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好不容易才盼到假期的疾苦高三党来说,美好的一天应当是从睡懒觉开始的,昏暗的房间,柔软的床铺,没有解不完的排列组合,没有写不完的议论散文,实在是太舒服了。
伴着碗盘相撞的声响,肉包子的香气从厨房飘出来,自门缝钻进来在房间中一点点累积,久久不散,老人家都习惯早起,看样子是奶奶又闲不住想着做好吃的了。
白宁昊闭着眼睛咂巴咂巴嘴,潜意识中出现了奶奶穿着围裙,身上沾着面粉,在厨房里来来回回地忙活,做他最喜欢的菜的场景。虽然奶奶有些老年痴呆,有时会认不得人、记不得事儿,不过她还是可以如常照顾自己的生活,厨艺依旧不减,于是白宁昊放心地转了个身,继续睡。
如果有人认真观察,就会发现白宁昊的头边有一颗圆溜溜的球,上面竟然还盖了两条小毛巾,起起伏伏,仿佛在呼吸一般,仔细一瞧那从毛巾边露出的绿色枝叶,不是那颗叫山药蛋的土豆是谁?
山药蛋似乎也被萦绕于身的香气所吸引,还在睡梦中的她都忍不住吸吸鼻子,砸吧着已经流出口水的嘴嘟哝道:“好香啊,是肉肉的味道”,她似乎想找到散发出香味的源头,一个翻身,圆乎乎的身子没有刹住车,直接滚到了地上,这下梦醒了。
“诶呦喂,好痛哦”,山药蛋用她的小胳膊腿儿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站定后,尝试着飞起来,可是原地蹦跶了好多下,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不行:“诶哟,为什么还是飞不起来,难道是重力的原因?”
无法,山药蛋只好向白宁昊求救:“小白,小白!”可惜她的声音实在太过细小,床上的“死猪”根本听不到,最终她这颗土豆只好自食其力,用自己纤弱的叶子四肢,艰难地抓着从床上掉下来的被角爬上去。
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气喘吁吁的山药蛋歇息了一会儿,见白宁昊睡得那么熟,起了坏心思,她先是将窗帘用力拉开了一小段,然后爬到白宁昊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地蹦跶着:“小白小白,起床啦,起床啦,太阳都晒到屁股啦!”
别看山药蛋个头儿不大,但她可是实实在在的一颗土豆啊,砸在身上的份量可不轻,白宁昊伸胳膊一扫,将山药蛋从自己身上弄下去:“这才几点啊,再让我睡会儿。”说着,便又转了个身。
山药蛋哪儿有那么容易死心,她这回直接滚到了白宁昊的脑袋旁,用自己的叶子手轻轻刮蹭白宁昊的鼻子。
一开始白宁昊还能装模作样没感觉,时间一长了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只好缴械投降,坐起身,无奈地看向那无辜的始作俑者:“嘿,你这颗山药蛋,到底要干嘛啊,小心我火了直接把你炒了丝儿。”
山药蛋委屈巴巴地捂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瘫倒在床上,撅嘴:“人家就是饿了嘛,再说了,你舍得吃人家嘛?”
白宁昊被那纯净无暇的豆豆眼儿盯得心里直发毛,叹口气:“不舍得。”
要说他怎么招惹上这位难伺候的山药蛋,都怪他昨天放假高兴,之前割得牛肉还没吃完,便准备给奶奶秀一手土豆炖牛肉。
一放学,他就骑着自己的“宝马”直奔菜市场,熟识的薛姨热络地招呼他:“昊昊刚下课就来啦,清明放假了吧,今天又准备给你奶奶做什么好吃的啊?”
白宁昊摸摸自己的脑袋咧嘴:“家里还有点儿牛肉,我准备做个土豆炖牛肉。”
“那你奶奶可真享福了”,薛姨笑笑,递给白宁昊一个塑料袋:“土豆在那儿,都是今天刚进回来的。”
“诶”,白宁昊随意挑了几颗面相比较好的土豆,拿了一把小葱、一块鲜姜和几瓣蒜。
薛婶把菜都称好,放进一个大塑料袋里,还又挑了一把香菜给塞了进去,才把袋子递给白宁昊,她知道这孩子口味儿重,喜欢吃香菜,正好还能去腥。
白宁昊早就习惯薛婶的馈赠,他也由一开始的推就变成如今的接受,反正每次扫码付款时他都会多付一块钱过去,薛婶想还他都没机会。
白宁昊接过袋子,留下一句“谢谢婶儿啊,我先走啦”便又脚一蹬,一溜烟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婶好笑地摇摇头,她又怎会不知那多出的一元钱呢,这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
“奶奶,我回来了”,打开门,回到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白宁昊边换鞋边向里屋喊道。
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气很足的老妇人从书房走出来:“小虎回来啦”,她脸上还架着老花镜,刚刚应当是在看书。
“诶!”奶奶今天还记得他是“小虎”,白宁昊不免松了口气,让奶奶坐在沙发上,为老人家倒了杯温水,打开电视:“您先歇会儿,我明儿放假,等等给您露一手。”
“好好好,我们小虎做得菜最好吃了”,老人弯着眉应着,然后便被电视剧吸引了去。
望着客厅中安静的老太太,白宁昊勾勾唇,这样就很好,他呼出一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将牛肉炖上火,白宁昊开始削土豆皮,望着手中这颗,忍不住嘟囔道:“这土豆可真够圆的。”不仅圆,一般土豆上面的坑坑洼洼它都没有。
被加速器摧残到昏迷的山药蛋开始庆幸,还好来得不是她二奶,待她渐渐恢复意识,就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握着,一睁眼便看到有个人类拿着一把闪着银光的不明武器对着她,也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竟想起之前在资料库看过的视频,脱口而出:“大胆刁民,竟然敢谋害朕!”
“谁?”白宁昊立马一哆嗦,他竖起耳朵,总觉得自己刚刚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
“姑奶奶在这里!”
“哪儿……”难道是电视的声音?这电视剧他也看啊,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段。
“下面啦,笨蛋。”
白宁昊疑惑地低头:“我了个去!”
“哎呦喂,我的屁股哟。”
白宁昊的这一声惊呼连奶奶都听到了,老人家可宝贝她这个孙子了,担心地就要起身过来:“小虎怎么了?没有切着手吧?”
“奶奶没事儿”,白宁昊忙对着厨房门口大声解释:“就是有颗土豆给掉了,洗洗就行。”见老人放心地坐回去继续看电视,他才放下心来,一脸古怪地打量着案板上的这颗……平白无故多了四片叶子,多了两根树枝,重点是多了眼睛、鼻子和嘴的,土豆!