楚暗月的水色衣服与莫栖迟的白色衣服上全是血，触目惊心，让人止不住感到可怕。
“不要……不要……我回来了，你不要死……”
楚暗月不知所措，为什么会这样，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莫栖迟根本不用死，现在他这个样子，让她怎么接受。
还没有好好还欠下的债，怎么可以就要走了？
楚暗月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落在莫栖迟的脸上，混合着黑色的血，晕开了绝望。
“别哭……”
莫栖迟咳道，他已经感到身体里有些东西在剥离，他拼命想多留一会儿，只要一会儿，让他把先说的话说完。
莫栖迟笑着看着莫倾幻，“倾幻……你先离开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暗月说。”
莫倾幻已然泣不成声，面对莫栖迟的要求，她只得答应，一个转身飞奔了下去，到最后，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莫栖迟攥紧楚暗月的手，笑道：“还好我坚持到了你回来这一天……”
楚暗月眼角挂着泪笑道：“是啊……你等到了，我也等到了。”
莫栖迟淡笑着，脸上有了一丝释然。
“……倾幻不知道我为什么中毒，你不要跟她提起，这也是水灵璧前辈的意思，以后我不在了……你好好看着倾幻，别让她闯祸。”
“……嗯。”楚暗月拼命点头，她一定会做到，莫倾幻是莫栖迟最珍贵的妹妹，她怎么可能会不管她。
莫栖迟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色，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塞进来楚暗月手里。
“这是离尤谷谷主令，你拿好……暗月，以后离尤谷由你照看，才能放心。”
楚暗月有些愣怔，但还是点头，莫栖迟有些不放心，拉了拉楚暗月的手说道：“我书房的暗格……有东西，你记得看。”
“嗯。”楚暗月抱着怀里的人，一颗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心里别总是仇恨……”
“嗯。”楚暗月的嘴唇轻触着莫栖迟的额头，她什么都知道，莫栖迟想说什么，她都知道。
莫栖迟想了想，似乎他没有想说的话了。
都想说，也都不想说。两个人懂，也都明白。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是足够让习惯深入骨髓。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楚暗月感到怀里的人，身体越来越凉。
妖冶的海棠花飘落下来，扑漱着打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周围全是灵动的花瓣飞舞着，莫栖迟想到那一天，楚暗月给他跳舞的样子，似乎也像现在一般。
楚暗月接过一片红色，放在了莫栖迟的胸口，轻声说道：“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红色，我最喜欢的海棠。”
“真好看……跟你一样……”
莫栖迟无力笑了笑，他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全是模糊的颜色，他的手碰到楚暗月的脸，似乎留下了一片红色。
楚暗月握紧莫栖迟的手，莫栖迟轻声说道：“我……想睡了。”
“那你睡吧……我等你醒来。”楚暗月的眼泪落在莫栖迟的发间，她笑着，等着，等着莫栖迟的命运终结。
到最后……我还是负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