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的天气,可谓是秋高气爽,令人心生愉悦。但在方皖倒地的那一瞬间,却心生悲凉,以后她大抵再也享受不到如此风景。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被她推开救下的侄女是否无恙,是否被这一场高空抛物惊吓到。她想试图挽救自己。可是她感觉好累,晕眩不止。她努力的想要再睁开眼睛看看,因为她听到了姐姐的哭喊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可是她,真的撑不住了……
“死者因高空坠物,导致颅内出血造成的死亡……”
当方皖有意识的站在病床前,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她真的死了,那现在站着的她,是不是就是一缕游魂了?这个答案,她接受不了,望向病床上的自己,方皖瞬间感觉到了恐惧。而床边站着的方皖父母和一众亲属,也着实接受不了。几个小时前还笑眼弯弯的人,此刻却变成医生口中的死者。
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机的三女儿,方皖的母亲不由得又放声大哭起来,连带着方皖的两个姐姐,由刚刚止不住的啜泣,此时此刻也跟随着母亲放声大哭,病房里的几个女长辈也忍不住掩面哭泣。压抑不住的哭声,让整个病房里陷入一阵阵悲凉。
方皖很想上前抱抱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姐姐,安慰她们不要难过,可是她做不到。方皖看向父亲,父亲的双眼异常的血红,他正在努力抑制自己不掉眼泪,一直盯着床上的方皖看,好像是在想我的女儿只是睡着了,她没死。她只是像往常一样,爱贪睡。他摸了摸口袋的手机,颤抖的拨出一个号码,他想女儿往常爱贪睡,都是他打电话叫她起床的,这一次,女儿也只是贪睡而已,只要他打电话给女儿,女儿一定会接电话告诉他“马上起床啦,别催。”可是,放在柜子上的手机伴随着音乐嗡嗡响起,始终不见有人接听,这一刻,方皖父亲的心理防线坍塌了。眼眶蓄满的泪水一泻而下,可仍是盯着方皖看,因为父亲知道,再不多看几眼,以后是没机会了。
医生将死亡原因告知方皖的弟弟,顺道了一句“节哀”,便准备带着护士离开。转身离开前,医生忍不住在望向病床上容颜姣好的女子。心中不免泛凉,在这医院里,每天都有着生离死别。他们这些医护人员见证了新生和逝去。每次有新生儿降生,他们内心和家属一样,心生雀跃,欢喜不已。但每每看到因为寿命已到,意外或人为导致逝世的。早已司空见惯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的酸涩。或许是因为病房里悲哀的气氛太窒息了,导致鼻头上也开始泛酸,差点落泪。不得已,医生和护士便带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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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病房的是方皖的两个姐夫,他们刚刚去警局了解情况,高空抛物的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孩子的父母有意拿钱私了,警方也建议私了,毕竟“杀人凶手”是一个孩子。
方皖的母亲听到这话,情绪再一次被点爆,怒不可揭的抑制到道:“孩子?难道我的皖皖就不是孩子,她才23岁,她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她还没有谈男朋友带回家给我过目,还没有结婚生子,她还没去完成她的梦想,老天爷怎么就这么残忍对她啊。”方皖看着歇斯底里的母亲,很想去抚慰她,告诉她别难过,可是她真的做不到,现如今只剩一缕游魂的她,只能认命般的接受老天爷对她接下来的安排。
方皖的离世,方皖的大姐很是压抑难过,看大姐那浮肿的眼睛,就知道她内心多自责。因为方皖是因为救她女儿才死亡的,可如果方皖没有救她女儿,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便是自己的女儿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真的无法取舍。但也只能用残碎的话语抚慰自己的母亲“妈,都怪我,如果皖皖不是因为要救汝汝,她,她也就不会离开。”
方皖的母亲听到这话,亦有片刻的失神,于她来说,女儿和外甥女都是一样重要的,同样手心手背都是肉。“妈并没有怪你和汝汝的意思,妈只是接受不了你妹妹怎么就这样离开了。要怪只能怪高空抛物的那家人,没有教导好小孩。”“啊然,小孩子既然不用承担法律责任,但身为孩子的监护人有这责任,去法院告他们,我的皖皖不能就这么白走了。”方皖的母亲转头对方皖的二姐夫说到。
“妈,警察和对方都说私了,刚刚我也了解过了,如果上法院告他们,也是赔钱了事的可能性比较大,不可能一命抵一命的。”
“难道我的皖皖就这样白白牺牲不成,难道……”话还没说完,方皖的母亲便晕了过去,许是因为悲伤过度,又或是因为是这样的处理结果让她接受不了。一时间,整个病房又忙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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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方皖的遗体被方皖的家人带回了家中停放,F乡有这个习俗,逝去的人要在家里停留一天以上,才能出殡。灵前摆着贡品和插着香烛,旁边还要不停的的焚烧冥纸。已示送最后一程,这也是F乡的习俗。
从昨天下午一直昏睡的母亲,昨天晚上梦见方皖对她说,让她不要难过,她的离开是命数使然,人总归要老去,她只不过是提前了。高空抛物的那家想要私了就私了吧,即使上诉,也没多大的意义。能救下汝汝,她很庆幸,以后不能再孝敬她和父亲,她感到很抱歉。方皖还告诉了母亲她的银行卡密码以及其它贵重物品存放在哪。方皖母亲醒来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真的是离开了,还以托梦的方式告诉她。可她还是不能接受,异常红肿的眼睛瞬间又落泪。
一整天的忙碌,大家都有些许疲惫,守在灵前的方皖父亲,弟弟,姐姐和姐夫在短暂的打瞌睡中都梦到过方皖。方皖告诉他们,以后要好好孝顺父母,替她也尽一尽孝道。方皖告诉大姐,救下汝汝是她做得最正确的事,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让她不要自责难过,不然她会走得不安心的。
今早的清晨,似乎特别凉透。不知是因步要步入冬天的原因,还是因为昨天方皖的离世。总之这个清晨,凉得让人很不舒心。
方皖的母亲从房间踱步到方皖的灵前,方皖的两个姐姐见母亲出来,便都急忙上前搀扶。“我梦见皖皖了,她在梦里,还是那么温婉,还穿着生前最喜欢的裙子,她叫我们不要伤心,叫我接受对方的私了。你们说说,皖皖都已经失去生命了,怎么还是那么良善,还是为他人着想。”说完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妈,我们昨晚也有短暂梦见皖皖,她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叫你不要太伤心,妈,以后我们连带皖皖的那份孝心,会一起孝顺着。别哭……”方皖的二姐向来的胆子是最小的,以往梦见已逝之人,都会心惊不已,可皖皖是她的亲妹妹,她忍不住想夜夜梦见她,哪怕是在梦中见见也好,不求其它。托梦这事,在科学家那里,到现在还没有个科学的解答。可这无疑是对已逝家属最后心灵的慰籍。
“姐,你听见了。”方皖的弟弟轻步走到方皖身旁,蹲下俯身在方皖的耳边,抑制着自己发酸的鼻音继续道“我们都会好好照顾爸妈,连带着你那份孝心,一起孝顺着。以后没事多入梦来看看我们,我们会一直想着你,不会忘记你的。等会我让大姐她们好好替你梳洗一番,替你穿上你生前最爱的那套黑色连衣裙,殡仪馆的车下午一点就来了,你别担心,别害怕,我们到时候陪你走最后一程,黄泉路上走好,来世我们还是一家人,下辈子我来做哥哥,守护着你,姐,你说,我这样子安排,可好?”气氛一下子黑暗起来,哭声和喘不上气声一阵接一阵。此时,这个一米八高大的男孩子再也忍不住垂头放声痛哭起来。现实真是残酷,一点都不给人有接受的时间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